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氣繚繞間,寶相莊嚴的如來雖面上笑意不減。大筆趣 www.dabiqu.com但不知為何,大雄寶殿內的氣氛卻莫名有些壓抑。
文殊強忍心中憂懼,站起身來恭敬答道:「世尊講經字字蘊含至理,弟子一時情難自禁有些失儀,願領責罰。」
剛才他只顧著盤算去找金蟬子算賬,壓根就沒聽清佛祖剛才講了些什麼。情急之下,只好拍了個不算高明的馬屁。
哪知這萬金油般的應對一出,殿中其餘聽講的菩薩羅漢面色卻是有些怪異。幾個與其不和的,眼中甚至滿是幸災樂禍。
正在文殊隱隱覺得有些不妙之時,就聽蓮台上的如來緩緩說道:「無我當摒除心中雜念,尊者的領悟似是出了些偏差啊。」
剛才講的是無我?!
反應過來的文殊心中咯噔一下,慌忙俯身就要再拜。不過佛祖似是並未打算追究,只是點了句後便繼續講起經來。
他見此暗暗鬆了口氣,正要盤膝坐下,不料一枚玉簡卻突然從面前的虛空中鑽了出來。
耳邊的講經聲微微一頓,文殊冷汗蹭的下冒了出來……
「咳~咳~非是貧僧不願前往,只因昨夜塑像被毀時神魂受了些傷,如今實在無法動彈,還請揭諦見諒。」
「咳~咳……」
美音剛說完,其餘面如金紙的伽藍也是一陣猛咳,仿佛隨時都會坐化一般。
金頭揭諦見狀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你那破塑像上不過就寄託了絲神念,毀了連掉根毛都不算,裝成這幅模樣糊弄誰呢!
「那尊者就好好養傷吧,小僧替你將此方情形傳於菩薩,告辭!」
感覺智商受辱的金頭揭諦,一秒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將手中玉簡激活送出後,扭頭就走。
待其走遠,面如鍋底的佛奴伽藍咧了咧嘴,悄悄傳音問道:「大哥,咱們真的不過去看看?」
美音宛如個入定老僧般,眼皮也不抬的回道:「去做什麼,看戲麼?兩邊都不是咱能惹的主,隨他們去吧。」
唉~
將佛奴伽藍打發後,美音將那枚快變成報喪專用的玉簡,幽幽的嘆了口氣。
這麼長時間下來,他算是看出來了,那位聖僧就是個惹禍的根苗!
可偏偏對方的地位和佛理又都比自己高得多,所以是勸也勸不了,打也打不得。
往日裡還能偷偷打個小報告,背地裡使個絆子什麼的。可現在受了人家那麼大恩惠,連這個小伎倆也沒法用了。
咬咬牙將玉簡放回儲物袋,美音放棄了傳書於文殊菩薩的打算。
算了,反正那青獅精也不是什麼好鳥。今日落到聖僧手裡,也算是惡有惡報……
一邊想著,他一邊順著道香火送去了點微末靈力,將正在祈禱的信徒舊疾治癒。近乎同時間,一絲功德從寶林寺方向飛出,悄然沒入了頭頂的虛空。
嘿嘿~這一天積攢的功德比往日裡十年還多,聖僧真是個好人啊!
要不乾脆直接投靠他得了,怎麼說人家也是註定的佛陀果位,自己哥幾個也算是攀了高枝……
不只是他,其餘宛如重傷員的伽藍面上也是同樣的喜不自禁。直看得一旁其他護法神眼睛越發紅了……
而此時的烏雞國皇宮中,酒足飯飽的余甘與國王閒聊一番後,正準備告辭離去。
烏雞國王聞言面上笑容散去,上前兩步扯著余甘衣袖哀聲道:「聖僧如此著急離去,可是哪裡招待不周,惹您生氣了?」
「阿彌陀佛。」
借著誦佛號的機會,余甘將衣袖從其手中抽出,「非是陛下緣故,只因貧僧心有掛礙,故不能多留,還望贖罪。」
見其去意已決,國王雖心中不舍,卻也只能含淚作罷。
招手喚來一旁等候的畫師,他再施一禮,言辭陳懇的道:「聖僧此去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我欲為諸位畫像,照此塑於各寺日夜供奉,還請稍停片刻可好?」
國王雖是一片好意,但奈何余甘修的並不是神道,再加上並非本界原居民,凡人的香火對他卻是用處不大。
余甘下意識的便要謝絕,只是轉念一想天下香火總量有限,若是自己能分走一塊,那麼靈山和天庭則就……
嗯,有用沒用試試再說,反正總比白白便宜了那群不做事的強!
想到這裡他不再推辭,招呼一聲敖玉等人,按照畫師的指示站定。
「這就畫完了?」
片刻後,見畫師擱筆不動,第一次畫像的敖玉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見畫師點頭確認,她頓時歡呼一聲跑了過去:「哈~沒想到還挺快的麼,我來看看像不像!」
也是初次經歷的黑風見余甘並未反對,便也樂呵呵的湊了過去。
相比之下,剩下的三人則是要淡定的多。豬八戒和孫悟空兩人,一個是見多識廣,一個則是滿腹心事,所以懶得去湊熱鬧。
而余甘雖然也未曾畫過像,但前世卻是拍了不少照,所以對此興趣不大。
本想藉此機會去找國王聊聊那頭獅屍,卻聽敖玉如同個百靈鳥般脆生生喚道。
「長老~長老!您快過來看看,這畫好漂亮啊!」
這傻閨女,你好歹也是個神仙境的修士,這麼大呼小叫的也不怕人笑話。
有些無奈的搖搖頭,余甘只好將此事按下,快步來到了畫軸正面。
「咦?」
他本以為是西牛賀洲流行的濃彩,哪成想映入眼帘的卻是副淺絳工筆畫,一時間不由驚訝出聲。
東勝神州據此遠超過萬里,這位畫師卻能習得此等技法,怕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吶!
朝著垂手而立的半老畫師微施一禮,余甘這才細細品味起畫像來。
他本就生的不凡,再加上極盡精巧的工筆技藝。畫中人宛如帶著護法童女臨凡的仙佛一般,出塵之氣盡顯。
可惜畫是好畫,但其上自己撫菊含笑的模樣,卻是讓他覺得有些彆扭。
一旁的烏雞國王見其面有異色,順著視線看去後面色也是一變。伸指一點畫像下角的白色菊花,他語氣不善的問道:「怎會有此等晦氣之物?」
頭髮花白的畫師身子一顫,跪倒在地顫聲回道:「下官剛才被聖僧氣度傾倒,畫上這君子之花後才發現顏料用盡,臣死罪!」
余甘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彆扭的倒不是這個,而是菊花的另外含義……
不過這畫師倒也是錯有錯著,自己本還想著怎麼提醒些國王,如今倒是有了主意。
婉言將欲要治罪的國王勸下,余甘先是徵得畫師同意,這才引來絲庚金之氣將腳邊白菊染上抹金黃。
隨後以指代筆在手握處勾勒數下,將一支含苞待放的桃花替換了上去。
「有畫無詩卻是不美,貧僧獻醜了。」
為桃花骨朵填上點點嬌顏的粉紅後,余甘手指連動,筆走龍蛇間,一首七絕躍然紙上。
颯颯西風滿院載,蕊寒香冷蝶難來。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好詩!初看只覺字好,細品竟恍若身臨其境,長老大才!」自四聖莊後,黑風終於又等到了余甘賦詩,連忙將早就想好的馬屁連串拍出。
烏雞國眾人雖也是讚嘆連連,不過側重的則是其方才的神仙手段。
一片熱鬧中,唯獨烏雞國王面上一片沉吟之色,許久不曾出聲。
聖僧乃是佛門弟子,為何詩中卻對道家的神仙心嚮往之?難道是有別的含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