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傢伙居然是大周皇族!」
「是啊,他剛來的時候多醜啊,誰能想到呢!」
「聽說這傢伙是淄川王私生子。」
「淄川王?」
「嘿!」
「巧了不是!」
「嘖嘖!淄川王的血脈,跑來我們太真門一脈修仙學藝?」
「他指不定心裡怎麼罵我們太真門,恨我們呢!」
……
第二天。
陳季川來到外門廣場上,剛一到,就有許多外門弟子對他指指點點。
有的議論還壓著聲音。
有的乾脆就肆無忌憚。
陳季川神色如常,扭頭看向身旁張羽。
姜賢是淄川王私生子的事情,除了府主吳泉外,在雷音府中僅有張羽一人。
吳泉不可能跟這些外門弟子嘴碎。
唯一可能泄露的就是張羽了。
「姜賢,我——」
張羽也知道不難猜。
他臉上訕訕,沖陳季川賠笑道:「我昨天說漏了嘴,不是有意的。」
「沒事。」
陳季川淡淡道。
他見多了人,能辨忠奸。
張羽雖然較為成熟,但畢竟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心底、臉上很難藏住事。
將陳季川是淄川王私生子的消息在雷音山傳開,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陳季川一眼就看的清楚。
「婊里婊氣。」
陳季川心中不悅。
但也不著急出手。
反倒是聽著四旁明里暗裡的議論,心下又多出幾分好笑。
「慘!」
「還是這麼慘!」
陳季川忍不住笑。
自中洲世界開始,算上這一世,他已經四次開局,全都是慘兮兮。
要麼住狗窩虐待。
要麼被囚禁玩弄。
這一次身為諸侯王的子嗣,淪落民間嘗盡苦楚也就算了。眼看著熬出頭,有人來接,榮華富貴唾手可得,要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又被攪和掉。
甚至被活生生嚇死。
可算是悲催到極致。
「不過也得虧早早嚇死了。」
「否則等來到雷音山,又聽聞淄川王兵敗身死,王位、封國被廢除的消息,怕是更加難以承受。」
陳季川為姜賢感到慶幸。
同時也為自己感到慶幸。
「我對世俗王權不感興趣。」
「這一世開局,能直接進入修仙門派,已經是這幾世中最好的一次了。」
中洲世界那一世,尋仙三年,煉魔七年,可謂艱辛。
星空世界第一世,被囚在制符坊,整整五年不敢出門,被紈絝玩弄搓揉,屬實淒涼。
第二世好許多。
但那是有前世積累。
相比起來,這一世的運氣的確不錯。
心下正想著。
四旁議論著。
忽的——
「管事來了!」
有人一聲咋呼,場上頓時安靜下來。
很快。
有一行人走來,為首的是個身著白袍的中年,在他身旁還有八人。
陳季川拿眼看去,一眼看穿修為——
「一個鍊氣後期。」
「八個鍊氣中期。」
吳泉夫婦經營占山開府百餘年,雷音府中真人雖然不多,鍊氣修士卻不少。
不過在陳季川眼中還是太次。
「吳泉夫婦出身『太真門』。」
「太真門中有化神修士,若是能進入太真門,應該能更快了解這個世界。」
陳季川心想著。
場中。
為首的那位鍊氣後期的雷音府管事到來,言簡意賅的講了兩句,讓陳季川等新入門的外門弟子挑選今後修行道路。
這些外門弟子有的是門中真人前去世俗精挑細選的好苗子。
有的先前是雜役弟子,通過嚴苛考核後,才晉升為外門弟子。
這部分也多是從世俗中帶回來。
比如陳季川、張羽。
按理說。
他們二人本該先從雜役弟子做起,再視表現看看能不能進入外門。
但托『姜賢』的福,吳泉直接抬舉一等,讓他們二人直接進了外門。
不過這也不稀奇。
如他們這樣的關係戶,在雷音府中也有不少。
「要麼天資好。」
「要麼出身好。」
「要麼運氣好。」
「要麼肯努力。」
「四者有其一,都有希望踏入修仙途。」
陳季川現在天資跟努力都還沒表現,在外人眼裡,算是個關係戶。
而且還是個剛剛破敗的關係戶,不免遭人白眼跟輕視。
這很正常。
陳季川不理會許多,在管事粗略將『仙』、『性』、『命』三道講解完,徑自就選了仙道。
他們這一批外門弟子,最晚的入門也有兩三月。
這段期間讀書識字,對修行三道也有基本的了解,心中大概都有了想法。
其中一部分甚至在拜入雷音府之前就已經確定好路線。
因此此時猶豫的並不多。
「五成命道。」
「四成性道。」
「一成仙道。」
陳季川粗略打量一眼,再結合往常的情況,心中對雷音府,乃至對整個大周修行界的三道修士構成都有了數。
「仙道艱辛。」
「性道晦澀。」
「往常選擇修習命修武道的最多,能占據六成。」
「餘下四成仙道跟性道各占一半。」
但這一次因為大周丞相『賈易』名震天下,一紙『推恩令』推平諸侯國,對這一期的弟子造成很大影響。
不少人原本心想著修習仙道修習命道,最終都選了性道。
「一時衝動,早晚後悔。」
陳季川不是愣頭青,也不是熱血少年。
他起先打定心思,此時毫不猶豫就選擇仙道。
在他一旁的張羽,昨晚還在信誓旦旦說要選擇性道。今日遲疑片刻,最終也同樣選了仙道。
……
雷音府雖是初辟不久,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不但有『仙道』、『性道』、『命道』三脈傳承,而且再往下,還有更具體的門類。
比如說仙道。
往下有各種功法可供選擇,各種術法可供研習。
又有煉丹、煉器、制符、馭獸、陣法等等技藝可以深入鑽研。
人從生下來,就在面臨一次次選擇。
踏入仙門後更是如此。
比如仙、性、命的選擇。
比如功法、術法的選擇。
比如各門類技藝的選擇。
……
處處都是選擇,處處都要謹慎。
一步踏錯,很可能就要葬送仙途。
陳季川有許多過往經驗可以依循,更有下一世下下一世可以校正更正,因此輕鬆的多。
修行歲月平淡中彰顯精彩,平淡是主旋律。
都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但在雷音府,在外門中,一個個外門弟子專注修行,積累自身,希望早一日有所成就。
時間壓根不夠用。
精力也多在修行上面,根本沒心思去勾心鬥角。
異常和諧。
陳季川期待的各種明爭暗鬥、各種腥風血雨並未出現,讓他有些失望。
於是悶頭修行。
一月。
兩月。
一年。
兩年。
時間如流水。
陳季川正在追逐跟積蓄,同時也在等待跟防備。
這一世開局不錯,但也有隱憂隱患。
「七國之亂七王皆死,七國被廢除,七王子嗣也被周皇下令誅殺。」
「我是淄川王私生子,也在其列。」
「若是無人知曉也就罷了,偏偏張羽在雷音府中宣揚,搞的人盡皆知,就怕朝廷會找上門來。」
隨著對大周愈發了解,陳季川也不再看輕世俗朝廷。
這一世。
軍中兵將皆有修行在身,大多走命修武道,戰力不下仙道修士。
朝廷中的官員,一個個大多也有道行在身。一言可安天下,一字可鎮妖魔,同樣不容小覷。
等閒真人,甚至是巔峰真人,也難以跟大周朝廷這樣的龐然大物去對抗。
陳季川心中有擔憂。
但隨著修為逐漸提升,擔憂逐漸淡去,底氣逐漸充足。
胎息。
後天。
先天。
鍊氣。
前一世他兩年修成鍊氣,這一世只用了一年時間。
這一世第三年。
陳季川晉升鍊氣中期,修為提升,自保能力也極大提升。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
大周朝廷終於來人。
……
這一日。
雷音山,雲鼎殿。
吳泉、張謹夫婦坐在上首,下方右首坐著一位身穿繡衣,身材魁梧,容貌英俊的中年。
吳泉看向這人,口中問道:「朝廷與我仙門向來互不干預,不知直指此來有何貴幹?」
這中年不是尋常人。
而是大周直指司中『直指使者』,名喚『江充』。
直指司的職責主要是奉命『討奸』、『治獄』、『捕盜』,督察官員、親貴奢侈、逾制、不法的事,監督民間不法、謀逆等事。
在大周境內名聲響亮,令人聞風喪膽。
因為他們多穿繡衣,故此又被百姓稱作『繡衣直指』。
即使是仙道真人,一旦在大周境內跟這些繡衣直指碰上,也要低頭三分。
但在大周境外,又是吳泉這樣的太真門真人,遇到一兩位繡衣直指就算不得什麼了。
給個面子出面接待。
不給面子拒之門外。
直指司也說不出半個不好。
江充也知道雷音府,知道吳泉背後是太真門,因此他態度收斂的多,聞聽吳泉詢問,他笑著道:「江某此來貴府,是上官指派,江某奉命前來捉拿七國餘孽,還請吳府主行個方便。」
「七國餘孽?」
「不知江直指要捉的是何人?」
吳泉看向江充,淡淡問道。
「雷音府中三年前入門的外門弟子『姜賢』。」
江充回道。
「姜賢?」
吳泉面露疑惑,又問道:「此人跟七國有什麼干係?三年前他還是個孩子,怎會參與到七國亂事中,成了七國餘孽?」
「姜賢是原淄川王之子——」
江充聞言答話,還未說完,就被吳泉打斷:「胡說八道!」
就見吳泉臉上不悅,臉色沉下:「淄川王僅有四子二女,其中四子兩個戰死沙場,兩個戰後被賜死,哪裡還有子嗣在?更沒聽過淄川王還有什麼喚作『姜賢』的兒子。」
江充一聽,就知道吳泉這是故意胡攪蠻纏,要保姜賢。
他使命所在,依舊好言勸:「不敢欺瞞府主,這姜賢的確是淄川王所出。七國之亂的影響很壞,陛下下令,命我直指司將七位亂王的子嗣血脈盡數捉拿歸案。江某也是職責所在。」
「不用說了!」
「姜賢跟淄川王沒關係,跟你們直指司也沒關係。他是我雷音府弟子,你們儘早斷了這個念想!」
吳泉臉色不愉,直接起身,沖江充道:「吳某還要去太真山拜見幾位師長,時辰不早,江直指早些下山吧。」
「不過是個外門弟子。」
「而且七國跟太真門也有仇恨,吳府主要保七王血脈,要保這個姜賢,怕是太真門中各位老祖也不會贊同吧?」
江充知道吳泉這是要用太真門來壓他,壓直指司。
但姜賢畢竟是七國餘孽,而周皇滅七國,太真門又是出了大力的。細究起來,太真門也算是姜賢仇敵。
吳泉將他暗中收入門下沒什麼問題。
可一旦鬧到檯面上,吳泉在太真門中怕也不好交代。
「江直指操心太過。」
「請吧。」
吳泉不理會,再次送客。
江充見狀也不再勸,起身走出殿外,徑直離開雷音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