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事不宜遲,還請沈大人現在就帶我去!」
「這麼著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老實說沈鈺也是心有顧忌,誰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
萬一把人帶過去了,轉手對陳大人來個半途刺殺,那樂子可就大了。這年頭,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陳大人身體有恙,輕易不見外客,你最好是真有事。還有,不准離開我一步之外!」
「一步?」那豈不是只有一米左右的距離,這個距離幾乎要貼身了。
緊跟在沈鈺身後,柳寒霜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神態不由扭捏了許多。
「好,煩請沈大人帶路!」
「沈大人,這遊園詩會還沒開始呢,咱們不繼續逛逛?」
而這時候,李思遠則是擋在了兩人離開的路上。邀請沈鈺來的真正目的,別人不知道,他可心裡門清。
本來安排的好好的,就等著來個意外偶遇,這一男一女乾柴烈火,不對,是花前月下,自己再打打輔助,這事也就八九不離十了。
哪想到會半路蹦出來個柳寒霜,這是要直接截胡的節奏。
這是看對眼了還是咋地,兩個人只是見了一面竟然直接準備離開,你們這讓我很難做啊。
這姑奶奶也是,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來,再不來人都跑了。
在沈鈺身邊,柳寒霜有些著急的說到「沈大人,事情緊急,我們耽誤不得!」
「王爺,抱歉,下官就先離開了!」
「這,這.......唉!」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李思遠也沒法再攔了,旁邊的柳寒霜可是在虎視眈眈呢。
那一雙大眼睛透出的殺氣,讓人心有戚戚,他哪還敢攔!
很快,沈鈺便帶著柳寒霜來到了陳府。不過即便是他,也得先經過通報才行。
陳府的大門,即便是蛻凡境的高手也不能亂闖。
也難怪柳寒霜進不去,你一個小輩,不入蛻凡,哪有資格踏進這個門檻。
不過當有朝一日,她到了沈鈺這個境界,即便是陳府必須得重視。
「大人,外面奉安尉沈鈺沈大人來訪!」
「哦?沈鈺?他怎麼來了?」放下手裡的書,陳行有些意外的抬起頭「他一個人麼?」
「這,在沈大人身邊還跟著一個姑娘,聽聞是月下寒劍柳寒霜!」
「什麼?讓他們進來!」
在外面稍等了一會兒,沈鈺就帶著柳寒霜踏入陳府,不過一路之上對她都是小心防備,沒有絲毫鬆懈。
「沈大人,我們又見面了!」
先是衝著進來的沈鈺笑著點了點頭,而後陳行看向了柳寒霜,眼中多了幾分溫情。
「寒霜,你長大了!」
在見到陳行之後,柳寒霜很是激動,眼中泛起了點點淚花,一向冰冷若寒霜的臉龐上也露出了幾分笑容。剎那間,便如春風拂過,百花盛開。
「爺爺!」
「爺爺?」耳邊傳來的聲音讓沈鈺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柳寒霜管陳行陳大人叫爺爺。
一個姓柳,一個姓陳,表面上完全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而且聽聞陳大人這麼多年都是孑然一身,未曾娶妻的。
沒有妻子哪有兒子,沒有兒子哪來的孫女。難不成,是......果然,男人嘛,年輕的時候犯點錯也是在所難免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陳行是你爺爺,他家你光明正大的來上門不就好了,犯得著還用人帶?
「沈大人不必驚訝,寒霜他們是老夫十幾年前收養的,這些年陸陸續續前就將他們全部派了出去,此事無人得知!」
「潛入赤血教的就有六人,如今只剩下了寒霜自己!說起來,寒霜,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輕輕嘆了口氣,仿佛回憶起了過往,眼中透出了一抹悲傷。
可這些在沈鈺眼中,卻是感覺有些不寒而慄。
柳寒霜似乎到現在也不過十八歲,十年前就派出去,豈不是當初只有八歲。
讓八歲的孩童潛入赤血教這樣的地方,與殺人又有何異?
而且這話說的輕描淡寫,可派去了六人,只活下來柳寒霜一個,這死亡率可想而知。其他被派出去的人,估計好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一句簡單的話中,可是流淌著血淋淋的現實。
眼前這位三朝元老,憑一己之力撐起朝堂的陳行陳大人,卻讓沈鈺感到從頭到尾的陌生,陌生到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爺爺,我不苦,能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再多的苦我也受得了!」
「只是這些年失了爺爺給的信物,所以來時被拒之門外,而後被赤血教發現徹底暴露,有些愧對您老人家!」
「沒關係,都是好孩子,為了百姓苦了你們了!」
看著柳寒霜,陳行的眼中滿是讚賞,又有些痛苦和無奈。
可是這一幕落在沈鈺眼中,卻是說不出的惡寒。這樣的人,他聽說的太多了。
口口聲聲讓別人為了天下犧牲,最終為的還不是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慾,這是赤裸裸的偽君子。
難不成名滿天下,令世人皆尊敬有加的陳大人,也是這樣的偽君子?
那這天下,究竟還有誰是真正值得信任的。
「爺爺,這一次來是有急事稟報您的!」
說話間,柳寒霜還瞟了沈鈺一眼。那意思已經相當明顯了,機密要事,你一個外人不便在一旁
而這個眼神,沈鈺也看懂了。此時的他,心中只剩下了對這位三朝元老的防備,巴不得離開這裡。
「既然如此,那下官告辭!」
「不,沈大人,你留下!」
「算了,陳大人,下官就不多留了!」
「沈大人是對老夫有意見?」
「下官如何敢對大人有意見!」看了陳行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的柳寒霜,沈鈺還是忍不住多了句嘴。
「只是一將功成萬骨枯,當年的他們都應該是孩子吧?」
「是啊,他們都是孩子,沈大人是覺得老夫太過殘酷了?」
「下官不敢,但起碼下官不會拿孩子去賭!」
「若是有選擇,老夫有何嘗願意!」
苦笑著搖了搖頭,陳行臉上只剩下了苦澀,完全沒有了昔日在朝堂之上的威嚴和意氣風發。
而後,他抬起頭,雙目似利劍一般要將沈鈺穿透。那眼神中只有坦蕩,而不見半分私心。
「沈大人,你可知道這江湖是什麼樣的?你可知道這天下是什麼樣的?」
「這世界從來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平靜,你可知這看似的平靜之下,隱藏著多少暗流?你可知道這江湖之中,存在了多少危險?」
「這天下又有多少人在暗中砥礪前行,背負著所有百姓的希望,每一天他們都在與死亡抗爭,這些沈大人你知道麼!」
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柳寒霜急忙上前扶住了他,可陳行卻拒絕了柳寒霜的攙扶,搖搖晃晃的走到沈鈺身邊。
那雙深邃到不可見底的眼神中,似乎看透了世事滄桑,仿佛背負了不知多少的痛苦和糾葛。
「沈大人只看到了明面上罪惡,看到了欺男霸女,看到了有惡人殘殺百姓,看到了有人拐賣婦女,看到了各種各樣的骯髒!」
「你覺得這些就是累累罪行,這些就是罪惡了麼?你可能永遠不會明白,真正的惡是什麼!」
「當你看到十里平原盡染血色,看到一城百姓皆成白骨,你就知道,老夫為何要這麼做!」
搖了搖頭,陳行長長嘆了口氣,聲音中滿是寂寥。
「可為了讓更多人活著,總得有人去赴死!他們可以死,老夫也可以死!」
「老夫已經老了,身子也早就垮了,撐不了多久的。這個時候老夫沒得選,沈大人你明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