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猛鬼 第十九章 最後的眼淚
「娘親！爹爹！娘親！爹爹！」
大火還在燒，村裡的人撲不滅那火，已經全部退到了小河邊來，有不少的人死在了那火海之中，女童跪在地上推著那兩具被人拖出來的燒焦的屍體，雙眼早已經哭腫。
林不易看著那嚎啕大哭的女童，正是白天給他指了這湖邊位置的人，不由得咬牙切齒。
這就是所謂的天道昭彰嗎？
他似乎能夠聽到心中有什麼在怒吼狂嚎，又有什麼在悄然失去，但他說不出那一切，也只能夠呆呆站在原地，目光穿越人群看著那個原本活潑可愛天真爛漫的小女孩，此時哭得天崩地塌。
天空開始下起了暴雨，那些活下來的村人離開小河邊進入林中躲雨，沒人顧及到哭暈過去的她。
林不易將那些死人一個個葬在了河邊的一片土地上，在這場仿佛下不停的大暴雨中，背著那個小女童離開了這裡……
…
以林不易一人的速度的話，要回天叢山很容易，現在帶著一個小女孩，速度難免被拖累，離開那個村子已有幾天的時間了，也才翻過兩個小山頭，不過，現在距離天叢山，也是不遠了。
林中，林不易生了火烤了一隻惡獸，撕下一塊肉來送到小女童的手中。
小女童今年不過六歲大，名叫端木清幽，父親是村裡的教書先生，好像是為了躲惡霸從城鎮中來的，在那村里也不過才生活了三年時間。
幾天過去，小女孩的情緒安定了不少，舉目無親，林不易肯帶著她回天叢山，她心中是感激的，一路上也很乖巧，不敢胡鬧任性。
不過林不易沉默寡言，這一點總是令得她隱隱不安，她很害怕被丟下，在這樣的山林里，被丟下了，她就只會成為那些惡獸腹中的食物。
吃著手中那熱乎乎的肉，小女孩覺得真是溫暖，眼下已經是晚秋將冬之際，可她穿的單薄，那天夜裡林不易帶著她離開，她身上穿的就是睡覺時的小棉衣，大暴雨里淋了一夜，隔天就發了高燒，是林不易的丹藥又救了她，但林不易不是個細心的人，小女孩懷揣著不安，冷得發抖也是不敢跟林不易說。
此時暖和的感覺突然又讓她想起家裡娘親做的熱饅頭，一下子豆大的淚珠就開始往下掉了。
她不敢哭出聲，慌忙拿衣袖偷偷擦著眼淚。
林不易並不將眼睛往她那裡移過去，依舊攪拌著下面的火星子，自己也撕下烤肉來吃。
小女孩吃的少，一頭野豬大小的惡獸，幾乎全部進了林不易的肚子，因為延長了壽命，現在的他也是不再消瘦，算是個正常人模樣。
吃飽之後，又是繼續趕路，半天之後，端木清幽能夠看到前方一座很高很高的大山，她當然知道這座山叫做天叢山，村裡的人，都將這座山稱之為仙山，以前遇到一些強大的惡獸騷擾村子，村人到這天叢山求助，便是會有一些懂得仙術的人前去將惡獸斬殺。
要登這麼高的一座山對於一個六歲小女孩而言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最後雖然她也沒說累但林不易還是背起了她，林不易似乎在這山上是個名人，上山的路上那些弟子們都在看他，於是連帶著小女孩也收到了許多的目光，她只能紅著臉埋了頭，只看著林不易的後背和眼角後退的土地。
不知何時，他們穿過了一片竹林，來到了一間小木屋前，林不易將她放下。
小女孩看著那木屋裡走出來一個模樣和善的老爺爺，林不易喚他『師父』。
小女孩也是連忙跟著行禮，她不知道那兩人到一邊說了些什麼，可說完之後，林不易卻是轉身走了，沒有要帶上她的意思。
看著那仙風道骨的老爺爺，又看了看林不易冰冷的背影，小女孩還是跑過去衝著林不易喊。
「大哥哥！你去哪？」
林不易卻不回頭應她，不多時，竹林中已是見不到他的身影。
小女孩抽著鼻子哭了，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才會被丟下？早知道剛剛就自己爬山了，真是沒有用！
方可才走過來，伸出那滿是皺褶的手揉著她的腦袋，柔聲道：「以後就住在這裡，爺爺教你修行。」
小女孩攥著小拳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但她不想再哭了，以後再也不要哭了，她倔強地抹著那抹不完的眼淚，重重點了點頭。
…
林不易下了凌雲峰迴了自己的洞府，盤坐在石床之上。
他皺著雙眉深思著，他不知道那天夜裡遇見的鬼婆婆究竟是何人，也不知道那鬼婆婆所說之話究竟真假，但有一點他很確定，他不會因為那天夜裡發生的事情而放棄尋找答案。
什麼舉世皆敵，讓天發現他的鬼話，他不會信也不會怕，如果他活著卻不知道自己是什麼，那一切還有什麼意義？他對這片天地沒有什麼多餘的感情，對於生存於這天地間的生靈們更是如此，所以他必須擁有其它活下去的理由。
而你是誰，這才是存在的本身。
那個被鬼婆婆稱之為『引鬼之術』的術，他短時間內不會再用，但待得他修為提升，他還會有再用那個術的一天，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情。
「道心境三重……」
循規蹈矩的修行太慢了，果然他還是需要鬼，只有鬼，才能夠讓他距離答案越來越近。
招搖山，他還是得去。
雖然不會御劍之術，但如果他能夠在天叢山上尋找一個道心境八重以上，懂得御劍之術的人同行，卻也可以。
天叢山的弟子們，修為在道心境八重以上的人不多，而且，如果想要進行長時間的飛行，還是道心境九重或者以上會更穩妥一些。
這樣的話，就不如乾脆點找那些道心境十重以上的長老……
不過那些人修煉了幾十年，都早已老辣成精了，那招搖山現在可是一片惡地，他們又怎麼會帶林不易一同前去呢？
林不易撓了撓頭，在這裡干想著也是無濟於事，還是出去找找機會吧！
他於是從石床上下來，出洞府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