對於這個情況,盧修無從反駁也根本不想反駁。他只是瞥了一眼有一個大豁口的後備廂,就對著老胡直接的示意起來。
「是不是以後再說,把這具屍體帶上,等回去了和維瑟夫來個當面對質就是了。」
「帶就帶,鐵證如山的,我還怕他狡辯不成?」
嘴上嘀嘀咕咕著,老胡就已經是略顯粗暴的把屍體給拎了起來。而對此,盧修只是隨口提點到。
「輕點。人死為大。況且這屍體上說不定還有什麼線索,你這麼折騰的給弄壞了,我們可就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死的了。」
「關你屁事,關我屁事?」嘴上雖然是這麼說,但老胡倒也是把手上的動作變得溫和了一點。
撂下了這具屍體。兩人開始匆忙上路。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過了正午,陽光已經不那麼強烈的緣故。那些隨處可見的蘑菇逐漸就停止了它們噴吐孢子的行為,而空氣中的淡黃色氣霧,也開始漸漸的變得稀薄了起來。
沒有了霧氣遮掩,再加上那些個蟲子似乎也不會再來找他們的麻煩。他們到底是如願以償的走出了森林,回歸到了河道邊上。而順著河道這麼一路前行下去,一直走到入夜的時分,兩人才算是暫時的停下了腳步來。
此時的他們已經是來到了一處荒原之上。稀稀拉拉的樹木下是大大小小的岩石以及低矮但是頑強的灌木雜草。狂風從遠處的高山上襲來,猛烈的風聲在耳邊呼嘯著,一如凶戾的猛獸在耳邊發出示威性的怒吼。而大河就在這之上蜿蜒流淌,如同一把裁刀一般的,將這廣袤的原野與遠處的莽莽群山給整個的分割開來。
盧修向著遠處眺望,大概的估算了一下,就回頭對著老胡說道。
「距離山腳的森林大概還有兩百公里不到的樣子。休息一下,吃點東西,我們連夜應該可以趕過去。」
「說得好,我們吃什麼?」
原計劃兩人是路上隨便逮點什麼吃得了。但可惜,這一路上除了水裡的大王八和森林裡的蟲子,他們就沒有遇到什麼其他的活物。而大王八吃不了,小蟲子不敢吃,這就導致了眼下這個尷尬的局面。
「我去河裡看看吧,說不定有什麼魚蝦之類的。」
荒野上的動物並不多,而且幾乎是一看到步行甲蟲車的出現就直接溜了個沒影。老胡他們倒是可以銜尾追殺的,一路把其中的一兩個獵物追到崩潰。但顯然,剛剛才從一個複雜環境下折騰出來的他們都沒有這樣的一個興致。
盧修寧願去河邊釣魚,也不願意費這個功夫。而老胡則是揮了揮手的,就開始自發的收集起了木柴。
說是釣魚,但這一趟出來盧修可沒有準備釣竿。不過他不是沒有別的辦法,一個很簡單的手段,就是他找了塊高出水面的礁石,往上一趴的,就把自己的手掌伸進了水裡。
輕輕的抖動著食指,讓手指像是一條蟲子一樣的在水裡做出不大不小的動靜。盧修卓越的視力可以清楚的看到,水波蕩漾下的河流里,已經是有幾條大魚不安分的湊了上來。
當然,說是大魚,其實和之前見過的那條六七米的大魚還沒法比。充其量不過是一米多長的玩意,對於盧修他們來說,只能是聊勝於無的存在。
盧修也不嫌棄,耐心的等待著這條大魚上鉤。而到底是不諳世事的野生玩意,估計它們一輩子都沒有經歷過人類的這種骯髒套路。所以幾下一勾引的,一條大魚就按捺不住貪慾的,大張著嘴巴的一口就咬了上來。
作為一種更偏原始的魚類,這種大魚有著寬闊的嘴巴和尖銳的牙齒。常人要是被這麼咬一下,少說也要被咬斷一根手指。但盧修不一樣,他這根魚鉤可硬著呢,只是稍微一挑的,他就一把捏住了這條大魚的下巴,然後在它的掙扎中,直接就把它從水下拎了出來。
大魚還想要用自己健壯的尾巴抽打盧修,以期望他能鬆開自己的手掌。但盧修可不跟它客氣,五根尖銳的指甲一下子抓住了魚肚的位置,稍微用力之下,整個魚腹就直接被撕扯了下來。
血光瞬間迸射,而盧修要的也是這麼一個鮮血淋漓的場面。將還在做垂死掙扎的大魚往臨近的河灘一拋。鮮血瞬間就染紅了周圍的水域,而血腥味也是當即把更多的獵手給吸引了過來。
自然法則之下,動物從來都是弱肉強食的典範。而眼下既然有這麼一塊送上門來的大餐,那水裡的那些獵食者和投機者,自然也是不會客氣的。
一時間周圍的大魚可謂是蜂擁而至,其中還不乏一兩個特殊的不速之客。而這也正和了盧修的心意。
他涉水過去,一手一個的就把幾條正在狼吞虎咽的大魚給丟上了岸。而那兩個不速之客雖然有些抗拒,並且對著盧修就揮舞起了自己的大鉗子,做出了一副威脅的模樣。但盧修可不會被它唬住,手上一抓一甩之下,立馬就把這兩個東西給弄了個七葷八素,只能是個引頸受戮的下場。
這時間並不長,老胡幾乎是剛把篝火給升起來,盧修就已經是左一摞右一摞的拎著兩大捆子魚獲,溜溜達達的走了回來。而一看他的這些個收穫,老胡也是臉上一驚一喜的,忍不住就嚷嚷道。
「好傢夥,好肥的螃蟹啊,你怎麼還逮到這麼個玩意了?」
「運氣,純屬運氣!」洋洋得意的答覆著,盧修直接把那些條大魚往老胡的面前一扔,示意他給處理一下。然後他自個兒騰出個手,找了兩塊平整的石頭放在篝火邊上,再按著兩隻螃蟹的背殼往石板上一壓,就藉由著火力開始對它們炙烤了起來。
水產不耐高溫,甲殼類動物尤其如此。剛開始的時候,這兩個足有輪胎那麼大的螃蟹還在拼命的掙扎,但伴隨著高溫的上涌,它們青黑色的甲殼逐漸的變得通紅。除了從嘴上吐出兩口凝固的泡泡外,它們已然是個無力回天的架勢。
老胡已經聞到了螃蟹熟透的那種鮮香味,這讓他忍不住的口齒生津,手上的動作也是變得飛快起來。
兩下子扒掉魚鱗,掏空內臟。用樹枝從魚嘴裡直穿而過,再往火堆邊上一插。一道最簡單的烤魚工序就已經算是完成。
那些腥臭的內臟他也沒亂丟,找了個大片的葉子隨手一包,留到明天接著使用的。然後他手一伸的,就向著一隻已經烤的有些冒油的螃蟹伸了過去。
「好傢夥,真是好傢夥。這麼烤烤就能冒油,這東西到底有多肥啊。」
「肥不好,螃蟹不肥有什麼吃頭。」
順手把一根烤透的蟹腿捏開,可以看見的是這裡面的蟹肉是白中透黃,金燦燦的蟹油絲絲縷縷的滲進蟹肉里的,讓人一看就是非常的有食慾。
張口一咬,甘甜醇香,鮮美多汁。堪稱上品。尤其是這螃蟹的個頭,輪胎那麼大的一隻螃蟹,一條蟹腿幾乎就有小孩的胳膊粗細。裡面的蟹肉自然是非常的飽滿,吃起來也自然是一本的滿足。
「可惜就是沒有醋,這要是來點蟹醋,再來點大蒜,那吃起來,絕對是神仙。」
「想啥摩托車呢?能吃到這種河鮮就已經不錯了。就這還是靠運氣,換做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你就等著啃樹根吧。」
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盧修自然是不怎麼客氣的對其發出了聲討。而對此,老胡則是咔嚓一聲,把螃蟹的大鉗子用力一般,拽出一大塊雪白蟹肉的,就已經是不屑了起來。
「得了吧,還鳥不拉屎。在這個地方這麼久了,除了剛剛那種林子,你見過幾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地界,沒了人,什麼東西都是野蠻生長的。就跟過去說的北大荒一樣,什麼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里。我是覺得這地方差不多,甚至比那故事裡說得還要離譜上一點。」
「這不是挺好,又不會讓你餓了肚子。」
直接給螃蟹掀開了蓋,看了眼裡面已經凝固起來的橙紅蟹黃,盧修抓起一根已經被掏空的螃蟹腿,插起一大塊蟹黃的就放進了嘴裡。軟糯鮮香,極致美味。引得他不由得就咂了咂嘴,露出了一副享受的模樣。
這模樣見得老胡也是忍不住的心頭火氣。他有樣學樣,把蓋子一掀,卻只見得裡面是滿滿的黃色油膏。雖然看起來也很是誘人,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的嘁了一聲,然後舀著一大把的就塞到了嘴裡。
「我是說,這樣的地界,肥水不流外人田。其實不應該便宜給了某些人。」
「假使我們能安全回去的話,我覺得我們完全可以和國家合作。把國家的力量引入進來,讓國家來開發這個世界。這樣別的不多說,最起碼的,國民幸福指數可以往上拔一籌吧。」
「嗯?怎麼說?」
「吃的啊。不說這個世界本身的動植物資源,光是這麼多的無主之地,我們也完全可以在這裡搞大規模的種植和養殖好吧。有了這個,耕地紅線算什麼問題。估計最多也就十年時間,國人的人均食物量就能往上翻上一番。我跟你說,這可是功德無量的好事。畢竟這天底下,什麼事都沒有吃飽肚子來得大不是嗎?」
「說是這麼說,但你考慮過兩個問題沒有。」
老胡的想法盧修不排斥,他承認這的確是個好事,假使能夠做成了,當真是利國利民的。但這些事情畢竟要考慮現實,而現實上,他們顯然是有著兩個不那麼好繞過去的坎。
「第一。這個世界的輻射問題。我們吃這些東西是無可奈何,畢竟要吃肉,只能從這個世界上獲取。反正我們都已經是這樣了,所以也就是破罐子破摔,無所謂的事情了。可普通人,讓他們接受這種所謂的進化輻射真的好嗎?」
「這裡面的風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絕大多數的普通人恐怕是寧願一輩子平平安安的渡過,也不會想著冒著什麼生命危險的去接觸這種進化的力量吧。而從這個角度上來說,你那想法就只能算是一廂情願。恐怕國家就是知道了,也不會願意冒這個風險。」
「這...好吧。是我膚淺了。」
老胡承認自己有欠考慮,而他也是好奇起盧修所說的另外一個問題。
「你剛剛說兩個問題,還有一個是...」
「是維瑟米爾...嚴格點說,應該是維瑟米爾背後的那個組織。你試想一下。一個那麼龐大,能夠隨隨便便調動這種高科技船隻,甚至出動軍艦給它進行護航的組織。它可能會讓這個世界落入到別人的手中嗎?」
「這...它不願意又怎麼樣?那可是國家,它一個小小的組織,還能和國家斗嗎?」
「說得好?那請問你想過沒有。這樣的一個組織和那些資本主義國家會是什麼關係。哪怕說就是最粗淺的合作關係,那也是個威脅不是嗎?畢竟投入如此之巨大,光看維瑟米爾那裡,恐怕就是一筆天文數字。這樣的投入打了水漂,是個人恐怕都不會願意吧。」
「所以,一旦有什麼外人插手進來,而他又沒法阻止。你覺得他會怎麼做?魚死網破,還是老老實實的退出,亦或者是把更多的人扯進來,來一個渾水摸魚呢?」
「這...」
答案其實不用想也知道。一個能無所不用其極的組織,肯定不會在自己的利益如此受損的情況下還來個息事寧人。而一旦真出現了盧修所描述的那個情況,老胡幾乎可以肯定,他們會不顧一切的把事態嚴重化。
說不準就會因為這個世界而引發一場戰爭。而這樣一想,他當即就有些麻爪了起來。
「那怎麼辦?」
「怎麼辦?這是我們考慮的問題嗎?」
在這個問題上,盧修倒是很清醒。所以他此刻也是格外的認真,篤定。
「你說的有一點是對的。那就是這個世界肯定是要讓國家知道的。一步慢,步步慢。好不容易擺脫了近代的這些個恥辱,我們可不能在這個關係未來的問題上讓國家錯失掉一個良機。所以,這個想法肯定是沒錯的。至於以後嗎?」
「那和我們這些平頭百姓有關係嗎?國家那麼多人才,有的是高瞻遠矚,目光長遠的人能想出辦法。我們要做的就是把信息帶回去,讓國家知道這個世界的存在。剩下的,讓國家自己來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