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德章差點兒跳起來,他正愁著大姐不知道何時來提親呢,結果想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來了。
他生怕把王氏休了,安國侯府瞧不上自己女兒,這門親事就吹了。
沒想到,今兒一大早大姐就帶了官媒過來,自己也不用為難了。
等秀姑的親事定下來,他就把休書扔給王氏,把她趕出蔣府去。
他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立時放進了肚子裡,喜滋滋地坐那兒,聽著蔣氏說些場面話。
而錢氏,此時氣得臉色鐵青,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端莊賢淑,眼睛不是眼睛眉毛不是眉毛的,手裡絞著一方雪白的帕子,上好的緞子差點兒沒有被她給扭成了麻花。
她怎麼也料想不到,王氏名聲敗壞如此,蔣詩韻也跟著沒什麼好聲譽,怎麼安國侯府就是看中了她?
那小蹄子到底有哪兒好?論容貌,也就是中人之姿,比起她的兩個女兒來也好看不到哪兒去。
論才幹,她敢打賭,那小賤人和她兩個女兒那是沒法兒比的。想她這兩個女兒,打小兒就跟著她管家處置雜務,後宅的這些手段哪一樣不是精熟的?
蔣詩韻那死丫頭會什麼?除了會拋頭露面逞能撒謊,怕是什麼也不懂吧?
虧得西平侯府的長公主一家子被她的謊話給迷得七葷八素的,長公主還特意備了厚禮接她入府,真不知道那一家子人都是怎麼想的。
安國侯府的老太君和這大姑姐蔣氏,兩個人的腦袋估計也是被驢給踢了。
不就是那日拜壽時,老太君嚇暈過去,那小蹄子給她吸了回痰,就入了她的法眼?
論吸痰,誰不會啊?只不過當時那小蹄子巴結地快,沒輪到她們罷了。
錢氏氣哼哼地想著,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跟開了個大染坊一樣。
蔣詩靜和蔣詩語兩姐妹也面面相覷,壓根兒沒有想到結局會是這樣。
娘讓她們放心。說這次有了王氏這件醜聞,侯府的人肯定會棄蔣詩韻那蹄子如敝屣的。今兒一大早,聽說姑母來了,她們還以為自己有戲呢。
誰知道。姑母竟然把宋徽的庚帖都帶來了,親事已經說定了,快得她們一點兒還手之力都沒有。
花廳里五個主子心思各異,坐那兒貌合神離。
蔣氏管不了那麼多,只是和蔣德章交換了庚帖。就帶著官媒回去了。
蔣德章拿著庚帖就興沖沖地去找蔣詩韻。他走後,錢氏把跟前的茶几給掀翻了,把蔣氏用過的茶盞給扔了出去,高聲喊著讓人打水把蔣氏坐過的椅子沖洗乾淨。
蔣德章來到了王氏和蔣詩韻住的破敗小院子,一腔的喜悅頓時消散無蹤。
一踏進這所小院子,他就想起了王氏帶給他的恥辱。
那樣肥胖的一個女人,他看都不想看一眼,沒想到她還和竇成那個該死的鰥夫偷情?
他的女人,只有他不要的份兒,怎麼可能背著他找男人?
竇成那不要臉的。真是窮瘋了,連王氏那樣的肥豬都要。要是換做他,寧肯花幾兩銀子找個青樓的妓子解決一下,也不會摟著這樣的肥豬睡覺。
可是這樣的喜事不告訴王氏,他實在是覺得心裡憋得難受。就讓那不要臉的女人看看,自己的女兒眼看著要嫁入侯府了,他眼看著就是侯府長房長孫的岳丈了。
到時候,王氏卻沒有資格做這個岳母,看她的臉往哪兒擱?
院子裡,一個人影都沒有。靜悄悄的。像是一座荒廢許久的古廟。
他有些躊躇,推開了正屋的門,就見王氏正半躺在炕上,蔣詩韻端了一碗湯正餵著。
聽見動靜。蔣詩韻母女都抬起頭來,見是他來了,不約而同地都垂下了頭,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
慧兒站在炕沿邊,拿著巾帕伺候著。
見蔣德章手腳沒地方放一樣,甚是尷尬。她忙顛顛地上前掇了一把椅子過去,「二老爺坐!」
蔣德章剛要夸這丫頭有眼色懂事兒,就聽蔣詩韻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冷冰冰地訓斥了慧兒一句,「多事!」
慧兒委屈地嘴角一撇,眼圈兒就紅了。
還未等那晶瑩的淚珠子滾落下來,蔣詩韻直接就給她吼了回去,「不服氣是吧?不服氣我把你賣到窯子裡去,到時候自然有人讓你服氣!」
慧兒這丫頭平日裡嬌滴滴的像個大小姐也倒罷了,畢竟她本就是個大小姐出身。
關鍵她總是拎不清,自己明明是王氏買來的丫頭,卻偏偏上趕著巴結錢氏,巴結蔣德章。
她也不想想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誰?
經過上次那件醜事,蔣詩韻已經暗暗提防著她,凡是自己的私密事兒,一概都不讓她知道。
雖然沒有憑證,但是她覺得慧兒在這件事情上絕對手腳不乾淨。
她不是一個兇狠的人,沒有古人這種刻進骨子裡的尊卑貴賤,可但凡惹惱了她,她也不介意小懲大誡!
慧兒若是還敢這樣,那就別怪她下手無情了。
眼見著慧兒眼淚汪汪的卻憋著不敢哭出聲,蔣德章的心一下子就抖了起來。
這丫頭一副楚楚動人的樣子,聽說還是個大家閨秀出身,如今落到這個地步,已經夠可憐的了。女兒秀姑也著實太苛責了些。
他輕咳了一聲,不由自主地替慧兒求情起來,「秀姑,你是要嫁給侯府的人,待人接物也得講些規矩分寸才是,這般訓斥丫頭,可不是一個大家閨秀所為!」
蔣詩韻正好餵完王氏喝了一碗雞湯,聽聞把手裡的湯碗照炕几上啪地一放,回頭冷笑,「爹似乎忘了,我本就不是什麼大家閨秀,而是從鄉下來的一個粗野的丫頭!怎麼訓斥丫頭是我自個的事兒,爹還管不著吧?」
蔣德章素日裡最是注重規矩,一聽這個立馬漲紅了臉,氣得嚷起來,「你這個丫頭簡直是反天了,我是你爹,怎麼就管不了?」
蔣詩韻扯過慧兒手裡的帕子給王氏拭了拭嘴角,不緊不慢地笑了,「你是我爹嗎?我爹會對我們母女不管不問?」
這話問得蔣德章面紅耳赤,可他依然死命地咬著牙,「你娘這副不正經的樣子,讓我怎麼管怎麼問?好歹我也是個進士出身,家裡出了這樣的醜事,我丟人還沒處丟去呢!」
蔣詩韻頓時給氣樂了,這個渣爹還真是大言不慚呢。
狗屁的進士出身!
「既然爹沒法管沒法問,方才這是在做什麼?」對付這樣的老學究,蔣詩韻簡直是輕而易舉。
「還有,這丫頭是娘買來的,賣身契攥在娘的手裡,爹似乎管不著呢。」她笑嘻嘻地說著,盯著蔣德章越發青紫的面孔,笑不可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