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家的小娘子 003 戰家，敘舊

    戰家的院子，可不是班家能比的。雖說外頭都是一色地高牆木門，可這戰家的院子卻是明顯比班家大得多，甬路相銜，兩旁山石點綴，偶爾一兩處露出嬌花朵朵，平添了不少雅趣。

    「我家這是三進的院子，人口多，當初也是從二進的院子搬到了這三進的院子中。」戰夫人一路介紹著，「等你家院子安頓好了，我讓花匠給分幾盆花，給你送去。」牛氏一直欣喜不已地盯著花開，各色的嬌花散發著淡淡地香氣。牛氏以為自己已經夠不在意了，不想還是被戰夫人看在了眼裡。

    牛氏發覺自己小心思被戰夫人發覺了後，索性也就不瞞著。「我娘家都是糙人，府裡頭鮮少擺著花花草草，可偏偏我從小就愛擺弄這些花草，到了我的手裡就是過不了一個月的，後來我娘就不讓了，讓我積德。」戰夫人是知道牛氏娘家世代武將，當初自家與班家交好，也不乏這個原因。武將世家，殺伐太多，家人大多求積德。

    如此，戰夫人也不再客套。引人入座，上茶，敘舊。

    「說來，我這真有件事要請教方姐姐，咱這條巷子裡總共也就六戶人家，不知這頭一回送禮都有沒有慣例？」以前在敦化坊，卻是不甚講究，一把紅雞蛋，再加一盒點心，或是有條件的放上幾兩茶葉，都已經是好東西了。

    戰夫人也不含糊，仔細回想了一番。「我倒是聽說東市有一家四喜點心鋪子，鋪子裡包攬這種差事的，你可以去打聽打聽。一般不過茶葉，點心，頂了天去加幾尺尺頭。」戰夫人有些掂量不住這都察院到底是不是清水衙門，不放心地加了句，「記得前頭施翰林就是送了四物禮的，不拘輕重，禮尚往來罷了。」

    牛氏笑著謝過，「夫人，少爺下學了，給班夫人請安來了。」丫鬟撩開門帘，福了福身。

    「進來吧，班夫人和班家姑娘都不是外人。」丫鬟應聲，打著門帘，一個高大的人影擠了進來。班從意還未看清來人的樣貌，就被來人直起的身影給驚住了。這人實在是太高了些了吧？這到底是吃什麼的！

    「戰兒，這就是你小時候常念叨的班家嬸嬸，和班家妹妹。」戰夫人滿意地看著兒子，知道有客還特意去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

    「班嬸嬸安，班家妹妹還跟小時候一樣，可愛。」戰八方恭敬地問了安，又盯著班從意許久，才說出了「可愛」二字。戰夫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自打吩咐了兒子來見見人，這心裡就開始在後悔了。生怕戰八方這小子說了什麼混話，惹了班夫人。

    打小，戰八方就不是省事兒的人，生事闖禍樣樣在行。等大了些，跟著武師傅學了武藝後，愈發了不得。都已經是十四歲的小子了，若是來了脾氣，誰也攔不住。

    班從意自打進門盯著戰八方的身高倒吸一口涼氣後，就再也不曾看過戰八方一眼。戰八方被忽視地徹底，自是心有不忿，「班家妹妹，住著可還習慣？」

    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班從意露出了得體的笑，淺淺地，「戰家哥哥可是長高了不少呢！」

    「戰兒自打離了敦化坊，就給請了個武師傅學武，每日天一亮就要起來練武，下午還要去書院念書，也虧得戰兒從來不喊一聲累。」戰夫人對獨子是真心地滿意，偶爾惹的那點兒小禍，也權當是小孩兒淘氣。

    牛氏一聽戰八方學了武，暗自打量著，難怪這麼有精神。她家嘉兒可不得加把勁兒，光是這身高上就差了一大截！

    「夫人，奴家聽說有客來了，特意來請個安。」門外的帘子處人影憧憧，光是聽到嬌媚的開腔，牛氏就不自覺地皺了眉頭。不著聲色地看了眼戰夫人，神色依舊。牛氏裝作喝茶，索性也丟了開去。

    「進來吧！」戰夫人姿態優雅，好似根本沒有將門外的那人放在眼裡。

    進來的是妙姨娘，腰肢柔軟，搖曳風資。對著戰夫人盈盈一福身，班從意不忍直視，這一大把年紀了，腰都快下不去了。「奴家請夫人安，這兩位就是班夫人和班姑娘吧？」

    「妙姨娘不必多禮。」牛氏沒有跟姨娘打交道的經驗，說完這句話，便只能尷尬地喝茶，這話還沒有說上幾句，就灌了一肚子的茶水。

    「想不到班夫人時隔六年，還記得奴家，奴家三生有幸。」妙姨娘站在戰夫人的身後，對著班夫人又是福了福身，似是感激不盡。

    「噗嗤！」戰八方看了一眼班從意一眼，規矩地坐在椅子上。小時候挺機靈的一個小姑娘，這是越大越呆板了？戰八方這一刻已經決定了給班從意一點兒見面禮。

    戰夫人果然輕輕地呵斥了一聲戰八方，「戰兒，你笑什麼！看你班家妹妹小小年紀規矩就那麼好。」

    瞌睡送來了枕頭，戰八方在心裡默念了一遍，「親娘吶——」他原本還想著是不是要再「噗嗤」幾聲，不想他娘這麼配合。

    「倒也不算事兒，我就是想起了班家妹妹小時候的事兒，覺得怪有意思的。」戰八方正了正身子，盯著班從意看，小丫頭果真抬起了頭，懵懂地回望著戰八方，眨了眨眼睛。睫毛可真長，戰八方好想伸手撥一撥。

    「咱家剛搬到敦化坊那會兒，書院都沒定下，我就沒少與班家妹妹一處兒玩耍，想來班家妹妹已經不記得了，說來也才四歲不記得也正常。說起來我還欠班家妹妹一個賠罪。」戰八方起身，作揖賠罪。班從意就是想躲，也躲不了，這是被架在架子上了。

    福了福身，班從意回望著只戰八方，轉向戰夫人，「從意那會兒定是沒少給戰家嬸嬸惹了麻煩，從意也學著戰家哥哥，在這兒給戰家嬸嬸賠罪了。」說完，又福了福身。

    戰八方挑眉，不錯，長進了不少！妙姨娘自然想起了那會初來戰家惹起的禍，聽著班從意轉了話茬，妙姨娘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兒。「小模樣的可真真是投了我的眼，我頂稀罕小姑娘了，可是盼著有個姑娘，往後可得常過來玩兒。說來以前的事兒，也是戰兒不懂事，五兒向來極乖巧的。」

    「娘說的是，都是我的不是。那時候妙姨娘剛被人送了來，也曉得禮讓班家妹妹。妙姨娘初進門，慣常在府里走動，我這一不高興，就指著妙姨娘說了，我家有姨娘！不成想，班家妹妹一回去，就鬧著要讓班家叔叔從咱家把妙姨娘給要了過來，後來，就真的對不住班家嬸嬸。那會兒是戰兒不懂事，班家嬸嬸一直包容著戰兒，戰兒都記得的。」

    牛氏自打妙姨娘進門，就已經認了出來。別人家的姨娘，也不妨礙了牛氏恨之入骨。牛氏唯一的一回胖揍了一頓班從意，就是那回！若不是親生的，怕是揍得認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