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出來!」
聽聞低喝者是個女郎,盛苑三人鬆了口氣。
這說話聲隱隱有些耳熟,說不得是書院同學。
因怕她尋人不得喊來幫手,盛苑三人對視一眼,相互點點頭,就想站出來。
雖說之前拿寧家立場嚇唬誠王,但是寧家在燕、陳、楚三朝地位特殊,又有外甥女是太子府的當家側妃,他們和前齊遺民合作叛國的可能性極低,這也是他們仨躲進鹿鳴書院的緣由。
安嶼剛要邁步,就讓誠王扯住了。
姜懷信用過來人的語氣告誡:「你以為小女童就好惹了?告訴你,敢這時候出來的女郎,就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安嶼同情的看著他,可是瞥見聳聳肩的盛苑之後,立刻認同起來。
嗯,敢折騰的小女郎真就沒有好惹的。
「寧二娘。」盛苑踮著腳走到木欄旁,悄聲呼喚。
剛要試著放大聲的寧二娘聞聲,嚇了一跳,腦袋急速來迴轉動,一時之間沒找到方向。
盛苑見她無意鬧大,又向前走了兩步,低聲又喊:「寧二姐姐,是我,盛苑。」
「你?!你怎麼在這兒!」寧二娘循聲轉頭,借著月色看見這個在書院混得風生水起的小女郎,登時嚇得退了半步。
剛驚呼完,她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緊張的左右環首,確定沒有旁人,這才快步上前,拽著盛苑胳膊往裡走:「你怎麼在這兒!」
她剛說完,就發現三道視線一齊匯聚過來,扭頭一瞧,一大兩小就杵在面前,登時驚得連連後退,若非盛苑扶住她,她怕是要跑了。
「寧二姐姐莫怕,我們是躲外面匪亂才來這兒的!沒有惡意!」
盛苑怕她失態鬧出動靜,趕忙出聲安撫,而後示意安嶼、盧晟快些表態。
「寧二娘子,我們是從京郊趕回來的!」
「外面前齊餘孽攻城,城裡十三姓世家應和,因為兵亂,我們才躲在這兒尋求庇護,你不要緊張。」
「對,是我們求著你們家的!」誠王實誠的點點頭。
「」寧二娘抿了抿唇,看著四個人里最不像是威脅的誠王,說,「我們寧府也有外客敲門,不過,府里長輩嚴守不見,倒是不清楚外面的情況。只是鹿鳴書院是極好休整藏人的地方,你們趕緊走吧,要是讓他們堵在這裡,你們未必能逃。」
她說這些話時,盛苑一直悄悄看她,發現她穿著騎裝,手腕腳踝都打著綁帶,又聯想到她此時來到這裡,登時眼眸一亮:「寧二姐姐,你是要出去?」
「出去?好啊!我們一起啊!」誠王聞言,眼眸又是一亮,好像安全感提升了不少。
四個少年無語:「」
「你們走就是了,不用管我!」寧二娘沒有多言,指著馬廄的馬說,「棗紅的那匹歸我,剩餘的你們儘管挑選,亦不用歸還。」….
盛苑見她言語裡隱有解氣之意,聯繫寧家的做派,心裡有數兒了,牽著對方的手,輕輕搖晃著問:「姐姐可是如我等一樣,也有心系之事要去做?」
寧二娘聞言,目光幽幽的看過來,似乎想著她言語之意,半晌道:「嗯,我娘親和長姐幼妹此刻都在中城別院,聽聞十三姓世家皆亂,心裡惦記著娘親姐妹,這才要過去探看。」
盛苑聞言,暗道她這說的信息量有些大,楊畔歸鬧事已過三更,這個時間點兒平常人家早已休息,她如何得知外面境況?
更有保護女眷之事合該寧府郎君安排,如何讓她一個小女郎悄然出行?
心裡有所猜測,不過顧及對方心情,盛苑沒有多言。
奈何她忘記旁邊兒還有個誠王。
「寧家怎能讓你個小女郎獨自出去?就算你武藝高強,也該帶上護衛才是!」
寧二娘讓他問的眼眶微紅,不過她向來倔犟,不肯示弱人前。
故而她只是深吸口氣,冷笑說:「從古至今,女郎在郎君跟前兒何曾是人?」
「你這說的不對!」誠王難得正色,搖頭說,「至少在大楚,女郎還是有望和郎君比肩的!」
「」寧二娘讓他說的一愣。
盛苑見機忙說:「寧二姐姐,你也是品學兼優之輩,當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莫說你只是拳腳尚可,便是以一敵十,在外面兵亂匪多之地,又能如何自保?如何去見何伯母和兩位姐姐?若是你有了閃失,怕是要讓她們難過愧疚的。」
「你有話直說!」寧二娘沉吟片刻,探究的看向盛苑。
她可是曉得眼前這位小女郎心眼兒多、主意大。
「姐姐懂我!」盛苑才不管對方怎麼想,見她言語鬆動,忙不迭攥著對方手,欣喜的低呼。
「我聽聞姐姐和好友跟雲棲書院、百洲書院的女郎研究了一套樂法,只聽樂聲便知語意?!」
「你是說?!」寧二娘讓她這樣一提醒,登時心裡一動,原本發冷的心,這會兒跳得格外活躍。
「我們要自救!」盛苑眼眸熠熠的看著她,「前齊大軍攻城,十三姓世家響應,若是事成,好處他們均分,可是苦難則要女郎品嘗!桃歸書院前齊女郎尚且憂慮,我等大楚女子如何束手?」
「你是要」寧二娘眼底閃過猶豫。
盛苑再接再厲:「聖人雖然明令女郎讀書,可是能進三家書院就讀的女郎皆出自權貴之家,若是她們出力,中立的家族未必不能出手,背刺的家族未必不能被拖後腿!
雖說舉動叛逆,但是這未嘗不是一種自救!姐姐當知,前齊勝,女郎苦,出自叛臣家的女郎同樣苦;大楚勝,出自叛臣之家的女郎下場亦苦!左右都是苦,何不謀個出路!」
寧二娘聽到這兒,恍然的看向盛苑,似笑非笑問:「你這是連我一起勸了?」
「寧氏如何選擇,小妹不懂,只是我卻清楚,姐姐今日所為,是抱著決然之心的。既然姐姐已將己身置之度外,又何惜讓你只能如此的家族呢?更何況,若咱們計成,姐姐焉知不是家族功臣?」
「這位女郎,你當知,從古至今有意給女子鋪路的帝王,唯有當今!可即使這樣,想進一步之難,舉世皆知。而今危機現,機會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誠王想起王妃,忙不迭跟著勸。
「好!我就搏這一回!」寧二娘微微闔目而後又猛然睜開,目光決然的看向拿高牆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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