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靈力稀薄,林毅等人開闢出來的農田,只能種植一些普通的農作物,但這對於那幾名剛剛失去家園的凡人韓家少女來說,已經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
所以,她們並沒有任何埋怨。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雖然平靜,但每一天都過得非常充實。
只是,每次午夜夢回的時候,她們總是會回想起那一天的可怕遭遇,在睡夢之中驚喜過來。
雖然她們嘴上什麼也沒有說,但悲傷就像是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一般,籠罩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寨子裡面,始終充斥著一股無比凝重的氣氛。
每一個人都是在強顏歡笑,她們以為,只要自己裝作不在意這件事情,就會真的不在意,但事實卻是,她們越是壓抑自己內心的情感,便會越痛苦。
要是長時間下去,她們遲早會把自己給憋壞的。
為了幫助她們從困境之中走出來,林毅在和韓雅君商量過後,決定給她們安排一次相親。
這樣不僅可以使她們轉移注意力,讓寨子變得有一些生氣,還可以讓韓家的血脈得以延續下去。
當然,林毅並沒有直接給她們安排夫婿,而是先從距離寨子最近的村鎮裡面,花費重金,請來十幾個年輕力壯,一看就非常能幹的小伙子,讓他們來幫忙種田和蓋房子。
因為山寨遠離城鎮,又沒有什麼可以娛樂的方式,一群年輕男女身上旺盛的精力無處發泄,愛情便在這個時候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不到半年的時間,那幾個韓家寨的凡人少女,便陸陸續續找到了心儀的年輕後生,在林毅的撮合之下,結成夫妻。
原本死氣沉沉的寨子,這才終於有了一些人氣。
但就在林毅稍微鬆了口氣,打算外出一趟,尋找築基機緣的時候,韓雅君卻是突然差人把他叫了過去,說是要請他吃飯。
林毅正好要跟她說這件事情,便欣然赴宴。
飯菜是韓雅君親手準備的,一共有四道菜,分別為紅燒排骨、糖醋鯉魚、西紅柿炒蛋,還有蔥花蛋湯。
韓雅君從小到大,一直嬌生慣養,自然不會做飯,而就算她想學,韓家人也不會讓她把時間花在這些瑣碎之事上面。
所以,這四道菜,是她特地向瑪麗蓮姐妹二人學的,足足花了她半年的時間。
而她之所以選擇做這四道菜,是因為這四道菜,是林毅平日裡最喜歡吃的。
「韓小姐,你今天怎麼有這樣的閒情雅致請我吃飯?」在韓雅君屋子裡面坐下來之後,林毅有些好奇地開口問道。
在過去半年時間裡,韓雅君老得很快,尤其是她的頭髮,已經全部變成白色,不過,這非但沒有使得她變得難看起來,反而更加增添了幾分令人著迷的冷艷美。
只是,她似乎對於這件事情非常敏感,每次出現在眾人面前,總會戴著頭巾,蓋住她的白髮。
林毅雖然無法完全感同身受,但他知道,女人都愛美,所以,在韓雅君面前,他從不提及關於韓雅君容貌變化的話題。
但今天,韓雅君卻是一反常態,將頭巾摘了下來,這不禁讓林毅有些奇怪,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怎麼,沒事就不能請您吃飯嗎?」
相比較於林毅的忐忑,韓雅君表現得非常從容淡定。
只見她拿起酒壺,給林毅倒了一杯酒,看著他的眼神,充滿柔情,而後舉起自己的酒杯,笑靨如花,對林毅開口說道:
「這段時間辛苦您了,林長老,這杯酒我敬您,謝謝您冒著生命危險,幫我們轉移到這裡,還留下來幫我們重新建設寨子,這天大的恩情,雅君此生無法報答,只能略備薄酒,聊表謝意!」
林毅笑著搖了搖頭,道;
「你客氣了,韓小姐,我相信,倘若遇難的人是我,你也會這麼做的,你要是真的想感謝我,就答應我,好好吃藥,好死不如賴活著,能夠活下去比什麼都強!」
「行,以後我都聽您的。」韓雅君非常老實乖巧地開口回答道。
隨後面露期待之色,接著對林毅開口說道:
「您快吃菜吧,這是我第一次給別人做飯,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這是你做的啊?」
林毅有些驚訝地開口說道:
「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樣的手藝,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罷,他便拿起筷子,挑起一塊紅燒排骨,咬了一口。
見狀,韓雅君不由有些緊張地開口問道:
「怎麼樣,好不好吃?」
「有點咸,是不是鹽放多了?」林毅故意開玩笑道。
聞言,韓雅君臉色不禁微微一變,道:
「不會吧,今天我特地放得比平時少了一些,要不你嘗嘗這糖醋魚,看看好不好吃?」
見狀,林毅不由撲哧一笑,道:
「我開玩笑的,你做的紅燒排骨很好吃,能夠讓一個築基修士給我做飯,這絕對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榮幸!」
「嚇死我了,我還真的以為鹽放多了呢!」
聽到林毅的誇獎,韓雅君這才鬆了一口氣,隨即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俏臉忽然微微一紅,有些害羞地抬頭望向林毅,對他開口說道:
「好吃您就多吃一點,不夠我再給您多做一些。」
「夠了,夠了,這麼多好吃的,足夠咱們兩個人吃了」林毅笑著開口推辭道。
但他話還沒有說完,便突然看到,韓雅君鼻子流出了不少的血,臉色不禁微微一變,道:
「你怎麼流鼻血了,韓小姐,我幫你看看!」
說著,他就要站起來,幫韓雅君檢查身體。
但韓雅君卻是用手帕捂住鼻子,看起來一臉淡定地對他開口說道:
「沒事,就是這段時間有段上火,我自己熬幾副藥喝就好了。」
然而,她鼻子裡的血,便沒有就此止住,而是源源不斷往外冒,並且還是黑色的,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將那塊手帕染黑。
見狀,林毅不由緊緊皺著眉頭,對她開口說道:
「不行,你這可不是普通的上火,我必須得幫你檢查一下!」
說罷,他便不顧韓雅君的反對,走到她的面前,抓起她的手臂,幫她把脈。
片刻之後,也不知是發現了什麼,只見林毅臉色驟然一變,抬頭望向韓雅君,對她開口說道:
「這是中毒的症狀,你今天吃了什麼東西?」
「不對,你為什麼如此平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中毒了?」
「你為什麼不快一點讓人來找我,你知不知道,毒液已經入侵到你的五臟六腑,要是不趕緊吞服【解毒丹】,可是會有生命危險的?」
說著,林毅從儲物袋裡取出一枚【解毒丹】,想要餵韓雅君吞服下去,但韓雅君卻是在這個時候,忽然別過了頭,笑容充滿苦澀地對他開口說道:
「我本來想跟您好好吃一頓飯,沒想到,毒藥竟然發作得這麼快,看來,是我破壞了這場約會的氛圍,真是抱歉啊,林長來,讓您為我擔心了,但這一次,我想自己做主,這【解毒丹】您還是收回去吧,如果您敢逼我吃下去,我一定會立即揮刀自盡,死在您的面前,真的,我說到做到!」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見韓雅君竟然自己吃下了毒藥,林毅不由面露震驚之色,隨即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忽然有些心疼和無奈地看了韓雅君一眼,道:
「你怎麼這麼傻啊,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是絕對不會抽取你的生命本源,要不然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我要的就是您一輩子都忘不了我!」
韓雅君忽然衝著林毅大聲哭喊道:
「我已經要死了,多活一年,少活一年,又有什麼區別?」
「反正遲早都會死,與其讓您看著我變成一個年老色衰的老太婆,我寧願在我還沒有變老的時候離開。」
「這樣,至少以後,當您回想起我的時候,腦海里浮現出來的,就不是一個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就連吃喝拉撒睡都要別人伺候的病怏怏的老太婆,而是我年輕美麗時的樣子!」
「我不僅僅是在償還欠您的恩情,還是在守護我自己的尊嚴,您明白嗎?」
「您如果真的想幫我,就請給我一次報答您的機會,如果沒有尊嚴地活著,我寧願選擇立即去死!」
說到這裡,韓雅君再也沒能忍住,奔潰大哭起來。
林毅很想開口反駁她,但好幾次話都到嘴邊了,最終還是被他咽了回去,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沒有權利決定韓雅君的生死。
如果這是她自己做出的選擇,那他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成全和尊重。
他不再勸說韓雅君吃【解毒丹】,而是神色複雜地看著她,道:
「你一定要這麼做才能心安嗎?」
「是的。」韓雅君目光堅定地開口回答道。
「你確定不後悔?」林毅接著開口問道。
「絕不後悔!」韓雅君毫不猶豫地開口說道。
「好,那我就如你所願,讓你帶著尊嚴去向彼岸!」林毅目光掙扎地對韓雅君開口說道。
說罷,他便上前一步,捧起韓雅君的下巴,低頭吻了下去。
見狀,韓雅君身體不由瞬間僵住,心跳加速的同時,體內血液流動的速度也跟著一起變快。
而毒藥,也在以極快的速度,蔓延至她的全身。
「準備好了嗎?」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在韓雅君因為毒藥發作慢慢變得痛苦的時候,林毅使用傳音術對她說道。
「準備好了,謝謝您,讓我死在您的懷裡,我這輩子,沒有遺憾了!」韓雅君閉緊雙眼傳音道。
「我會永遠記得你青春年少時的可愛模樣,我們,來世再見!」
林毅眼中含淚,隨後一掌拍出,落在韓雅君的心臟上面,徹底結束了她的痛苦。
一年之後。
寨子後山,林毅牽著一個身穿綠蘿裙,扎著兩對沖天辮,看起來猶如瓷娃娃一般精緻可愛的小女孩,來到一座長滿雜草的墳墓面前,一邊拔著草,一邊自言自語道:
「韓小姐,我帶若曦來看你了,她現在已經會走路了,還會說不少的話,你要是看到她,一定會很喜歡的!」
「師祖,您在和誰說話啊?」見林毅一個人自言自語,小女孩奶聲奶氣地開口問道。
林毅寵溺地摸了一下小女孩的頭,笑著對她開口說道:
「我在和你大姨說話。」
「大姨是什麼?」小女孩睜大著清澈的雙眼,一臉疑惑地開口問道。
「大姨就是你娘親的姐姐。」林毅耐心開口解釋道。
「娘親是什麼啊?」小女孩接著開口問道。
林毅沉默了片刻,隨後笑著開口回答道:
「娘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偉大是什麼東西啊,好吃嗎?」小女孩又問。
「偉大是一個形容詞,不是吃的東西,等你長大了,自然就會知道這兩個字的意思。」林毅笑著搖頭道。
「那我要快點長大,幫師祖煉丹,這樣師祖每天就有很多時間陪我玩了!」小女孩眼中泛著光芒道。
林毅笑著摸著她的頭,道:
「好,我們家若曦最懂事了,等你長大,師祖就教你煉丹,來,給你大姨磕一個頭,她以前可疼你了!」
聞言,小女孩動作笨拙朝著墓碑磕了一個頭,隨後抬頭,一臉天真無邪地對林毅開口說道:
「師祖,大姨為什麼躲著不出來啊,她是不是在和我們玩躲貓貓的遊戲?」
見狀,林毅不由回想起一年前發生的事情,眼眶微微泛紅,對小女孩開口說道:
「是啊,你大姨躲貓貓可厲害了,她都躲了一年了,師祖都沒能找到她,師祖我真的好想她啊!」
「師祖不要傷心,若曦躲貓貓也很厲害,我現在就幫您把大姨找出來!」看出林毅眼神之中流露出來的悲傷,小女孩緊緊抱著他的大腿,開口安慰他道。
「嗯,我們家若曦最厲害了,要是看到你這麼乖巧懂事,你大姨一定會非常開心的!」林毅笑著拍著小女孩的肩膀道。
說罷,他抬頭望向墓碑的方向,腦海裡面,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年前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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