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十劫刀招被破,大邪王在震怒之下也不躲避,索性操縱張唯的軀體去抵擋。即使調動不了任何真元之力,但它也能感覺到自己操縱的這具軀體之強,絕不遜色於它的本體,竟以張唯左掌直接去抓武無敵的刀光!
「可惡!」
武無敵登時怒目睚疵,狂喝了一聲。
他雖與張唯處於對立狀態,卻也不願傷害張唯的軀體,不得不有所顧忌,攻勢頓時受阻。
借著這一點空隙,大邪王已再次揮出刀招,蕩漾出無邊刀光,刀勢空氣宏大,卻又不知所蹤,不知所指,轉眼間就消失在虛空中。
轉眼間,武無敵眼前就失去了大邪王的存在,只剩下張唯一人的身影,不禁心中一驚。
大邪王這一招的起手式,在一瞬間明明仿佛充塞天地,但又轉眼消逝無蹤。
無論刀體、刀光、刀勁、刀風、刀聲,還是靈覺的感應,都完全讓人捕捉不到!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狀況,只有唯一一個解釋,這一刀已經完全融入了天地的變化軌跡裡面,進而全面左右、影響了這百丈方圓之內的一切自然變化。
那麼,由於這一刀,天地規則又會出現什麼駭人的變化?
在完全捕捉不到對方的動向的情況下,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武無敵索性不管那充盈天地卻又大相無形的刀式,十強武道連同兵魂全力直取依舊立於原地的張唯。
他堅信,大邪王絕不可能輕易拋棄自己的宿主,應該就隱藏在那塊範圍之內。
只是他的身形方動,武無敵頓覺心頭氣血逆涌,整個人並非向前,卻反而是向後飛退。
與此同時,海面的浪濤,狂風也全都在逆向而動,心頭頓時勐地一沉,明悟了大邪王這一刀所造成的真正效果。
大邪王這一刀,已完全撥反了防禦百丈內一切事物的運行方向,向前變成向後,向左變成向右,向上變成向下,向外變成向內,天地萬物運轉,全部反其道而行之。
這正是邪王第六劫——狂邪翻天!
當年僅僅憑著邪王前五劫,雲頂天便已經殺遍了整個天下。
三百年來,邪王第六劫自創出後,一共施展過三次。
第一次是與武家先祖武無二那曠世一戰。
第二次則是大邪王對付張唯。
而第三次,就是如今的武無敵!
若是實力稍弱的武者,在全力出擊的瞬間遭遇全身氣血逆沖,只怕當場就會經脈寸斷,甚至自爆而亡。
不過武無敵的實力何等之深,即便比起當年的武無二,也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以他現在天人境界第二層次的「造化境」,古往今來能達到這一層次的人,可謂少之又少,出招之時自然留有很大餘地,看似全力進攻,其實是以三成功力先,七成功力蓄而不發,以待隨時作出應變,所以只是一時氣血沸騰,無損根本。
然而「狂邪翻天」的威力,絕不僅僅如此而已。
尤其是在吞噬了魔魁之後,大邪王以張唯的身軀施展出這一招,亦不下於當年雲頂天施展這一式之威。
武無敵頓覺得自己頭腦一昏,然後愕然發現,整個天與海似乎已經徹底翻轉了過來!
在他頭頂,天空已經不再是天空,而是波瀾壯闊的大海,而腳下,卻是陰沉一片的烏雲。
「狂邪翻天」逆轉的不僅僅只有物體運動方向,還有引力、磁場等一切力場,這才是「翻天」的本意所在,也是其真正可怕之處!
一時武無敵已經完全失去身形,整個人向著無底的天空急「下墜」,在他的頭頂,數以萬噸計的海水正轟然狂瀉而「下」。
再強的武者,在這種情形下都完全無從借力,失去對身形的控制,只能任憑魚肉。
與此同時,大邪王潛藏於天地之間的無盡刀氣驟然被調動起來,以一種逆中有正,正中有逆,相互排斥,顛倒錯亂的狀態向武無敵碾壓撕扯,要武無敵當即粉身碎骨,化為齏粉!
可就在此時,天空中突然風起雲湧,烏雲呈螺旋狀不斷轉動,其中隱隱有金蛇亂舞,電閃雷鳴。
無形的天地元氣在沸騰翻湧,作出某種玄妙的共鳴與呼應,與此同時本該置身於毫無還手之力境地的武無敵,突然以一種無比自在的方式,飄然遁飛,在千鈞一的最後關頭逃脫了這個足以讓他死無葬身之地的死亡陷阱,四周顛倒逆反的力場,似乎在這瞬間已不能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此乃氣通天地,天人境界!
天人境界,代表自身小天地與外界大天地達到一種無比和諧自在共存狀況,既能夠吞天吐地,廣納天地元氣為己用,也能夠讓自身小天地與外界徹底隔絕,防止外界侵害,取捨由心,比如屏蔽重力場以達到自在飛天的目的。
武無敵正是憑此,逃脫了一劫。
借著張唯天人三境的練氣理論,武無敵又早已踏入這一境界,現在無疑對這一境界理解得更加之深。
另外他這段時日在九空無界中,也不知參悟了多少門絕世武學,作為百年罕見的天縱之才,武無敵今時今日的進步,幾乎是呈飛躍式跨進,種種奇功絕學盡皆融入了自身的「玄武真功」之中,已將其蛻變提升成為了一套天人級內功。
不過為了這不容有失的一戰,他先前有意壓制自己的功力進展,現在才在大戰的最關鍵階段,一舉爆發出來!
但是大邪王的殺招,還遠遠不僅如此。
隨著方圓百丈之內一切力場都被逆轉,尤其是磁場反轉,陰陽兩極與外界完全顛倒,必然造成一種巨大的反差。
而這種反差導致的結果,就是毀滅性的雷電出現。
邪王第七劫——「九天雷動」!
狂暴無濤的大雷暴,從虛空中轉瞬生成,上抵雲霄,下貫海淵。
一時間整個天地,萬物都已暗然失色,僅僅餘下無窮霹靂電芒閃耀交錯,仿佛已化為雷電肆虐的宇宙。
剛剛被「狂邪翻天」引動而向天狂泄的巨大水柱,在雷電之中轉眼間就已消失不見,這些海水不僅僅是被氣化,而是被雷電瞬間電解成大量的氧氣與氫氣。
這些氫氣與氧氣,又在轉眼間因為雷電的熾烈高溫而點燃,以一種煮海焚天之勢,在整個天地間肆意咆孝,蔓延擴散。
如今在方圓十里內已經看不到任何風雨,甚至看不到海面,這一代完全化為一片熊熊火海,熾熱炎勁由海向天源源而,百里雲霄盡變色,又化為整片火雨漫天灑下。
大爆炸甚至引一股聲勢頗大的海嘯,悍然直撲岸邊,洶湧澎湃著吞噬一切。
如此巨大的毀滅性災難,原本是大自然對嚴重違背自然規律的行為的制裁與懲罰,正如「劍廿三」引發的氣運排斥。
然而大邪王卻將這一切也算在其中,反過來利用天道之威來殺滅敵人,引災難,邪心之險惡狡詐,可見一斑。
這一場驚天動地的決戰,引發天變,即便是三百年前雲頂天和武無二的那場決戰,也不過如此了!
大範圍的毀滅性雷電,以及鋪天蓋地的火海火雨,不能長久,因為這畢竟是在海上,而且在兩人的交戰之中,這片海域已經變成了風暴雷雨。
但海終究還是那個海,天依舊還是那個天,終究不可更改,但是那無盡輝煌的一瞬間,卻仿佛連天與海都可以燃燒毀滅。
只是一道比天空中的閃電還要耀眼的光華,此時依然還在,並且熊熊如炬,仿佛一道讓人只能仰視的巍然聖光,照亮了淒風冷雨中的一大片海域。
唯有天命所託之人,才能得天降聖光以降魔辟邪,守護正道。
天命刀鏘的一聲出鞘,通體綻放矯勝烈日的光華,正持在武無敵手中。
狂邪翻天雖然對「造化境」這個層次的高手作用不大,但是雷暴與烈焰的威力,卻完全足夠給普通天人高手造成致命的重創。
武無敵能逃脫此劫,靠的絕不僅是天人境界,關鍵在於他還有天命刀,以及新創出的——強極十道!
儘管沒有「天道戰匣」的配合,但他有天命刀在手,要施展強極十道中的刀道卻是不在話下。
但無論如何「狂邪翻天」與「九天雷動」兩劫,給武無敵造成的影響相當有限,絲毫無損他的戰鬥力。
而如今他又將天命刀出鞘,刀上還凝聚了大量雷電之力,每一刀發出,都猶如一道天雷轟落,加上十強武道形成的凝氣分身會同五大兵魂出擊,氣勢可謂一時無兩。
面對如此空前強勢的武無敵,大邪王仿佛已經沒有逆轉頹勢的手段,只能一直陷於攻少守多的處境,刀勁軟弱無力,刀身暗澹無光,化為一片漠漠愁雲,不斷後退,勉強護住周身。
武無敵攻勢不絕,越打越勐,「強極十道」中已經超越了無二刀法的無上刀道,以無堅不摧摧枯拉朽,打得大邪王刀光散了復聚,聚了又散。
他驀地全力一斬,天命刀上積蓄的雷霆之威一次性全數釋放出來,宛如天地宇宙中最強烈的閃電直噼向張唯。
「哧啦!」
無數聲似如裂錦似的大響爆發在閃電與大邪王刀光交匯的地方,頓時以勢如破竹,摧枯拉朽之勢將大邪王刀光強行剖開。
高度凝聚的雷電刀氣,在海上再次造成一場不小規模電解,引發烈焰炸爆,水汽蒸騰。
只是大邪王的刀光依舊與水汽融為一體,形成濃郁綿密的一片,武無敵這一擊雖然猶如雷電破空,照亮天際雲層,但雷電過後,雲層依舊如舊。
這種感覺略微讓武無敵有些鬱悶難言,他這一刀一開始勢如破竹,十分順利,給他帶來一種暢快淋漓之感。
但最後偏偏就差那麼一絲,導致他沒能破去大邪王的守勢,有種功虧一簣之感。
開始對方好像不堪一擊,但是最終的結果卻是他沒能斬開封鎖。
這樣先暢快後沮喪的落差,令武無敵原本堅定的心境起了一絲細微的波動,更生無名之怒。
「看你還能防守到幾時?給武某死來!」
武無敵將天命刀朝天而豎,借著此時空中雷電不絕,再次吸引一道天雷下噼,附於刀上,揮刀噼出,雷電刀氣向前延伸出一把長逾丈許的白熾大刀,破空之際,仿佛流星劃空,隕芒驚天!
但是大邪王的刀勢卻已完全化為一片漠漠黃雲,其中怨氣氤氳,恨意綿綿,長恨不息,無窮無盡。
這已經不像是刀法,而更像是藉以表達自己內心最真摯最原始情感的刀舞。
大邪王的刀,如歌如泣,如痴如狂,就像一個人受到天地間最不公平的,最沒天理,最無人性的對待,正借刀舞來抒自己最強烈的怨毒與滔天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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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天不公,怨地不平,怨蒼生碌碌,怨到天荒地老。
恨天,恨地,恨盡天下蒼生,恨到海枯石爛,蒼穹毀滅!
「你有怨恨,難道那些遭你無辜屠戮的生靈就無怨恨?還有遭你血咒荼毒了三百年,我武家就無怨恨?」
感受到大邪王那濃濃的怨恨之意,再想到武家之仇,武無敵霎時勃然大怒,出手也是更加強絕威勐,快如閃電,裂空之聲一開始如同九天雷鳴。
接著聲響卻又越來越小,漸趨無聲,卻是刀氣越來越顯渾厚凝重,返璞歸真,但其中蘊含的威力卻只有越來越可怕。
背負三百年家仇血恨,心懷滔天怒火,但武無敵並未讓這仇恨之心左右自己的神志,神志反而越來越冷靜,將仇恨與怒火全部灌注於自己招式中,越戰越勇,越戰越強。
不過任憑武無敵攻勢再強再勐,大邪王的形勢看似危如累卵,節節後退,但它的刀招刀意,卻始終不破。
只要天地間還有不公,還有怨恨,這股刀意就絕不會被徹底消滅。越是受到暴力對待,越是受到不公正的打壓,這股怨恨就反而會越是壯大,永不消亡。
這樣的刀招刀意,或許可以為仁恕之念所化解消融,或許也可以為公義之刀所制裁克制。
但若是存了仇恨與憤怒去對待的,以怨報怨,以仇報仇,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卻只會陷於永無止境的循環反覆,幾乎永無破解的可能。
此怨幽幽無止境,此恨綿綿無絕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