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覆清1852 第七五八章 德吉同志

    張龍豪的大隊經過了十天的爬山涉水才到了松東地區。

    這裡地處岷江流域，是松番人口最密集的地方。

    接頭的是一個暗部的人，名叫張牧。

    這人潛伏到川西已經有一段時間，手中經營著一家商隊作為掩護。

    張龍豪他們趕到的時候被張牧安排在一個無人居住的山谷。

    張牧在等待時機，他手下發展了幾個人，這些人已經撒了出去，只待時機成熟，便讓他們自行起事。

    而這些人能夠成為撬動松番平衡的支點。

    左季高將大軍放在雁門關前已經十幾天時間。這一次，他們沒有跟進攻汶川縣城那般速戰速決。

    他似乎是在等什麼。

    「季高，你等的東風到了嗎？」

    胡林翼就知道左季高與曾國藩不同，他從來不打呆仗。他珍視人命，更喜歡用腦子。

    「哈哈，被你看出來了，這可是我到了華族之後現學現用的。用古話說，那就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用華族的話說就是要發動百姓，利用百姓的力量。」

    「百姓的力量？百姓就是民，民是水，國家社稷是舟。」胡林翼若有所思。

    左季高到華族的時間按理說也不長，但是胡林翼則感覺到左季高的變化真的非常大。

    這不禁讓他感到好奇，華族究竟有什麼樣的魅力，有什麼樣的能量，讓一個大才短時間變化如此之大。

    「貺生，有機會儘快去見一下元首吧，以你之才，或者是做地方大員，或者做一方統帥皆可。我跟你說，華族很快就會推翻大清，這開國之臣的身份干萬別錯過了。」左季高語重心長地說道。

    他也是有幾分私心的，他希望在未來的華族政權之中，湘人能夠占據一定的話語權。

    這就需要他們占據一定的席位。這席位不是誰都能占的，那必須要有才能，能夠真正為華族做出貢獻才行，要不然董良為什麼要用他。

    胡林翼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這個不用你說，規矩我知道，更何況，我對你口中說的這位元首也非常感興趣。話說，這元首是什麼意思，以後真的就不設皇帝了嗎？還是說這位元首忌諱皇帝這個詞語？」

    這個問題其實左季高也問過。

    董良給出的回答是肯定的，以後華族將不再設立皇帝。幾干年的家天下，皇帝世襲制度也將廢棄。華族未來將逐漸由元首專制轉變為元首共和制度。

    「元首說過，未來將是華族共和，執掌世界的局面。你知道共和一詞最早出現在西周時，周曆王昏昧無道，任用奸佞之臣，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殘害忠良，致使國人暴動，歷王出逃到叫彘的地方，召公把太子靜藏匿於自己的家中，用自己的兒子交換，太子才得以脫身。後來召公，周公輔佐太子，共同執掌國家政權，長達十四年，歷史上把這段歷史稱為「共和」，十四年後，歷王死於彘，召公、周公共立太子靜為王，也就是周宣王，宣王即位後，二相輔助他，修明政治，遵循文武成康遺風，諸侯又重新歸附於周王。」

    左季高並非是在胡林翼面前賣弄自己對歷史的了解。

    這些東西，胡林翼自然也知道。共和元年，即公元前841年是中國歷史上有確切紀年的開始。

    左季高這麼說是想告訴胡林翼，未來的華族是什麼樣子的。

    如果真的能夠實現由大家選擇賢能之人執掌國家，元首輪流執政。

    那麼是否真的能夠結束這治亂循環呢？

    「季高，其實共和也有缺陷，有些人也許能力沒有那麼強，但是善於在人前表現，那麼也有可能被選為元首。」胡林翼想了一下說道。

    左季高點了點頭，但還是說道：「元首說過，以後的元首將不再是終身制，可能五年一屆，或做一屆，或是連任兩屆，但是每隔五年至少要再次選舉。如果真的有能力不足，或者是倒行逆施之人，年時間也無法造成太大的缺失。」

    胡林翼又說道：「季高，這樣的想法會不會太想當然了，如若是有軍中強者把控軍隊，又該如何？這些文官制定的制度豈不就成了一紙空文。」

    胡林翼的擔心沒有錯，歷史上的皇帝哪個不是兵強馬壯者為之。

    董良現在不也是牢牢把控著軍隊嘛。

    要是董良後來之人也掌控了軍隊，廢除了這一制度又當如何？

    「所以，元首準備在他有生之前實現全民教育。所謂的掌控軍隊，也要掌控軍人的思想。軍隊也是由一個個個體組成，每一名軍人都有自

    己的思想。但是以前的軍人，有幾個讀書識字？又有幾個是真正明事理的？大部分不過是被強征入軍中，或者是為了餬口。」

    「但是你有沒有發現，護衛軍與別的軍隊不同，他們設置了一個新的職位——訓導員，訓導員不管訓練，主要抓士兵的思想教育和文化學習。他這麼做不是多此一舉嗎？貺生，你可曾見過哪支軍隊這麼做過，如果說軍人都有思想、有文化，他們還會不會被軍閥或者獨裁者利用？他們也是這個國家的一份子，他們也有自己的家庭，這些人會給自己找一個皇帝，來對自己的生死予取予奪嗎？」

    左季高的話讓胡林翼一時陷入沉思。

    他依然感覺到這其中存在問題，但是又說不出來存在什麼問題。

    岷江東岸的大山之中，德吉帶著一百多人找到了張龍豪他們大隊所在駐紮營地。

    他很容易就找到了這裡，因為一個地方就是他告訴張牧的。

    張龍豪陪著大隊長龍佳峰，還有那位張掌柜一起接待了德吉。

    「德吉兄弟，你這次幹得好，打響了咱們羌人兄弟反抗頭人統治的第一槍。」張牧上前去緊緊握住德吉的手，仿佛就像是見到了好久不見的老朋友一般。

    「張大哥，當初要不是你救我，我的命早就沒有了，也是你讓我明白了道理。」

    原來德吉當初參加暴動，受了傷，本來算不上多嚴重的傷，可是傷口感染了。

    德吉在回家的路上被張牧救了。

    張牧給他用了華族的外傷特效藥，救回了德吉一條命。

    後來德吉為張牧在這裡行商做嚮導。

    兩人經常接觸，在張牧的言傳身教下，德吉接受了華族的理念，成為了一名復興會會員。他立志要帶領被壓迫的羌人擺脫土司頭人的壓迫，加入華族，過上自由平等的生活。

    這也是為什麼，德吉會在時機來臨的時候，果斷處理掉太平軍和那些頭人，然後帶領寨民暴動。

    現在暴動範圍已經擴散到了周圍幾個寨子，涉及到上萬百姓，也被太平軍和那些土司老爺們注意到。

    這個時候，如果沒有護衛軍的幫助，這些百姓必然要面臨生死挑戰。

    所以德吉來了。

    「德吉，這位是我們護衛軍的龍隊長。」張牧趕緊為德吉介紹龍佳峰幾人。

    德吉向眾人敬了一個標準的護衛軍軍禮。

    沒想到這個山里漢子都已經被張牧教導得比護衛軍更像護衛軍了。

    大家看向張牧的眼神明顯多了幾分敬佩。

    「德吉，你們現在一共有多少人，還有，你知道敵人來了多少嗎？」龍佳峰問道。

    他們的任務就是在德吉等人的配合下，在松番城的周圍打開局面，繼續給松番的那些土司頭人施加壓力。

    「回龍隊的話，我們現在一共有五百多青壯，但是缺少武器，訓練也不足。敵人據說有五干多人，由那些土司和天平軍混編。我看你們的人數也不多，咱們對付得了他們嗎？」

    德吉看了一下周圍的情況擔憂地問道。

    龍佳峰拍了一下德吉的肩膀笑道：「哈哈哈，德吉兄弟還請放心，你們只要負責幫我們帶路就好，我想你們一定對這周圍的地形非常熟悉吧？」

    德吉當即拍著胸脯道：「龍隊，那是自然，我們中很多都是附近的獵手，這山裡的情況沒人比我們更熟悉。」

    「那就好。」

    龍佳峰大隊與德吉匯合之後一起轉移到了丟古寨。

    太平軍與土司聯軍從西邊過來。

    途中到處都是山谷，這伏擊的地點都不需要刻意去選擇。

    不過龍佳峰將伏擊點放在了最靠近松番城的地方。

    因為這個時候敵人出城的時間不長，還沒有靠近丟古寨的勢力範圍，正是警惕性最差的時候。

    戰鬥以地雷的引爆，和迫擊炮的轟炸開始。

    護衛軍在山上迅速朝著山谷中的聯軍射擊。

    領軍的將領是太平區的一名旅帥，名不見經傳。

    石達開連自己的親信將領都沒有派出來。

    結果可想而知，一開始聯軍還想倚仗著自己人多向山坡上護衛軍衝擊。

    但是當機槍居高臨下掃倒了一大片聯軍士兵之後。這支幾干人的聯軍就在山谷中潰敗了。

    當他們準備撤退逃走的時候，張龍豪中隊已經將他們的退路給堵了。

    德吉帶著寨子裡的百姓配合

    護衛軍清點俘虜。

    他簡直難以置信，護衛軍竟然真的消滅了自己十倍人數的敵人。

    哪怕是德吉將所有能召集的人都召集了，他發現自己這邊的人還沒有俘虜多。

    其實，這場勝利真的不算什麼，因為石達開派出的都是自己的二線部隊，那些土司派出的也都是一些家丁。

    這些人打打順風仗還行，一旦遇到了硬茬就慫了。

    不過此戰產生的連鎖反應卻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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