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白尾駒感受到趙源的心聲,竟然哀鳴廝叫,一時間氛圍蕭瑟,讓林秀心底的怒言全都散去,他稍有言頓,道:「源哥,白寶琦就是殺害趙叔的罪魁禍首?」
趙源點頭:「阿秀,此番我胡作亂行,皆因家父哀事,更莽撞中害死數名北安弟兄,這個罪,我認…」
毛雲聽到此話,這才發現不見趙三幾人身影,他面色一僵,似有言顫道:「校尉,趙三他們幾個…」
「被算計了…」
趙源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先是沖跟在旁邊的董佑抱拳躬拜一禮:「參事大人,攪擾拖累之行,趙源在此告罪!」
讓後他沖林秀開口:「阿秀,我之前應承馬賊幾句話,就為換回趙三他們的屍首,不管你接不接受,希望你能看在弟兄情義的份上,擺言三分…」
「源哥,你不用說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來人,把那五個馬賊帶上來!」
不多時,秀才、石彪五人被押上來,趙源看著他們,道:「我那些弟兄的屍首在哪?」
秀才不應趙源的話,沖林秀道:「你就是北安將?著實年輕太多,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說什麼呢?」劉磐這些人瞧不起馬賊,當即呵斥,饒是秀才恭敬道:「青俊悍將出悍兵,讓人欽佩…」
「你救了我的弟兄,此情分本將接了,但你們作祟殺了本將的兵士,這個罪本將也忘不了,說吧,為何要這麼做?難不成真像源哥所說,你想投身軍行?尋一條正路?」
秀才理了理身姿,沖林秀跪下:「殺趙三這些人,是當時無知無畏,救趙源,是知曉軍行根大葉茂,前途光亮,而馬賊路途不過白駒過膝,痛快一時,我綽號秀才,最初也是出身行伍,所以根子裡不想麾下的弟兄黑路走到底,故而冒險這麼做…」
「將軍,賊人巧言,切莫相信!」
蘇文乃商賈子弟出身,家中生意多被馬賊強盜劫掠,故心中對馬賊偏見至極,林秀聽之,下令道:「劉磐,殺了他!」
此話出,石彪四人頓時急了:「二當家的,我就說這些官家種不可相信…」
「該死的,咱們和他們拼了…」
叫罵中,石彪四人赤手空拳與親兵對峙起來,瞧著這可笑的景象,蘇文、董佑皆是奚落,唯有秀才言說一聲『多謝!』這讓林秀、趙源都未之一愣。
「石彪,你給我退下!」
「二當家的,他們可是要殺你…」
「殺我是自然的,想我殺了趙三等數人性命,現在被殺合情合理,只有殺了我,才能保住你們的命,給你一條生路…」
「你若死了,我等必然不從!」石彪四個粗人叫囂,如此義氣倒讓趙源為之動容,糾纏中,趙源抽刀躍馬,一記揮砍直下,秀才見了迎身不動,在刀鋒落首前,他安然閉眼,似乎為結束馬賊一生感到輕快,只是鋒刃逼首半晌,卻未有血濺的痛楚,秀才再度睜眼,趙源不過削去他額首的一寸長發。
「本來我是一定要殺你,可牢中一番話,加上你的作為,讓我改變主意,過後想法子把我那些弟兄的屍首帶回臨水,至於讓不讓你們入軍行,就看將軍吧!」
趙源說完,秀才呆然片刻,隨即沖二人躬拜三番,帶人離去。
「趙校尉,你不該放他們走,賊就是賊,一旦入歧途,心性已變…」
蘇文碎碎低語,林秀聽之應聲:「蘇文,你雖有才華,可眼界心胸還需歷練,有些賊人,一輩子都改不了,而有些人是被逼迫的,他們,雖然穿著賊衣,可骨子裡還留著行伍氣節,況且我現在需要北安軍名聲散開,不管商賈、名望、官家乃至賊人,他們都是我的嘴巴…」
話到這,林秀看向董佑:「董參事,事已至此,該送你回臨西縣了,你的娃兒,本將已經著自家人護養,最多兩日,就會給你送回來,只是你要好好琢磨下,該怎麼向於德天那廝解釋此番遭際…」
董佑苦笑:「將軍,於德天為人我知曉,此若回去,不管說什麼,他都不會容我,所以…這臨西參事我也不幹了…介時帶著娃兒回鄉下,安穩過日子算了…」
「如此我也不攔,落到這般結果,也算是對你往年作祟行徑的償還!」林秀示意劉磐,將一錢袋遞上:「這些是你的盤纏,不多,但足夠你做個小營生…」
臨水縣,北安軍臨時營盤。
昏暗的牛皮大帳,林勝蒼白無神的臉好似死人,面前,范博然被李虎、黃齊二人死按著,已經回來兩天,可這小人怪還不肯下手醫治,直把李虎氣的想要一錘子砸爛他。
「你殺啊…你有能耐倒是殺了我…一群賊兵子,粗鄙莽撞,我為何要救你們…」
范博然扯嗓子嗷叫,李虎無言以對,眼看這胖子就要失控,林懷平急急衝進來:「快,將軍回來了!」
李虎、黃齊二人頓時驚喜,撂下范博然,奪路衝出。
「秀哥,你總算回來了,那郎中我們找到了,可是他死活不願醫治林勝…」
李虎見人大聲,林秀連夜狂奔一百三十餘里,從上谷縣直接奔回來,還沒喘口氣,李虎又擺出林勝的要命事,林秀快步移至帳內,大眼看去,范博然盤腿坐在牛皮氈子上。
看到一青俊將領,范博然端然不動,李虎剛想說什麼,林秀叱喝,讓其滾出,范博然聽到這話,微微抬眼。
「先生,麾下粗野出身,敬請先生時多由得罪…」
「得罪?這是得罪二字可以包涵的?」范博然氣聲道:「莫名其妙把我從黎城劫掠到這,世間怎地有你們這種賊兵…」
面對斥責,林秀絲毫不應,在范博然碎碎不止時,蘇文不悅了:「先生,行醫天下,以救人為根,軍行武者,草莽乃本性,且眼下傷者乃北安悍者,是北疆搏戰的英豪,你若見死不救,心下怎安?」
「小娃子,小老兒行醫三十年,救過的傷者比你見過的人都多,此處如何有你言說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