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些年,牛子安不娶,在京城裡早已經有了名聲。也算是京城裡的頭一號紈絝子弟,若是旁人府上,一旦過了弱冠之年,或好或賴地總能娶上一房媳婦,眼瞧著,牛子安過了年,這才上了二十。
京城裡,竟是有人私下開了個賭注,賭注便是牛子安在行弱冠禮後,牛府會不會給說上一門親事。不想,牛子安在這個節骨眼兒,離了京。還順道地帶走了一大把的銀子。
梅府準備的這輛船,是與人合租的。據說是文貴妃的遠房表妹,當初的那個方夫人!因著急著南下,這才剛剛過完了年,也只有這麼一艘不大的官船。牆倒眾人推,梅府唯一的頂樑柱倒了,梅府自然是有些拿不出手的。若不是依仗著牛府,怕是這船都要排到出了春去。
梅府,除了梅院判,旁人誰也無法子輕易見到太后,就是要求個恩典,怕是人也早沒了。
至於當初的方夫人,雖說方府已經被抄了家了,不過,到底還是文貴妃給求了情,方夫人和一雙兒女,都給留住了。如今借居在文府,這回南下,也不知何事。
班從意自然是記得的,方詩意,那個喚她「痴傻兒」的人,如今應該也有十七了吧?「可是有嫁人了?」再說起方詩意,班從意竟然沒有怨恨,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能說起這等八卦的事兒,也只有大閒人牛子安了。牛子安閒的已經跟著船工混熟了,這床上床下沒有他不知道的。就是昨日夜裡,船停了一處碼頭之後,副船長匆匆上了岸之後,去了煙花之地。破曉之際,副船長回來的時候,腿都是虛的。
牛子安示意班從意倒了一杯水,牛子安對出行顯然很有經驗,還特意帶了上好的茶葉,看來銀子是不少的。「這等姑娘,你敢娶?」
班從意已經習慣了船上的搖晃,這才過出了年,風大。「二哥又要說笑了,方姑娘若是嫁不出去,那我不是更難了嗎?想當初,方姑娘也只是動動嘴,我可是動了手的!二哥,你是不是應該先為我擔憂擔憂的。」
「也是--」牛子安聞言,還真是拄著下巴,作認真狀。還摸著下巴,慢慢地磨搓著,拿眼上下打量著班從意。
「哼,若你不是我二哥,我非得把你眼珠子挖下來!」班從意氣得咬牙,憤恨地在一旁坐了下來。船上簡陋,這小桌几也是放在木板床上,盤腿就是一張桌子,倒是省了不少的地方。
「行了,不逗你了。方夫人可是聰明人,早就將大半的家當送給了文府……」言下之意,當初的抄家,也沒有抄到什麼東西。這裡頭的貓膩,自然也不是幾句話能說得清楚的。
「如此,才換得母子三人在文府的棲息之地。不過,至於方大人,自然成了棋子。這在京城裡,也不是什麼秘密,這私底下的,但凡是有些路子的,可都知道方夫人當初的伎倆。你說,如此難不成還有誰敢娶了方家的姑娘?莫不是閒自己命長得慌?」牛子安正色道。
方大人,罪不至死。不想,後來被方夫人給擺了一道。
班從意靜默,倒也說不上誰好誰賴,不過是誰先下手罷了。
「二哥你說,誰人這般可惡,偏偏將咱們兩府的放在一處?咱兩家的過節,可不是一杯水的過節的。」那可是好幾條人命啊!當初,若是班從意沒有了,那也是人命。
「誰人曉得,不過都是上頭有權有勢的罷了,咱可使喚不動,既然使喚不動,就歇著唄。不碰面,難不成還能厚著臉皮尋了過來?」牛子安對這方家人半點兒罪惡都無,當初若不是方大人為了權勢,也不會別有心思地搭上班府,如此,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牛府,當初是推了一把。至於後來,也都是怪方大人得罪了人太多了些……就是連方夫人都忍不住出手了,一乾的庶子庶女,一個都沒有留下來。
如今,方夫人孤兒寡母,牛子安不屑去欺上一欺。班從意好好地,就當是積德了。
班從意喝了一茶盞,盤腿坐了片刻,一直到腿麻了後,才痛苦地**著,「二哥,來扶我一把吧!」因著出門急,只梅老夫人帶了一個婆子,其他人都是半個丫鬟小廝都不曾帶的。船上也只是給了三間房,一間房行李,一間梅老夫人夫婦倆,帶著班從意與梅趣之。牛子安兄弟倆住了另一間,也只是剛剛地夠住了。
能騰出三間房,已經是花了不少的銀子。
「沒人讓你盤著腿,你自己非得這般,又受罪了吧?」這幾日,牛子安已經聽到了班從意多回腿麻喊疼,就是他這個不懂醫的,也知道,這是當初落下了病根子了。牛子安也只是念叨了幾句,就扶著班從意站定,就看著班從意上跳下竄地抖著腳。
「呼,可是麻死我了。我去看看表姐去,都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出來了,也不知是怎麼了。」牛子安將人從到門口,看著班從意進了隔壁的屋子,才摸了摸鼻子,往屋子裡走。他不過就是與人撞了個正面,至於這麼幾日不出來嗎?
回到屋子裡,牛子安不一會兒就犯了困頓,這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可真是渾身酸疼。如此想著,到底抵不住陣陣襲來的困意,也不撤了矮几,直接歪在木板床上睡了。
一進門,牛子康得了特赦令一樣,「妹妹來了,那就由妹妹陪著外祖母說會兒話吧。我去隔壁歇會兒——」
「唉,這人老了,可是惹了人煩了。這才說了一會兒子話,就被外孫兒嫌棄嘮叨了……」梅老夫人從未出過京城,雖說坐船有些頭暈,但是走了七八日後,也漸漸地學會自己找樂子了。
牛子康,苦不堪言。「這愣是那個小子被您老扯著說著京城裡的大家閨秀,誰都扛不住啊。我這也沒見過幾個姑娘,你這讓我從何處說起?」上了年紀的,就愛給人牽個線說個媒的。「若不然,外祖母若是不嫌棄,我就將二哥給喚了來。二哥不成親,三哥和我是不能說親定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