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忘記西遊 第二十七章 他還活着？
石猴與響尾蛇在船後艱難的對峙著，誰也沒有率先發動攻擊。
但是夜，很快就到來了。
石猴的頭頂上一片繁星，海面上漆黑一片，他幾乎已經無法看見船篷上的響尾蛇了，如果這個時候響尾蛇發動攻擊，那麼石猴一定會處於下風。因為太黑，根本看不清對方。
明晃晃的匕首在夜空之中閃耀著光芒，石猴緊捏住匕首手柄，雖然已經看不清船篷上的蛇，但他依舊朝著那個方向注目，絲毫不敢放鬆。
在此刻，船篷之上發出吱吱的聲音，在夜空之中顯得無比清脆瘮人。石猴突感毛骨悚然。
然而，一夜無事。
黑夜褪去，白晝到來。
經過一個晚上的海上漂泊和與響尾蛇的艱難對峙，石猴顯然已經能適應海上的風浪，只是感到疲憊之極。
當海面上第一縷陽光射進自己的瞳孔的時候，昨夜恍如一夢，那蛇還在船篷之上盤卷著。照這樣下去，整個旅程都將不得安寧。那蛇，儼然已經成為一種標籤和象徵——那便是內心的恐怖。
石猴突然記得，在儲物庫中，還有一柄獵人的連弩。他趕緊翻進船篷，找到那連弩，用它對準那船篷上的蛇。
雖然近在咫尺，因為對方太細太小，不像獵物，石猴連發三箭都沒射中。
石猴此舉徹底激怒了那響尾蛇，盤曲的身子突然鬆開，張大血盆大口，一個俯衝下來，朝著石猴的腦袋而來，想要一口咬到致命的地方，石猴在慌亂之中，不斷揮舞著匕首，……這一瞬之間的事情，似乎無法用語言描述清，他們都希望把對方殺死，但卻都不那麼容易，在他們正酣戰的那一刻，海面上突然一個浪子過來，船猛地搖晃了一下，一股海浪打在船上，一些海水湧入船板……
這個海浪像勸架的天使，將船上的兩個物種分開。
石猴往脖子上一模，手上出現了血絲，而自己脖子上正印著響尾蛇的兩顆牙印。
落在船板上的響尾蛇已經被石猴揮舞的匕首斬成了七八截。每一截似乎都還在動。有頭的那一截動得特別厲害，似乎它並不服輸，還想起來戰鬥。
但是它真的輸了嗎？石猴豈非也被它咬住了。豈非也身中了蛇毒，就快要死了。
石猴摸著那兩顆牙印，一絲劇烈的疼痛現在才傳來，石猴咬了咬牙，用手捧起船板上的一把海水使勁的擦拭著那傷口，海水的鹽分使傷口更加劇痛，石猴心想，中了這蛇毒，多半是死了。
他咬了咬牙，走上前，用匕首將蛇腦袋剁成了肉泥，全部扔進大海。
石猴記得，中了一種蛇毒，人只能走七步，但卻不知道這是否就是那一種，但這明顯是一種有劇毒的蛇，因為石猴現在已經感覺到眼花，心亂，頭痛……這蛇毒怕是比那傳說的七步蛇還要厲害。
這時又一個海浪襲來，船身猛烈搖晃了一下。剛才那個海浪只是海嘯的前奏，那麼現在，它們終於來了。
石猴迴轉頭，看到遠方如山巒一般升起的巨浪正在慢慢向著自己這邊移動過來，在恍惚之中，石猴堅持著，用原來準備好的兩條堅硬的鐵鏈將自己拴死在船身上。如果船不毀，他也就不會死。這是他原本防禦海嘯的計劃。
但是……但是現在，他卻身中劇毒，就算躲得過海嘯，自己也還是會死在這海面之上。
人算不如天算。
而這海嘯，怕也不是可以抗得過去的。
……
巨大如山巒一般的海浪終於還是臨近了。
仿佛是宿命一般，誰也抗拒不了。
海嘯的磅礴威力，是石猴之前所萬沒有想到的，這種始料未及的錯愕，使石猴驚恐之極。
它呼嘯而至，摧枯拉朽，席捲萬物，不給任何人一點情面。
它沒有預兆而來，仿佛惡魔從地底深淵之中冒出，你的抗拒，如同嬰兒般的啼哭，你的掙扎與不甘，何嘗不比臨刀的過年豬一樣不堪。
這一切，石猴之前其實已經做好了心理上的準備，甚至希望能憑藉自己的運氣，避開這些災難。
但是他何嘗想到過，縱然有運氣，比得過大自然的翻臉嗎？
石猴之前從未有任何抵禦海嘯的經驗，臨此大敵，似乎只能束手就擒。
但是就算你有準備，在海嘯來臨時，還不是一點作用也不起。
……
巨大如山巒的海浪最終臨近，帶著石猴的小船升向了空中，石猴的船被頂在了海浪的尖上，這一刻就仿佛當年狄兒帶著石猴飛向空中一樣。
「轟！！！」
巨大海浪最終還是坍塌，石猴的船從高空墜下，淹沒在巨浪之中……
小船在不斷翻卷的海浪之中，顛簸沉浮，石猴身子緊拴住小船，同樣地顛簸沉浮，船上的水果以及工具全部被衝掉，船篷被沖毀，船帆被沖毀，石猴已經被嗆了一肚子的水，無法呼吸，蛇毒似乎現在才開始真正的發作，石猴眼睛模糊一片，瞳孔似乎已經快要被海水沖刷掉了。
這就是大自然的魔力。
他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黑夜與白晝的轉變，如果夜晚的話，石猴怕已經死在了這裡。
因為夜晚面對這一切，心理上將會更加恐懼。
石猴現在意識模糊不清，只能用一絲殘喘的意志堅持著。
那一絲殘喘的意志，似乎是對狄兒的承諾，抑或對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不甘。
但是，天要你死，你豈敢苟活。
第一個大浪過來的時候，小船便被掀翻，雖然船最終並沒有沉沒，但是因為石猴是將自己綁在船的上方，現在他的整個身子已經沒入海水之下，雖然他不會沉入海底，但是，也無法呼吸。
如果他沒有中那蛇毒，可能還可以閉氣堅持一段時間，然而現在，就算他有強大的意志維持著，怕也最多持續不了半個時辰。
又是幾次鋪天捲地、驚濤巨浪之後，石猴用盡畢生的力量抱住船舷，求生的欲望使他的體能一下子增加了百倍。
猶如將死之人的迴光返照。
海浪鋪天蓋地而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石猴忍受著窒息，憑藉本能，將船舷緊緊抓住，很明顯船已經被沖毀，他綁在船身上的鐵鏈竟也被沖脫，如果此刻他鬆了手，那麼他將被捲入海底，成為鯊魚的腹中之餐。
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石猴整個腦袋已經被水充滿，最後的一絲意志也漸漸模糊不清。
但有一點很明確，他還活著。
直到夜的來臨，海面才稍微恢復了平靜。
星光浮現，石猴能隱約看見身邊的漂浮物，木板，風帆……
他還活著？
是的，他的確還活著。他站起身來，解開身上的鐵鏈，摸了摸脖子上的牙印，在海面上一步一步的踱著步，木板，風帆，食物，都被他踩在腳下，靠著他們，石猴一步一步在海面上走著，他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在某個時刻，他還俯下身子，捧起一把海水洗了一把臉。
他還活著？
是的，這個時刻，他回憶起了花果山，想起了狄兒，想起了她屢次救下自己的命，回憶起他們一起在花果山度過的那三年，那個時候她已經沒有了任何法術，他們像普通人一樣生活著，狄兒給了石猴在這個世界上活著的唯一理由。按照以往，其實這個時候，她都會出現在他的面前，她總是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出現。然而現在，石猴只能懷念……
他還活著？
是的，石猴只知道現在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仿佛自己想要，就能飛起來，但他最終決定還是這樣一步一步在海面上走，夜已經很深了，他要看看這所有的琉璃和水母，與海上的一切生靈對話，聆聽他們的故事……
他還活著？
如果說靈魂脫離軀殼，整個人才算得到真正的自由的話，那麼此刻，石猴才算是真正的活著。因為只有這一刻，他是自由的。
是的。他的確還活著。
你有聽說過孫悟空會死嗎？
孫悟空是不死的。
而他，就是未來的孫悟空。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