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從意病了。
不知何事,徹底激怒了班御史,「說病就病了,班從意,你切莫忘記了,你是我班家的姑娘,就是死了也是冠班姓的!你說你到底是用了何種法子,到底跟牛府有何目的!從小就將你當著眼珠子一般的養著,不過是受了一回委屈,就要死要活的!
行啊,如今出息了,這是讓整個班家人都跟著你一起死不成!要死,成,就死在班家!」
班御史砸了不少的東西,拂袖而去。
班從意已經躺下三日了,今日是第四日。班從意不曾睜眼,今日,只勉強餵進了一些水。滴米未進。
到底是自己的女兒,牛氏命人跑遍了大大小小的醫館,大夫俱是搖頭,都倒是束手無策,病人無半點求生意志。至於病因,卻是來的蹊蹺,五臟六腑皆搖,脈搏極弱。「這是自娘胎就帶出來的毛病,內里到底不如常人,這一有了病,就來勢洶洶。這一關,怕是皆看病人的意志了……」
班從嘉從書院翹了課,去牛府請了紀氏等人,就是牛悟清兄弟倆也被喚了回來,一行人帶著下人,竟是直接衝進了大門。
一推開屋子,班從意了無生機地躺著,若是不貼近,竟是連呼吸聲都已經聽不到了,鳩形鵠面,蒼白如紙。梅氏捂著嘴,嗚嗚地哭了起來,生怕吵著班從意,哭聲卻從手指縫中傳了出來。
紀氏抹著淚,原本是用帕子抹著,只是抵不住眼淚越淌越多,索性也就甩了帕子,任由哭得滿面。
牛氏跟在牛府一行人的身後,正在低聲訓斥著原本應該在書院裡的班從嘉,身後跟著兩個姨娘。
牛悟清垂手而立,神色嚴肅。牛悟清看著蘭姨娘身上釵環滿頭,伸手就是一巴掌,「滾!哭出聲音來今日就給賣了出去!」看了一眼一身素淨的駱姨娘,「滾!」
屋子裡,只剩下這麼幾人,牛悟清才轉過身來,正面對著牛氏,「沒能把你教導好,是我的不是。今日我就去爹娘的牌位前請罪去。至於你,到底做了什麼,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你應該清楚!
既然你進了班家,往後你就是生也好,死也罷,都是班家人。既然你不想再進牛府,往後都別來了。養你到出嫁,大半的家產都隨著你陪嫁過來,不想,你們夫婦倆卻是想著與牛府撇開干係!如今,也算是全了你們的心愿。
至於五兒,你若是還有心的,就讓五兒給我帶走,弟妹不行,還有梅院判。」
牛氏這才慌了神,「大哥,我是你們的小妹啊,五兒,五兒打娘胎出來,身子就不好,這是大夫說的。我也不曾對五兒做過何事!」
「相公,將五兒抱走吧,趕緊去梅府,去梅府!」梅氏這才緩過神來,扯著牛悟寧的胳膊,聲嘶力竭。
牛氏一想到班御史臨出門前說的話,急急地道:「二哥,不可!廚房已經熬了藥了,是城裡的來春醫館的大夫開的藥方子,五兒過幾日就會好的,你看,你們看,今日不是有些起色了……」
「那些個庸醫,一年到頭要醫死幾個人,你難不成不知道嗎!」梅氏暴呵一聲,催促著趕緊抱人走了。
牛氏見阻止不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幾人面前,「大哥,二哥,你們今日若是抱了五兒走了,我怕是要被老爺休回家了!求求你們給我一條生路!」說著,牛氏竟是跪在地上磕起頭來。
紀氏呼出一口長氣兒,接過紀嬤嬤遞過來的一條乾淨的帕子,抹乾了淚,「弟妹,你去給五兒把把脈,看看還有幾日的活頭。牛氏,我今日承認沒有把你教好,對不起爹娘,也對不起你大哥。這幾個頭,也是我甘受的,從小教導你一直到你出嫁,我也是費了心血的,至於養成了什麼,卻也是看你自己的活法。」
啪——
「這一巴掌,我倒是想打醒你,你看看自己的日子,連女兒都能捨棄,你還有心嗎!」
見是今日帶不走五兒,牛府一行人匆匆走了。
這些日子,班御史頗為地不順,原本左僉事御史升遷,班御史是最有望升官的。文府也曾有那麼個意思,只是不想,昨日卻是升了七品的御史,從七品到正四品,大大地打了班御史的臉!
方府的醜事不斷,京城裡竟是編出了民謠,「方家有狗叫汪汪,汪一聲得混財,汪汪兩聲得打手……」朝堂上,早就已炸開了鍋,不過都被淳興帝壓住不發。
班御史被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尋去了喝茶,話里話外,無不提點著班御史遠著些方家。方家與班家近來頗為熱絡,教化坊無人不知。左都御史亦是有所而聞,就是班御史最近獨寵後院的蘭姨娘,亦是有了風聲。
「你也算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原本這左僉事是差不離的。聽說最近,你跟牛府的關係有些遠了?就是班夫人也是鮮少回娘家的?」若是放在以前,牛府只是一介武將,即便是武將世家那又如何,不過是四五品的朝廷官員。只是,如今不同了,牛府得了信王的眼緣。這就得掂量掂量,牛府是否得了淳興帝的眼緣了。
班御史一直回味著左都御史話里的意思,一回府,得知牛府來人後,被牛氏跪著逼走後,方夫人也帶著禮來看望班從意。
「蠢婦!舅兄鮮少來家,你竟是逼著人走了!蠢不可及!」班御史連罵了好幾聲「蠢婦」,才住了嘴。
牛氏何曾受過這等委屈,「若不是老爺吩咐的,我何曾會趕著我家哥哥走!二嫂要接了五兒回府,若不是我攔著,五兒怕是已經被帶走了!」
班御史只當沒聽見,這是今日他當著一屋子的下人發的火,班府的下人大多都是牛府的人,他就是為了讓這些下人認清,這是班府!「舅兄可說何時再來?」
牛氏並不是真蠢,自知班御史一反常態,自是有事。到底沒敢說出牛府要與她絕了關係,只是搖了搖頭,咬著唇,倒了句,「不知。」
第二日,都察院竊竊私語,只班御史被隔了開,左都御史隱晦地提及,這是有人打算參班御史一本。
第三日一早,班御史親自送了班從意去了牛府。
第四日,相安無事。班從意被送到了梅府,牛府一行人俱是住進了梅府的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