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3。】,
「九州香火?非也非也」
小和尚搖頭晃腦否認道:
「小僧這一路行來,沿途所見,九州大地山川秀美,沃野千里,但卻人生凋敝,有些地方更是白骨露野,幾無人煙,可見當今九州,大梁昏德,民墜塗炭,先生看了,豈不痛惜乎?」
金身小和尚一副語重心長的盯著程羽說道。
「所以呢?」
程羽反問道。
「九州之地,腐朽敗落,民如枯槁,官似豺豹,須用我梵門之法來此普度眾生方可。」
「呵!好一個普度眾生正所謂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九州大地人口何止千萬?有人信就定會有人不信,若遇有不信者,和尚又如何處之?」
「不信?」
小和尚聞言有些詫異,下意識咬著金手指歪頭想了一會後,嘻嘻笑道:
「與其坐以待斃活活餓死,也不願信我梵門之法?」
「所以」
程羽一邊說著,一邊抬腳踩著地上數不勝數的金蓮隨意踱出兩步後,看向金身小和尚繼續道:
「信者得活,不信者便該死。」
小和尚聞言頓時笑道:
「咦?你這先生真有意思,若不信者亦能得活,那信我梵門又有何用?」
程羽輕呵一聲,搖頭笑道:
「呵!所以這便是你所謂的普度眾生?」
「你」
金身小和尚被程羽噎住,連帶著臉上金色也暗沉三分,但在看向程羽手中不叫劍後,惱怒之色便一閃而逝,繼而點頭誇讚道:
「先生好辯才!又得好手段,且已再無凡塵情愫羈絆,當入我梵門,他日必得大成果位。」
「嗯?辯才謬讚,手段好說,只是再無凡塵情愫羈絆卻又從何說起?」
程羽問道。
「嘻嘻,那日在茶攤跟前,先生得遇紅顏故知,卻無絲毫迷亂之象,小僧便可見你是大有梵根的。」
程羽聞言眉頭越發一皺,冷哼道:
「呵!果然是你搗得鬼!只是,那幻境之中雖說有真有假,但你我之前素昧平生,和尚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前世之事?」
「嘻嘻!那次小僧失算了,不過也完全怪不得小僧,要怪只能怪我那布達老師侄學藝不精,而我又未能耐得住性子而已。」
聞聽對方最後言及布達老師侄,程羽頓時想起當時京城內的那道金光巨柱,和那位被金吾衛轟殺得老僧。
而且那老僧死後魂魄還曾下過陰司,而後便不知所蹤。
「那位布達老僧是和尚你的師侄?」
「正是!」
小和尚嬉笑言道:
「實不相瞞,小僧乃是梵門佛子」
小和尚說著說著,臉上笑容漸漸斂起,同時雙手合十向上舉起,連帶著他身上百衲衣的寬大袍袖也跟著無風飄揚起來。
「嗚!」
原本已寂靜下來的四周,忽然再次捲起漫天金沙,遮人眼目。
程羽抬手遮擋,卻發覺自己衣袖及手臂都已粘上金色細小沙粒。
他正欲抬手將其甩掉,忽然前方頭頂有大片金光透過他指縫刺來。
程羽將頭側過,眯眼勉強看去,對面那小和尚的身形已被無數道金光湮滅。
幾息之後,金光漸漸收斂,最終凝成一道熠熠生輝的金色光幕。
那光幕上水波流動,同樣有一幅幅活動畫面顯現出來:
只見整座九州大地都已被鋪開展現在腳下,籠罩在一片金光照耀之中。
無論鄉間亦或城郭,百姓們個個都豐衣足食,人人有田耕,戶戶有屋住,安居樂業之下,歡歌笑語連連。
在光幕上如眾神俯瞰大地一般瞧得十分清楚,九州大地上的每一個角落,都有大大小小的金點閃爍,那是遍布九州的一座座梵門廟宇金頂。
至於每州每縣必有的文武兩廟都已不見蹤影,萬民皆雙手合十焚香禱告,種種玄黃願力一股腦都匯入梵門廟宇內的金身佛像之中。
而後便響起一陣若有若無的吟誦聲,光幕也隨之漸漸變淡直至消散。
方才消失的小和尚再次出現,只不過此時已變成十丈來高的胖大和尚,望之有如一座金山,僅腳上一片小指甲就有一座房子大小。
「如何?」
金身胖大和尚聲如洪鐘,帶著連連迴響向腳下的程羽問道。
程羽此時直覺的耳膜被震得隱隱生疼,同時發現自己手臂上已染有一圈金邊在發著金光。
這一看令程羽心中一驚,急忙抬手提袖低頭向身周仔細看去,果然自己這副元神已被一道金光籠罩。
壞了
那金光耀眼,任憑他袖中那枚玲瓏骰子再次發出璀璨紅光,也盡被壓制而不得見。
「啟稟父皇,安亭見駕來遲,父皇贖罪。」
「我兒平身,不必多禮。」
「不知父皇急召孩兒見駕,有何要事?」
「今年增開恩科的會試文章,朕破例全都御覽過一遍,其中這篇文章所書居然用的不是館閣體,故特招你來一同看下。」一秒記住【。3。】,
「安亭遵命嗯?」
「你瞧著是否眼熟?」
「兒臣斗膽敢問此篇文章出自哪位舉子之手?」
「乾元州新科解元,喚作莊州,字懷瑾」
「啊那便不奇怪了,孩兒之前在京城內便聽說過此人,乃是乾元州解元,卻在赴京趕考途中多舛,盤纏盡失,只得在外城集市賣些字畫度日以待開考,且其字頗有新意。
孩兒一時好奇便前去暗訪,但見其字果與自己所書的靖康體有七八分相像,又看其人心性沉穩,才學深厚,果有真才實學,兒臣便惜其賣字謀生實乃明珠蒙塵,欲薦其到集善侯家為幕,哪知此人竟不願前往,孩兒只得差人暗中周濟其一二。」
「哦?嗯朕以為你與他,乃是素來相識。」
「啟稟父皇!乾元州離京千里!孩兒自小便在父皇膝下長成!怎會與其素來相識?至於說他為何也會靖康體孩兒實不得知,想必我九州歷來不缺飽學之士,偶有幾個如安亭這般誤打誤撞相似的,也亦難說。」
「嗯你平身吧,切勿多想,朕並無他意
唉!這幾年就連乾元州亦是匪盜流竄,他千里赴京途中失了財物卻不丟氣節,也算殊為難得,對了,你方才說此子才學深厚,人品端正?」
「確是。」
「樣貌如何?」
「中正良和之輩。」
「哈哈哈哈,既如此說,我兒可有意招其為駙馬?」
「啊?孩兒尚且年幼!斷無此想!且此刻朝堂時局未穩孩兒這微末之事不急於眼下,還請父皇贖罪。」
「嗯也罷,朕看其文章通達,立意高遠,實是個人才,此刻朝廷內憂外患,正是用人之際,若朕多加培養,他日此子定可為我朝鼎梁之臣,眼下嘛確非良機。
尤其是金吾衛中那兩個老祖及其他積年老校尉們,自打那事之後便皆不見蹤影,只剩一些後生校尉勉力支撐,朕心中難安啊
對了,朕聽說當年救你的那位女劍仙,連帶著另一位有法力的仙姑目下都在你府中,且你與她二人還以姐妹互稱,她二人既有大修為,何不薦入金吾衛中充實一二?」
「回稟父皇,姐妹相稱確有其事,但兩位姐姐目下並未在兒臣府中,她二人皆為閒雲野鶴之士,不受世俗凡塵羈絆,兒臣也只是隔三差五方能得遇她二人一回,也曾與兩位姐姐再三議過入金吾衛之事,但她二人斷然推辭,因此」
「既如此,也罷哦,還有一事,昨日宗人府與禮部聯名上了個摺子,向朕討要你那不成器的五叔和八叔的諡號。
朕想著他倆當初乃因奪嫡互戕而雙雙殞命,且還帶累殘害了不少無辜,本不配得什麼諡號,便駁了回去,又命將其二賊剔逐宗碟,再不配我大梁皇族名諱,只是不知為其改個什麼名我兒可有何見地?」
「啟稟父皇,他二人趁著金吾衛生變而互戧,又加殘害許多無辜,殊不配我皇家名諱,莫不如改其名為:阿其那、賽思黑。」
「阿其那、賽思黑」
「啟奏陛下,剛收到八百里軍情,奴婢不敢耽擱,冒然闖入,萬死之罪。」
「何方軍情,竟至緊急如此?」
「回稟陛下,乃乃是」
「此處無有外人,如實報來!」
「遵旨,乃是巴州軍情。」
「嗯?巴州?」
「巴州?」
「快!速速呈上!」
「如何?」
「砰!砰!」
金身大和尚一邊說著,一邊抬腳向程羽這邊一步步踏來,引得地面一陣陣顫動,和尚身上的無數金粉也再次被震至空中飄蕩。
程羽眼見那大和尚每向自己踏進一步,金身便隨之又長高一丈,直到行至自己身前,就算程羽仰頭也只能看到大和尚的肚臍眼。
「我看你還能撐得幾時?」
金身大和尚躬身將頭低下,衝著程羽瓮聲瓮氣問道。
胖大和尚彎腰收腹,露出一副巨大的雙下巴遮住程羽頭頂天空,且那雙下巴隨著和尚開口還顫抖不休。
頭頂又有無數金粉漫天飛揚,被和尚口中吐出氣流攪動一番後,打著旋在天空飛舞。
此時大和尚已如一座金山般壓在自己頭頂,他揚起金色百衲衣袍袖,再次向下躬身低頭,向著腳下程羽又湊近幾丈,兩片既肥且大的金色嘴唇再次開合,一股強勁罡風衝程羽迎面而來。
程羽急忙揮舞著已泛出金光的不叫劍,灑出一連串劍氣,勉強將來襲罡風斬去七八,而後大和尚振聾發聵的聲音便響徹整片天地之間:
「信我梵門,九州安泰。」
「九州安泰。」
「安泰。」
「泰。」
偌大天地間竟響起無數回聲,而程羽腳下的無數金蓮此時也在不斷瘋長,眨眼間便已有一人來高,程羽一襲白衣身形幾乎徹底淹沒在漫天的巨大金蓮叢中。
「嗚!」
漫天金沙卷著狂風在空中肆虐飛舞,程羽忽覺腳下一緊,卻是自己元神已被金蓮困住而動彈不得。
胖大和尚見狀,雙手高高舉起,卻已不再看向腳下程羽,而是仰頭衝著天空,再次開口吼道:
「既見未來,因何不拜?」
「既見未來,因何不拜?」
「因何不拜?」
「不拜?」
「拜?」
「」
「」
「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