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干年前,古羅馬人打到了大不列顛島,在泰晤士河旁邊建了一個貿易點,叫倫丁尼姆,就在今天倫敦金融城的位置,這個名字就是倫敦的由來。
羅馬崩盤之後,日耳曼人入關,征服者威廉一世殺到島上,承認了倫丁尼姆的特權。
從此之後,倫敦的金融城就成為一處特殊的地方,每一任國王上台的時候都要到金融城去與裡面的話事人接觸一下。
到現在英國國王還有這樣的傳統。
前幾天做了七十年王子的查爾斯國王,還去倫敦的金融城舉行了「珍珠劍儀式」
。
這柄鑲嵌著2600多顆珍珠的寶劍,最初是1392年金融城市長送給英國國王的。
1641年查理一世將劍還給了金融城市長,多少年以來,歷任英國國王都會都會對金融城的話事人舉行授劍儀式。
就是首相見了這個小小的市長都要客客氣氣的。
這柄珍珠劍就代表著金融城市長的權威。
在英國,唐寧街十號代表著最高政治權力,而金融城則代表著最高財富權力。
從白金漢宮到金融城只有不到十里路。
戈登首相的馬車卻走了很久。
他剛剛在白金漢宮面見了女王陛下和阿爾伯特親王,匯報了克里米亞半島的戰事。
解決了瘟疫問題之後,前線的情況大為好轉,士兵的士氣大增,本土的反戰情緒也大為消減。
這本來是好事情,女王本來也是支持出兵的。
大英帝國主持的國際秩序,不能被破壞。
不過女王陛下卻突然間對克里米亞的戰事不感興趣了。
她拿出了一本書給戈登看。
這是一本英文版的《告華族同胞書》。
女王讓戈登回去好好看看,仔細研究,她對戈登說道:「當我們將視線聚焦到東方的時候,在更遠的東方已經有人開始挑戰原本的世界秩序。
有人在人為地將東西方給割裂開來。
他們將整個西方白人世界看做是一個整體,但是西方的白人自己卻在相互爭鬥。」
戈登心想女王陛下不會是小題大做了吧,憑藉一本蠱惑人心的書,就下了這樣的結論。
大英帝國確實在東方受到了一點挫折,不過是丟掉了一座小島罷了。
至少大英帝國的貿易利益還在啊。
英國的商船依然能夠正常地在東方展開貿易。
這不就行了嗎?清國距離大英帝國太遠了。
要征服那裡也要慢慢來。
女王讓他接下來去一趟金融城,在那裡他能夠了解到更多的東西。
戈登的對面坐著的是財政大臣格萊斯頓。
這個自由黨人一向不招女王的喜歡,但是在這個聯合內閣中,格萊斯頓的位置無人可以取代,因為他是商人之子。
「格萊斯頓先生,女王讓我們去見金融城的那幫傢伙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
「戈登爵士,女王不是先提了東方問題嗎?清國政權估計堅持不了多久了,新政府對我們的態度比清國強硬了許多。
女王陛下估計有所擔心。」
格萊斯頓說道。
戈登知道華族的強硬,但是反過來,華族在貿易上卻又採取了相對開放的策略,這對大英帝國是有利的。
「可是,你上次才跟我說起,我們在東方的貿易額在談判停戰之後,恢復的速度非常快。」
他還得到東印度公司的報告,其中就指出他們的煙土銷量並沒有消減的意思。
這意味著作為煙土的最大消費市場,華族並沒有消減這種商品的進口數量。
所以東印度公司的主要股東都支持維持與華族的良好關係,即使是在表面上給他們讓渡一些利益。
格萊斯頓確實做過這樣的匯報,他是自由經濟體的代表。
平時與那些商人的接觸比較多,因此能夠了解到最真實的經濟情況。
自由派認為商業利益是殖民的目的。
因此商業利益本身比殖民更加重要。
在這些商人看來,除了經濟利益,其他的都是小弟弟。
不要看商人們之間競爭非常激烈,實際上他們在共同的商業利益面前會非常的團結。
「戈登爵士,我們的貿易額確實恢復得非常快。
這一點毋庸置疑。」
這其實要感謝董良的貿易平衡政策。
因為董良明白,華族現在在打仗,所需要的不是真金白銀這樣的貨幣。
而是可以直接轉化為戰鬥力的物資。
比如鋼鐵、布匹和糧食。
英國人的棉布和毛呢,法國和普魯士的鋼材,南洋地區的糧食。
這些都是華族所需要的。
董良賺的錢很多,可是他總會想辦法花出去。
除了一樣貴金屬,華族只會大量的引入,而不會出售出去,那就是黃金。
董良清楚歷史的走向,未來的世界,沒有哪個國家用白銀來作為本位貨幣。
黃金才是未來的本位貨幣。
戈登實在想不到,金融城的那些人找自己會是什麼事情。
這些貪婪的吸血鬼,他們只會趴在帝國身上吸血,讓他們出錢的時候,一個比一個吝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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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有什麼事情,也許是因為戰爭債權的事情,我們已經發行了一干萬英鎊的戰爭債券,也許這些人想要以此來討要好處。」
「好處,這些該死的金融家,是大英帝國的將士在外面浴血奮戰,他們才有機會賺那麼多的錢。」
戈登是老牌的貴族,對這些金融家沒有什麼好感。
這些人說好聽點是金融家,說難聽點就是放高利貸的。
馬車沿著泰晤士河邊的大道,路過威斯敏斯特宮和倫敦橋。
河道在這裡向右轉去,又行駛了一會兒才到金融城。
從來沒有哪一個商人有資格讓一國的首相登門。
但是金融城卻有這個能力。
因為就連國王登基的時候都要親自登門。
大英帝國雖然是世界霸主,但是為了維護世界霸權,經常要發動戰爭。
政府遇到這樣突發的情況,只能跟這些手握重金的金融家借錢。
很快馬車駛進了金融城。
石板路的兩邊是一排排造型別致的獨棟別墅。
別墅被圍牆和草坪包圍,像是小號的宮殿。
這就是金融家的住所。
再往前才是金融街,兩排四五層高的聯排建築向遠處延伸,這些建築大部分帶著些許哥特風格。
巨大的大理石廊柱,鐵皮包裹的黑色大門,狹小的窗戶。
這些建築看起來就非常結實。
這是金融城的傳統,因為誰都知道這裡保存著大量的真金白銀。
英國人採用金本位。
白銀的作用主要是與東方人貿易。
英國人用白銀從東方換來絲綢、茶葉、瓷器,再用這些東西換回黃金。
這些錢大部分會流向金融城。
因為英國的海外貿易公司,甚至是東印度公司這樣的巨無霸都控制在這些金融家的手中。
他們通過控制股份和資金,掌控著大英帝國的經濟命脈。
海德站在一棟六層建築的頂樓會議室中。
他的目光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的金融城。
年輕的男性會計師、投資師、律師穿著黑色的燕尾服,白色的襯衫,打著各種各樣的領結在各棟大樓之間穿梭。
他們這些人就是整座金融城的工蟻。
而這間會議室中坐著的十三個人便是金融城的大腦。
海德在兩年前接過維多利亞女王陛下遞過來的珍珠劍,成為了金融城的市長,這裡的話事人。
他所在的這座公寓稱為海德公寓,乃是他出資建造,現在是這些金通家聚會的地方。
海德家族發家史可以追溯到幾百年前的鬱金香事件。
那場金融史上最早的泡沫事件,讓海德家族大賺一筆,在金融家中異軍突起。
「先生,首相大人和財政大臣都來了。」
侍者進來報告道。
「好的,讓他們進來吧。」
海德的態度就像是要見一個乙方一般,波瀾不驚。
很快首相和財政大臣都來了。
會議桌旁還有兩個空位,不過都是在邊上。
在座的這些金融城理事雖然站起來打招呼,但是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讓出自己的位置。
在英國,坐在什麼位置其實也是有講究的。
雖然這是一張圓桌。
「首相先生,這一期的戰爭債權,五年期的利率設定是7個點,我們會保證全部售出。
保證政府及時拿到錢。」
格萊斯頓道:「海德先生,七個點太高了,上一批還是六個點。」
「好吧,那就六點五個點。」
「首相先生,我們來說另外一件事情。」
海德沒有給兩位政府高官繼續討價還價的機會,而是說起了別的事情。
「我們發現了一個非常奇怪的事情,金融城的黃金儲備正在減少,這是幾百年來從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大英帝國很早就是開始注意自己的黃金儲備,從世界各地搜集黃金回來。
而現在,金融城的那些金融家發現,最近一兩年時間,黃金儲備正在減少。
這不是指政府的儲備,而是指存在各家銀行中的黃金。
這些黃金實際上屬於儲戶,包括公司機構和個人。
「海德先生一定知道這些黃金流失到哪裡去了吧。」
戈登道。
不過他非常清楚,海德等人找自己過來,一定不會是只為了這點事情。
「當然,我們查過了,這些黃金都流向了東方,那個東方大國。」
原本他們在貿易中可以將這些黃金給換回來。
但是現在,華族建立了自己的貨幣政策。
尤其是對黃金進行了管控。
規定了在貿易中黃金只進不出,還限制了黃金在市面上的流通。
加上紙幣制度的逐漸推廣,大部分的黃金開始向政府的手中集中。
海德提出這個問題是希望英國政府能夠向華族施壓,讓他們放開貨幣市場,讓金融家們能夠用手中的白銀將黃金給換回來。
「海德先生,你可能不知道,我們現在根本就沒有能力去威脅這個東方國家。
我們在遠東的戰艦保有量已經比他們低。
根據最新的情報,這些華族可以自己建造鐵甲艦,而我們現在裝備的也還是木殼戰艦。
更何況沙俄人還沒有投降。」
戈登搖頭道。
他心想:「你一個金融城的市長,指揮我做這做那,你憑什麼?」
他沒想到,海德卻一句話將他給堵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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