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不近人情的少帥轉眼縮成一團,半跪在狹窄後座之間,緊張地盯青黛,「夫人姐姐,是我讓你難過了嗎?是我嗎?」
他額間疼出來的冷汗還沒擦,略微蒼白,烏黑的瞳孔泛著明亮水光,依舊是那雙純粹的眼睛。
「對不起。」莫名丟了一段記憶,他以為自己傻病更加嚴重,哭喪臉,「夫人姐姐我錯了。」
男人變回了好說話的傻子,楊宏立刻扭身,抓緊解釋,「少帥,其實你剛剛是恢復了一些記憶,還把少夫人當作了不認識的女人……」
楊宏一口氣說了一長串,甚至沒敢停,「少帥您快勸勸少夫人,說你只是沒有完全恢復,並不是把她忘了!你很快就能想起來全部!」
見沉之川一臉費解,楊宏氣沉丹田,拋出必殺技,「少夫人要丟下你走啦!」
沉之川越皺越緊的臉猛然展開,難以置信,想哭,又怕更惹人厭,「不要!不要!我不要!」
連說了三個不要,他自我厭棄道:他果然是個很煩人很煩人的大麻煩。
沉之川委委屈屈地閉嘴。
「我沒生氣。」青黛鬆開披風蓋到沉之川臉上,打斷了他的原地自閉。
沉之川嚶嚶嗚嗚地扭動,好半晌,從披風下冒出半顆腦袋,「真的?夫人姐姐是說要一輩子留在我身邊?」
楊宏公平公正:「她沒說。」
沉之川當沒聽見。
青黛:「我沒說。」
沉之川:「我要哭給你看!」
他眼睛半睜半閉,鬼鬼祟祟偷看青黛表情,「嗚。」
「你不用看我。」
沉之川唰得一下閉眼。
青黛這句話卻是對楊宏說,她神色平緩,「他還在,我不會走的。」
楊宏懸著的心輕輕放下了點。
「說好了陪他去。但……僅此而已。你不用再把我當少夫人了。」
楊宏懸著的心徹底吊死了。
少夫人是想徹底和沉之川了斷乾淨?
楊宏還想為少帥掙扎一下,「少夫人,等少帥完全恢復正常,您和他的過去並沒有消失,他依舊會像現在一樣珍愛您……」
青黛對上楊宏的眼睛,她笑了,是一種平靜又坦然的笑意,「你不會懂。」
哪怕有千分之一不屬於她,那麼也就不屬於她。
楊宏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某個傻子對接下來即將被放棄的境況毫無所知,他看見青黛笑,自認為隱蔽地挪動,一點一點,緩慢貼到他的夫人姐姐身邊。
大傻子心滿意足。
出了雁城後,青黛他們換上馬匹,趕了兩日的路,在一處三城交界處落腳。
這兩日裡,沉之川多半時候是清醒的。
和料想的沒錯,他快要恢復如常。
在楊宏的費力調解以及人證物證下,沉之川勉強接受了他曾痴傻過一段時間,並且還娶了一位夫人的事實。
只是他這位夫人從不給他好臉色,軍隊駐紮在山林間時,人還一下跑得沒影了。
沉之川又開始頭疼。
楊宏道:「少帥,您要去找少夫人嗎?荒郊野外的,少夫人一個人……」
沉之川:「你沒事幹?」
楊宏閉嘴。
山林間天色暗下來,高聳樹木化作一條條黑影,長得像要戳破天際的鐵棍,冰冷而無情。
青黛漫無目的地走。
恍恍惚惚,那個可憐的小女孩好像從未走出過那片山林。
她知道自己該回頭,可她回頭又該往哪裡走。
仿佛陷入了無窮無盡的魔怔。
忽然,青黛聽見了誰在喊她。
她一愣,隨即轉身,安靜聽了片刻,倉促之間不管不顧地往回跑。
一路上雜草叢生,樹根虬結,每踏一步,腳尖都會深深陷入濕泥地。青黛跑得很快。
昏天黑地的暗望不到頭,直到青黛撲入了一個人的懷抱,那人雙眸烏亮,頭頂的軍徽隱隱泛光。
他沉默著輕聲喘氣。
青黛不肯抬頭,抓住男人的腰,「傻子,剛剛是你在叫我,對不對?」
對面人沒有說話。
「傻子……」
「我不是。」沉之川並不想聽到他名義上的夫人對別人的告白,出聲打斷。
青黛固執道,「讓我說完。」
沉之川直接把人攔腰扛起,「把話留給他聽。我只負責把你安全送回去。」
青黛也不掙扎,失魂似地垂手。
走回軍營已是深夜,微弱火光在營帳四周跳動,沉之川放下青黛,他往青黛手裡塞了把小巧的女士手槍。
他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
第二天沉之川帶領的軍隊和敵軍發生第一場交火,大獲全勝,但沉之川負了輕傷。
彼時,青黛已經收拾好了她的行李準備跑路。
楊宏火急火燎見到的就是小包一拎,無情離去的少夫人,他急匆匆,「對面不過百人,少夫人知道一貫善戰的少帥為什麼會負傷嗎?就是因為他在緊急關頭又變回傻子了!」
這句話成功讓青黛剎車。
「少夫人,求您去看他一眼吧!」
青黛捏緊包裹,轉道去了少帥營帳。
就看一眼。看傻子的最後一眼。
也不知道傻子有沒有被嚇哭。
青黛站在營帳外,才掀開帘子一角,立刻察覺了氣氛不對。
她後退一步,轉身要跑。
「夫人。」身後那人嗓音低啞,語調緩慢,以不可抗拒的力道把人摟到懷裡,委屈得直白,「你要跑?」
察覺青黛的掙扎,男人低聲笑。
「別生氣。還是你更愛聽我喊你夫人……姐姐?」
喜歡快穿白月光穿進be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