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白靠在溫泉壁上,很認真地看著對面臉色陰沉的男人,聲音悲痛:「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現在世道在變,不知道人心也會變……今天我剛一進門,我那狠心的臭爹就罰我坐在門口剝毛豆,剝不完一籃子,他就要狠心地把我趕出周家的……柳家的大門,我一反抗,他就抽我……」玄微白含淚指著身上的血痕:「寶貝兒,我都這麼慘了,你還要折騰我,我真傻,真的……」
墨凌宸打斷她,聞言冷冷一笑:「你的傷真的是這麼來的?」
玄微白一噎,默默點頭,私下很努力地拖延那些傷口自行癒合的速度,讓自己看起來儘量慘一點。
溫泉池裡沉寂下來,玄微白看墨凌宸一眼,弱弱道:「要吹吹~」
墨凌宸掃她一眼:「不急,再等一會兒它就好了。」
玄微白:「……」
被拆穿了,好漢不吃眼前虧,玄微白從水裡爬出來就跑。
水聲四濺,墨凌宸扯著她的腿把她拉回下來,強勁的雙臂扣著她的腰身,炙熱的身軀貼上了她的。
玄微白不安地動了動,下一秒聽到他在她耳邊聲音暗啞道:「我這就給你吹……」
曖昧的水聲四起,一池春色。
……
這個位面剩下來的日子過得格外甜蜜,大抵是所有戀愛男人的通病,智商下降,情商爆滿,時不時就想蹭點便宜,順便撩對象一把。
唯一不爽的是玄微白每隔一段時間要回家一趟,然後墨凌宸要獨守空房好幾天。
後來墨凌宸把天罡山嚴嚴實實地封了,誰都可以出去,除了她。
想出去就跟他說,出去玩上幾天,馬上回來。
不同意?那就美色誘惑,威逼利誘,就不讓你去討打。
玄微白每次回一趟家,回來的時候都帶一身傷。
心疼之餘,墨凌宸認定這是家暴,於是更有理由阻止她回娘家。
除了這件事上倆人有分歧,其他方面卻是虐狗級別的互寵。
小日子在打鬧溫存中過了幾十年。
某日,玄微白軟磨硬泡,又勾引又哄人,終於讓他答應放她回家一趟。
當晚,玄微白興沖沖回家,結果死了。
回到系統空間,玄微白還沒從死前的景象中回過神來。
她記得她高高興興回家,結果遇到爹媽干架,她被誤傷,吐了兩口血後迴光返照,正想說些什麼感動的,卻聽見無良父母的對話:
「你個變態,連親女兒都砍!是不是人!」親娘咆哮。
「說得你是人似的。」親爹擦著劍上親女兒的血反唇相譏。
「靠!你想打架?」
「來啊,正好剛剛的還沒分出勝負。」
「來就來變態!」
玄微白抹了把嘴角的血,伸出手去:「娘……爹……別……打……了」看看被你們無情捅劍的女兒啊。
兩人停下互相傷害,一左一右站在她身邊低頭看她。
「她好像要死了。」
「掐指一算,二十秒吧。」
「這麼久……果然是我的暴打起了作用。」
「有可能――我們把她埋哪裡好?」
「亂葬崗怎麼樣?把她往那一扔,省時省力還省錢。」
「好主意,嘿嘿。」
果然是親爹媽,她這還沒死他們就考慮怎麼埋她了。
墨凌宸要知道她最後是被他們捅死的,估計會一輩子捆著她不讓她回家。
白光襲來,一切喧囂疼痛漸漸理她遠去,朦朧中,她聽到碧靈慢悠悠道:「我們在未來等你。」
【嗶――系統鑑定宿主玄微白寄體死亡,自動傳送宿主回系統空間】
玄微白抓抓自己的頭髮,有些失落。
她就這麼離開那個位面了,可是她還沒來得及跟他們說……
『白白,你想說什麼?』k爵八卦道。
玄微白搖頭:「沒什麼,墨凌宸什麼時候回來?」
k爵飄到巨大光屏上方,氣定神閒:「不知道呢。」
「那先看我的後續吧。」要真把她埋亂葬崗,她就不理他們了。
光屏一閃,播放後續。
玄微白沒有被扔亂葬崗……但是被扔在原地――他們在她死去的那一刻就消失了,沒那個時間去埋她。
她的屍體孤零零地被躺在地上,日曬不算,後來還下了雨。
一片朦朧的雨幕中,墨凌宸穿過重重門扉,最後,站在了她的身邊。
雨水順著他清雋的臉畔滑下,沉默良久,他把她抱起來,輕輕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然後緩緩離開這個地方。
玄微白看得心情複雜。
最後給她收屍的,是墨凌宸啊。
葬禮的規模很小,只有煥澈知道。
知道墨凌宸要跟著玄微白一起死,煥澈抓著他苦苦相勸,卻被墨凌宸關在了門外,關門前,墨凌宸頓了頓,留下最後一句話:「別告訴我爹。」
等煥澈得以進門後,房間裡已經毫無生息。
棺材裡,男子抱著女孩的身體,神情淡然從容。
他大抵在死前見到她了吧?煥澈想,混濁的目光交織著疲憊投向窗外的新柳。
一夜之間,徒弟追隨著徒孫死去,這個世界失去了他們,似乎沒什麼兩樣。
但,只有他知道,他的世界,已經天翻地覆,人去樓空。
這蒼涼世間,終究只剩下一個他。
緣去盡,散去繁華,散去情愛,終究是相隔天涯兩岸。
走吧,走吧,到達命運觸手不可及的彼岸,逃開無盡輪迴的所在。
不必永別,不必離歌,沒有生死糾纏。
不必懼怕黑暗,因為光明將如影隨形地陪伴。
煥澈踉踉蹌蹌地往外走,迎面刺目的陽光,讓他看到,他滿頭的白髮。
一夜白頭。
他將把餘生交付給思念與等待。
*
將軍府。
老爹瞪著眼看煥澈:「你的頭髮怎麼白了?」
煥澈淡笑:「人老了就這樣。」
老爹向煥澈身後張望:「那逆子呢!怎麼又不來看我!他想讓我想死他嗎?」
煥澈笑意一僵,不著痕跡地掩飾過去:「他……他帶著媳婦去雲遊四方了,暫時不會回來……」
老爹眼神一黯:「他去……雲遊了?什麼時候會回來?」
煥澈沉吟道:「三年五載吧。」
老爹揮揮手,沉默著進屋去了。
夫人含淚走過來:「尊者,你能否讓宸兒快些回來……老爺的身體早不行了,為了等宸兒,他才撐了這麼久……你讓他來,見老爺最後一眼好不好?」
煥澈身體僵住了,好半天才愣愣道:「宸兒……他……」
……
當晚,老爹舊疾復發,藥石無醫,彌留之際,他混濁的眼看向妻子,聲音顫抖:「宸兒,把宸兒叫過來,我……我有事……要告訴他……」
「老爺,你告訴我……我去告訴……宸兒。」夫人握住他的手,淚意逼上眼眶。
老爹卻不說了,他抓著妻子的手,好似用盡一生的力氣,最後地掙扎後,他慢慢失去了全身力量,生命,剝離開他枯槁的肉體。
他眼底最後的光未滅,用力逼出最後一句話:「別……別告訴他……」
其實,我此生最驕傲的事,就是有了最優秀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