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白鹿高揚著頭,似乎陷在自己的回憶里,神色嚮往而驕傲,「我家主人鳳表龍姿,英明神武,十州之內未逢敵手,當初見過的妖獸沒有不被他傾倒的,簡直就是……」
確定不是被嚇倒的?
快遞小哥絞盡腦汁也想像不出妖獸眼中的英俊是個什麼概念。
皮毛上的花紋霸氣還是頭頂的角長得威武雄壯?
&面獸心!」白鹿滿臉自豪的總結道。
許慕:………………
果然……
&以,你一定得幫我找到主人的轉世!」白鹿驀的又把頭湊到許慕面前,瞪眼看著他。
關我什麼事?
許慕瞪大眼睛,跟不上白鹿跳脫的思路,他梗著脖子屏住呼吸,慢慢的把身體挪開半米,委婉的開口,「我只是個普通人,恐怕幫不上您的忙。」
找那位「人面獸心」的主人轉世,這事他一個兼職的快遞員能幫上什麼忙?
&然你的法力低微到幾乎沒有,事到如今,也只能將就了。」白鹿居高臨下的瞥了他一眼,自顧自的嘆口氣。
不用勉強,真的!
許慕真誠的看著白鹿,卻被它徹底無視。
&有找到主人,才能解開本座和你之間的魂契。」
&契?什麼魂契?」
白鹿的腦袋倨傲的朝茶几上的瓷枕歪了歪,「本座被封在裡面一千年,方才藉助你的血與你結契才能破開瓷枕內的封印。魂契未破之前,本座無法離開你超過十丈。所以,你帶本座出去尋找主人,作為交換,本座可以保護你的安全,就像剛才那樣。」
果然是瓷枕里跑出來的!
許慕瞪眼看向瓷枕,他幾次聽到聲音,的確都是瓷枕在場的時候。敢情這是個傳說中的鎮妖器!
&自己解不開?」
&以為本座不想?」白鹿不滿的看著他,而後耳朵微垂,不甘願的說,「只有找到主人才有辦法解開。」
所以他們現在是被強制捆綁了?
許慕頭疼的抓抓頭髮,眼前的白鹿的確算救過他一命。剛才要不是它出聲,自己這會兒准躺在急救車上。何況打不過,又分不開,眼下這狀況,似乎只能先答應。
&說好,我幫你可以,你得答應我聽話,不能隨便傷人,更不能吃人。」許慕心有餘悸的看看落地燈和傷痕累累的牆壁,決定先談條件。如果它總是像剛才那樣隨便發脾氣,危險的除了他自己,還有馮沅和收快遞的顧客,到時候砸了飯碗就糟了!
&又不好吃!」白鹿甩甩頭,做出個嫌棄的表情,頸間的金環跟著顫動幾下。
&能隨便傷人,更不能吃人。」許慕堅持。
「……本座答應你。」
許慕鬆口氣,從茶几底下摸出紙筆,「那好,現在說說有什麼辦法可以找到他?比如要去什麼地方?」
白鹿矮身在地毯上盤臥下來,苦惱的垂下頭,「辦法是有的,但本座睡得太久,不記得了。」
許慕:………………
不帶這麼耍人的!
要不是武力值太懸殊,許慕真想把屁股底下的坐墊扣它腦袋上!
&說主人的轉世,他肯定是人對吧,那他萬一死了怎麼辦?或者還沒出生?」人的生命有多脆弱,幾乎失去了所有親人的許慕深有體會。
白鹿暴躁的用蹄子劃拉著地毯,「不可能,只有主人轉世時,本座才會醒過來。主人肯定活著!」
&是說,你會隨著他的轉世而甦醒?那你醒過來多久了?」許慕覺得好像找到了些眉目,要不回頭去網上發個尋人啟事?
&年?二十年?……唔……三十來年吧!」
許慕扶住額頭,這位妖怪兄弟不但記性不好,算術也不行。
&等,」許慕的目光落在茶几的瓷枕上,驀的想起枕面上那個古怪的圖案,艱難的開口,「你的主人不會是瓷枕上畫的那位吧!」
&然!」白鹿驕傲的點點頭。
老天!要去哪裡找一條人魚給這頭白鹿!
許慕哀怨的癱倒在沙發上,望著房頂五角狀的石膏吊頂,覺得自己十八歲的人生一片灰暗。
手機震了兩震,屏幕上彈出馮沅的消息。
許慕一骨碌從沙發上爬起來,找人魚的事情以後再說,家裡突然多了頭鹿出來,眼下先想好怎麼跟馮沅解釋才是最重要的。他抓起手機在網上查了下,發現白鹿是二級保護動物。得,這帶出去准得被動物園帶走不可!
&能藏到什麼東西里麼?」白鹿既然不能離開他超過十丈,總得想辦法讓它能見人才行。瓷枕太大,最好是個小點的東西。
&座才不要,太難受了!」任誰被封了一千年,都不會再想回去。
&能變個樣子麼?我們這樣出去會被抓去動物保護協會的。」
&物保護協會?」白鹿疑惑的看著許慕,人類的世界變化很大,很多事情它在瓷枕里旁觀許久也未研究明白。
&變個小點的常見的才行,貓或者狗都可以!」許慕在手機里上隨便翻出兩張小貓的圖片展示給它。
白鹿矮身在地毯上打了個滾兒,變成只巴掌大的小貓,顫顫巍巍的站在地毯上,毛色雪白,尾巴和耳朵尖帶著撮淡金色的毛,脖子上依舊套著那個金色的綴著三枚琉璃色薄片的項圈,看起來嬌憨可愛。
靠!許慕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被毛,長得太漂亮了!
小貓轉頭兇狠的咬了他一口,在他手指留下排粉紅色的牙印,奶聲奶氣的喝道,「大膽!不許冒犯本座!」
許慕:………………
許慕抓緊時間換過衣服,把裝瓷枕的塑膠袋和落地燈的殘骸收拾到一個紙箱裡,打算有時間再看看還有沒有搶救過來的希望。想到買新落地燈的花費,他的心都在滴血。
他剛忙活完,馮沅的簡訊就到了,
&麟珠?你這沒法力的道士居然拿著麒麟珠?」許慕抓起背包,正想把小白貓塞進去,沒想到小貓卻一下子撲到搭扣那邊,用粉色的腳掌不停撥弄著那顆紅色的珠子。
麒麟珠?許慕皺皺眉心,好像也有誰這麼說過。
&然你想本座藏起來,不如用它。」小白貓一副大度的樣子,剎那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許慕試探的捏起珠子,「你在裡面?」
&錯。等回來的時候本座再出來。」小貓的聲音聽起來似乎特別開心。
許慕撓撓頭髮,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兒,這傢伙剛才不還說藏東西裡面難受麼?
許慕拎著背包火急火燎的跑下樓,馮沅正坐在車裡打電話,他今天穿了件淺粉色的襯衫,袖口挽起一截,腕間露出塊線條簡練的白鋼表,幹練灑脫,一派白領精英的勁頭。
&計三十到四十分鐘,你可以先點菜。」許慕打開車門,正聽到馮沅掛電話前的最後半句話。
&車,今天帶你去宰富二代。」
&二代?」
馮沅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把領帶結拽松,「他叫王樂天,大學時睡我上鋪的哥們,老爸是酒店業大亨。生煎帶了麼?先拿出來讓我嘗嘗。」
&身上有主人的味道!」白鹿冷不防冒出一句。
誰身上都有你家主人的味道!許慕額上滾出黑線,捏捏搭扣上的珠子,示意他別亂說話。
正在開車窗打算散味道的馮沅目光凌厲的掃過來,許慕緊張的挺直脊背,被發現了?
&怎麼弄的?」
&璃劃的。」許慕偷偷鬆口氣,把背包里的外賣餐盒拿出來,放了半個小時,盒子摸起來已經溫溫的,「涼了。」
&白鹿哼了一句,沒有再出聲。
&事。」馮沅從副駕前的儲物盒裡翻出創可貼,逼著許慕貼好,才打開餐盒,接連吃了三個,他意猶未盡的點點頭,「排了很久吧?好久沒吃,真想念這個味道。」
&多久,好吃就行,過幾天你想吃的時候我再去買。」許慕偏過腦袋朝向窗外,不好意思的抓抓耳朵,能為他家男神大人做點事情,他其實特別開心。
&距離大約三四米的地方立著只半米多高的消防水龍頭,就在這當口莫名其妙的爆掉了,一簇湍急的水花傾瀉而出,噹噹正正的噴澆在許慕的臉上。
許慕:………………
目睹意外的小區保安從幾十米開外一路小跑奔過來,查看情況。
馮沅動作迅速的關閉車窗,抽了幾張紙遞給臉皺得比生煎還厲害的許慕,「小慕,沒事吧?要不要回去換件衣服?」
許慕額發和鬢角全滴著水,用紙囫圇抹把臉,睜開眼睛低頭看了看,「沒事,身上沒怎麼沾到,車座濕了點。」
臥x!這一天過的,還能更背點麼?
&用管車座。」見他沒有大礙,馮沅便下車去跟保安交涉。
許慕捏捏珠子,小聲的道,「白鹿,你不是說會保護我麼?」
&材,誰告訴你本座是白鹿?」小傢伙的語氣滿溢著「沒見識」的憤慨,「本座是夫諸!」
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諸,見則其邑大水。兆水之獸。
&觸過本座的人都會遇到水穢。」珠子裡的傢伙涼颼颼的補了一句,表示這是天譴,愛莫能助。
靠!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不早說!
許慕特別想把那顆珠子扔到窗戶外面堵水龍頭去。
王樂天訂的地方是家叫做「雅」的日式改良料理店,專做鐵板料理。近四百平米的面積,只擺放著八個餐檯,每個餐檯用竹骨的紙屏風分隔開來,餐廳正中是座人造溪水台,配著一人多高的青竹水車,環境頗為雅致。
王樂天長得高大帥氣,風度翩翩,發色染成時下最流行的奶茶棕,微彎的眼角天生帶著笑意,眸子如同幽潭,深不見底。他一身行頭裡,許慕只認得那雙鞋子上的勾號。
馮沅給兩人介紹過後,把蝦仁生煎放在王樂天面前,揚揚下巴,「幫你帶了玉帶湖公園那家生煎,夠意思吧!」
&九個?哥們最少能吃十二個。上次開車陪那個小模特過去買炸雞,兩家店都排隊排得死長,根本等不起。」王樂天打開餐盒,發現上面的已經空了一半,立刻不滿的抱怨。
&的你!六個是你的,另外三個是我給小慕留的。」馮沅動作迅速的把上面那個盒子搶回來,放在許慕面前。
&沅,你太小氣了!枉我當年熬夜陪你畫圖陪你溫書陪你看考題。」
&啊,最後我拿到全a,你網遊練到滿級稱霸全服,各自功德圓滿。」馮沅淡淡的應道,一目十行的在菜單上幫許慕挑選飲料。
王樂天:………………
坐在最外面的許慕同情的看著王樂天,估計這位哥哥跟馮沅鬥嘴就沒有贏過。
&點的我都點了,小慕第一次來,再幫他加份鵝肝吧,這家店的鵝肝入口即化,堪稱一絕。還有生活大爆炸的冰淇淋也不錯。」王樂天不計前嫌的探過頭去,熟稔的把手肘擱在馮沅肩膀上,戳著招牌菜提議。
&照他說的,再加一杯冰雪乳,兩杯冰檸檬水。」馮沅叫來服務員加單,又把菜單遞給許慕,「再看看還想吃什麼,隨便點,這頓飯不吃個萬八千塊對不起你樂天哥的身價。」
許慕:………………
&錯,小慕你別客氣,我跟阿沅是過命的兄弟。」王樂天附和道,順便吩咐廚師把生煎在鐵板上加熱。
&吧,找我什麼事?」馮沅拽下領帶,動作優雅的拆開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用一種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瞭然眼神看著王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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