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零開始的江湖 第91章 公道

    晌午，正陽。

    懸於萬丈高空的烈陽散出刺眼的金色光華，大片大片地落在百萬里水秀大地之上，將無數條明鏡似的溪流染得金黃一片，教億萬眾生叫苦連天。

    巍峨的黑色巨城囊括百里土地，有多處陣法的光芒隱隱閃動，將大部分光和熱都排斥在外。

    其中依然保留著春景，萬紫千紅，散發出怡人的芬芳。微微濕潤的空氣之中，流連著小橋流水人家的美妙意韻。

    城北的尹家，便是這樣的妙地。

    二品「樊籠大陣」，將整個家族都置於另一方天地似的。

    尹闊剛出家族議事廳，飽滿的天庭上格外的意氣風發。

    托三品「青靈丹」的福，老頭子終於閉關。這次為鞏固地武境，不關個幾載歲月是不會出來的。

    如此這般機遇，真是難得。

    尹闊雖是尹家一族之長，位貴權重的家主。但與所有大家族一樣，頭上始終遮著一片天，他卻不敢捅破這天。

    因為，這黑壓壓的天穹，是他的老子。

    尹老太爺。

    威名赫赫的「奪命手」尹仲。

    蒼武城第一高手，尹仲。

    如天一般庇佑整個尹家，又如天一般壓著尹闊。

    雖是父子，但夫妻之間都有不睦，何況是父子二人。

    自從尹老太爺隱於幕後，尹闊主事之後，同一個問題，就算尹家主能說出花來，最後拍板論定的還是老太爺。

    還不只是這樣。

    「退隱」後的老爹，讓尹闊感到陌生，甚至有種「相逢不相識」的感識。

    連與自己兒子說話，都不和自己說一句家常話。

    完全是上層與下屬之間的冰冷。

    「這下好了，本家主一直以來的廣闊藍圖，可以開始了！」

    尹闊倒不是恨老爹，終究是父子，血濃於水，他又不是什麼大陰謀家。

    這是蒼鷹脫開束縛後縱橫天穹的瀟灑。

    等老爹出關，他會還老爹一個更輝煌的尹家！

    尹闊鴻圖大志已定，志得意滿地走向書房，身上的黑色裘服無風自舞，將最後一絲不適也撥開。

    鈴！

    突然一聲鐵杵敲擊銅鐘的聲音響起，震得亭台樓閣都不停抖動，仿佛地震。

    作為尹家家主，尹闊自然知道這是什麼。

    「不好！祠堂有變故！」

    黑色的裘服翻滾，如一條黑龍舞動，消失在開滿奇花異草的後花園裡。

    ……

    古舊卻不古老的先祖祠堂內，議論聲不斷，趕來的家族成員皆看著矗立的牌位，心底不禁湧起一股悚然。

    空曠肅修的祠堂羅列的當然不是幾百年前的靈位，畢竟尹家才建立百年。而是以前平凡之時家祖的牌位搬過來，重新訂做。

    為求先祖保佑，尹家成立以來，向來都有這樣的規矩。

    取直系成員的一縷靈魂，以大修為催至，化成一團魂火。鑄新的牌位，刻己名，將魂火置入其中，則牌位上燃著一簇幽焰。除非所屬者身故，否則不會熄滅。

    但命牌上的魂火一旦熄滅，就意味著有人身亡。

    這時，看護祠堂的下人，會依死去人物地位高低，來確定敲擊大鐘的輕重。

    而方才那聲震耳欲聾，顯然是有大人物隕落。

    這等人物，皆是尹家的中流砥柱，損失一位都有莫大影響。

    當尹闊趕來之時，雙眼清晰可見祠堂守衛兩隻手都快要裂開，明顯是拼了命地撞出剛才那一鍾。

    「是家主，家主大人來了！」

    「其實，家主大人不該來的！」

    「是啊！若是家主承受不了如此大悲之痛，豈不是會瘋掉！」

    「家主大人，請節哀順變！」

    節哀！

    尹闊一聽到這兩個字，方正大氣的面孔陡然一黯，宛如遭受到晴天霹靂，眼睛要滲出血來。

    「千語，你的哥哥千華真的故去了？」

    尹闊悲痛地拉住俏麗少女的雙手，只見平常靈動活潑的小女兒哭得跟淚人似的，珍珠般的眼淚嘩啦啦地如同瀑布。

    雖然一瞬間就斷定自家老大，然而尹闊還是想從小女兒口中，得到不一樣的答案。

    卻事與願違。

    「爹爹，大哥可是全城第一天驕，立於雲端一般的人物，怎會……怎會，就這麼……走了啊！嚶嚶嚶嚶嚶！」

    原本花枝招展的白裙少女哭得梨花帶雨，瓊鼻不停地抖動，櫻唇不斷張合。

    「真是你大哥的魂火熄滅了？」尹闊神色無比激動，無意識地用力讓白裙少女感到雙手一痛，哭得更加慘烈。

    「爹爹……你不是說大哥……這次……必會凱旋的嗎……嚶嚶嚶嚶！」

    「魂火連接著主人的生命」，這句話自古流傳，由不得尹闊不信。

    「怎麼可能！千華縱然失手，可他帶著連先生贈予的大殺器，該萬無一失才對！除非……」

    黑色裘服的中年男子面龐先是一驚，接著是毀天滅地般極致的暴怒。

    「殺道宗師！好，好，好！欺我尹家無人否！尹漠，隨本家主去請老太爺出關，蕩平，逍遙莊園！」

    眾人之中，一位年過半百的老者剛動，便傳來一道厚實之音，夾雜著無盡的憤怒。

    「不用了，老夫已經來了！」

    眨眼之間，尹闊面前已多出一人。

    一個穿著灰衣，白髮披散，透著一股泥土氣息的老人。

    現在的尹老太爺與先前種地釣魚的閒逸相比，更像一個田間老農，而不是已突破到地武境的大高手。

    「爹，你怎麼提前出關了？」

    「是連先生叩的關。」

    「原來是連先生，那就沒錯了。」尹闊臉色肅穆如冰冷的山石，卻仍掩藏不了眉宇間的悲憤，大叫道：「小兒千華慘死，請老太爺主持公道！」

    「請老太爺主持公道！」

    「請老太爺主持公道！」

    「請老太爺主持公道！」

    ……

    無論男女老少，皆嘶聲大吼，聲震如天。

    這不僅是尹家少主隕落，更是仇人對尹家的挑釁。

    換言之，對方根本沒將尹家放在眼裡。

    尹家屹立蒼武城百年，不容置疑，更不容挑釁。

    所以要「還一個大大的公道」。

    尹老太爺如老農般佝僂著，卻散發出一縷氣息，讓眾人有種被一座大岳壓住的感覺，連喘氣都不能。

    這就是地武境武宗的霸道！

    尹老太爺的聲音如大地的震動，不斷迴響在空中，久久不絕。

    「小寶，你去左家，將之告予左老哥！」

    「阿漠，去徐家，告之徐老匹夫！」

    「說，星夜殺人，主持公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