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
林淳歡撥弄著被風吹得微微凌亂的髮絲,看笑話一樣看著面前的蕭今安,「我是蕭岑明媒正娶,八抬大轎迎進門的正室嫡妻。」
「是名字上了皇家玉碟,正兒八經的平陽王妃。」林淳歡每說一句,就往前逼近一步。
直逼得蕭今安臉色難看的步步後退,唇角才揚起一抹嘲諷的笑,「你不過是蕭岑一個養子,一個連血親都算不上的玩意兒。」
「到底是憑什麼覺得自己有資格趕我走?」
蕭今安雙唇翕動,雖然還什麼都沒有說,泛紅的雙眸卻已經泛出狠意,「林淳歡!你別太得意!」
「我是不算什麼,但女人這種東西,對於父王來說根本什麼都不是,你不過就是一個玩意兒罷了,又能比我強到哪裡去!」
就在兩人說話的空檔,一抹身影從余光中划過。
那身影,林淳歡簡直太過熟悉了,收回了目光後,便刻意離蕭今安緊了些,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氣聲緩緩開口。
「我是不算什麼,可是若我有了蕭岑的孩子」
「世子爺大概想不到吧。」林淳歡唇角揚起的弧度更大了,語氣中是絲毫不加掩飾的挑釁,「我,懷孕了。」
「蕭岑很快就會有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你這個世子的位置」
「胡說八道!」
這一次,她的話都沒能講完,蕭今安就已經一把拽住了林淳歡的手腕,「你在胡說什麼,你怎麼可能有孩子!」
「世子,你這是做什麼!」短短片刻,林淳歡的臉上已經被焦急的神色填滿,拼命掙扎著想要抵抗蕭今安的桎梏。
只不過現在的蕭今安滿腦子都是剛才林淳歡說的話,嗡嗡嗡的,甚至讓他短暫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以至於完全沒有發現面前的人早已經變了態度。
那麼身影越來越近了,林淳歡甚至能看到蕭岑正急速靠近的焦急,當即用了最大的力氣,瞬間從蕭今安的手中掙脫樂出來。
再啊的一聲大叫,華麗麗的落入池塘。
冰涼刺骨的水瞬間將嬌小的身影淹沒,林淳歡只來得及吐兩個泡泡,幾乎都沒怎麼掙扎,就已經開始往下墜落。
她並不會游水,雖然在一開始就用了錦囊里的道具確保了自己不會有生命危險,更不會傷害到肚子裡的孩子。
但在落水的那一刻,撲面而來的窒息感,還是讓她出乎意料的難受。
偏偏這次道具沒選好,讓她雖然能不死,卻絲毫沒有質量可言,幾乎是時時刻刻都清醒的感受著窒息邊緣的瀕死感。
在水裡掙扎了不知道多久,每一秒都無比難挨。
卻在抬頭時,看到了那張硬朗堅毅的臉。
半晌後,渾身都在滴水的林淳歡半昏迷著,被蕭岑抱出池塘,慘白的臉色連一絲血色也無。
「阿歡,阿歡你堅持住!」蕭岑大口喘著氣,神情說不出的慌亂。
他可是蕭岑啊!
是單槍匹馬,將當今聖上從叛軍手裡搶出來的蕭岑。
是領軍九百,敢與一萬四千敵軍正面硬剛的蕭岑。
是力排眾議,憑藉著一人一劍就能力挺當今聖上登基的蕭岑!
他活過的這小半輩子,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卻偏偏從來沒有如同此刻這般失態。
臉色慘白著,雙手幾乎無意識的按壓著林淳歡的胸口,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她口鼻。
雖然蕭岑一句話都沒有說,但周圍的人都能感覺到他滿得根本壓制不住的恐慌情緒。
「阿歡,阿歡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蕭岑的語氣顫抖著,帶著乞求的意味,「我知道你肯定不記得我了,我還沒能把我們的過去講給你聽呢。」
「你醒來好不好,只要你醒來,我都聽你的,我什麼都聽你的!」
然而不管蕭岑怎麼乞求,在他的手掌下,林淳歡的呼吸還是越來越微弱,許多心軟的女眷看到這樣的場面,都悄悄的別過眼去,實在不忍再看下去。
好像所有人都能夠預料到,這位才當了幾個月王妃的姑娘,怕是已經活不成了。
所有人中,只有蕭今安很迷茫。
或者說從林淳歡落水開始,他就一直這麼迷茫,完全無措的站在原地。
因為沒有人能比他更清楚,他根本就沒有推過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是自己跳下去的!
可是,可是自己跳進水裡的人,怎麼可能真的去死呢?這太不合理
了!
「父父王」
蕭今安想要說些什麼,只是他的話才剛開了個頭,蕭岑布滿寒意的目光已經落到了他身上,「今日若阿歡無事便罷了。」
「她若是醒不過來,你,陪葬。」
鋪天蓋地的殺意瞬間將蕭今安席捲,密不透風到讓蕭今安明明站在原地。
明明身邊什麼都沒有,卻根本無法呼吸!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咳嗽聲在所有人耳邊響起,顯得無比悅耳。
一股股水從林淳歡的鼻子嘴巴里嗆出來,一般只要水能夠吐出來,人就能活。
「好疼!」
蕭岑還來不及高興,面前的林淳歡已經皺緊了眉頭,神情難受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看向蕭岑的目光中滿是害怕與緊張,「蕭郎,蕭郎!救救我們的孩子!」
「世子他,他要殺了我們的孩子啊!我肚子,肚子好疼啊!我的孩子!」
蕭岑已經完全懵了。
即便他其實將林淳歡的每一句話都聽得很清楚,連在一起卻根本理解不了。
他早年在戰場上受了傷,雖然在那方面沒有問題,但的的確確沒法再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林淳歡的話,蕭岑根本就聽不懂。
直到後趕來的璇璣縣主突然大喊了一聲,「呀!王妃流了好多血啊!」
「怎麼會流這麼多血!」
蕭岑順著目光看過去、才發現林淳歡本就已經濕透的裙擺,已經被刺目的血色,染紅了一大片!
不過他們所在的地方,畢竟是東宮,這裡雖然比不上皇宮,但一直有御醫常駐,第一時間就將再次陷入昏迷的林淳歡轉移到了屋內。
所以等她醒來的時候,面前是價值連城的軟煙羅帷幔,身邊是一兩千金的龍涎香,身上濕透的衣裳已經被換掉,乾爽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