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連個工作單位都沒有。」
工廠的氣氛依然陰森,充滿危險和死亡的氣息,然而趙九州這貨只要小命還沒丟掉,就時刻保持著他跟平常人很不一樣的精神狀態。
面對身穿王者獵魔師作戰服的吳鶴鳴,他此時居然只有滿心的體制內優越感,冷笑評價道,「那不就是社會閒散啊?你退休金有著落了嗎?」
「臥尼瑪……!」墳地哥簡直要瘋。
自打前年晉升王者獵魔師之後,還從來沒有人對他這麼不客氣過。
老子再怎麼的弱雞,那也是堂堂王者兩顆星!
「我跟你說!單位這個東西,我……我根本不需要!我……」
墳地哥氣得語無倫次。
趙九州卻仍保持著殘忍,「行了,不用說了,我都懂的。越解釋越顯得你心虛,沒單位就是沒單位,只要不偷不搶不騙,我們是不會歧視你的。」
墳地哥跳腳怒吼,「我特麼堂堂一個王者,我用得著偷搶拐騙!?」
趙九州:「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
「王者獵魔師之恥!」
「墳地哥,我早就跟你說了,先去找個臨時工乾乾!守糞坑也行嘛!」
直播間裡的十幾萬年輕人,當場就笑得不行了。
那快樂的情緒從直播設備里反饋到工廠現場,甚至將工廠內的黑暗,都驅散了幾分。趙九州很敏銳地察覺到,潘安達手裡的手電筒,好像照射範圍,突然間變大不少。只是他並不知道,這效果究竟來自哪裡,於是也就憋在肚子裡沒說。
反正是好事,好事的話,就無所謂原因了。
「哈哈!」柳家大宅的後廂房,柳一飛的貼身女保鏢白及,此時也不禁趙九州和吳鶴鳴的對話,逗得笑出聲來。但只是笑了一聲,就趕緊忍住,她是專業人員,不能笑。然後又低頭看看坐在沙發上的柳一飛,見柳一飛也嘴角微微揚起,才又重新露出笑臉。
「唧唧!唧唧唧!」
柳一飛懷裡的球球看著屏幕上的趙九州,又微微撲棱著翅膀,顯出幾分急躁。然而被柳一飛摸了兩把,很快就又安靜回去,唧唧叫著,縮回她的懷裡。
管那個男人去死呢……
還是先享受這裡的溫暖再說……
「你著什麼急啊,感覺恥辱就改正啊,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個工作?我們那邊剛有兩個守糞坑的崗位空出來。」趙九州順應民意,立馬就把自己之前的工作機會,無私地拿出來幫助王者。
「你麻辣隔壁!」墳地哥被趙九州逼瘋了,「老子不需要!」
「我草!不需要就不需要,幹嘛罵人啊?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禮貌?」
「臥尼瑪……」
墳地哥差點一口氣頂在喉嚨底下沒上來。
好在就在他要撞牆之際,潘安達突然插嘴:「你是專業主播嗎?」
「怎麼了?」墳地哥恨屋及烏地脖子一硬,沒好氣道,「主播吃你家大米了嗎?」
「不是。」潘安達搖搖頭,面向直播設備,又問,「我能直接說話嗎?」
墳地哥眉頭微皺,稍微冷靜下來一些,「可以啊……」
「那就好。」
潘安達說著,立馬抽出一根照明棒掰開來扔向身前,照明棒的亮光,照亮了工廠的一小片區域,將工廠空曠的場景,更加直觀地展現在觀眾面前,神色嚴肅,對著鏡頭沉聲道,「各位看直播的觀眾,我們被困住了,我目前判斷工廠內存在有一隻四級怨靈體,危險程度極高。
我們所在的位置,是黑水總舵第七號禁行區的第四號工廠,我們需要專業救援,請大家立刻幫我們報警。因為我們的民用手機,應該已經失去信號了。」
說著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手機,對準鏡頭。
鏡頭前的人們,果然看到潘安達的手機信號已經清空。
趙九州這時也急忙拿出自己的手機一瞧,和潘安達的一樣,沒有信號,驚聲:「我靠!這什麼怪物?還能屏蔽手機信號?」
「怨靈體和一些高級幻靈體,都有屏蔽電子信號的能力。」
潘安達把手機塞回兜里,又指了下墳地哥的直播設備,「只有這種特種裝備,可以在有限的環境裡,繼續輸出信號。不過我猜要是我們繼續往裡走,信號可能就不夠用了。」
「對。」墳地哥也跟著專業起來,「這間工廠的面積很大,常規情況下最多也就勉強能在工廠中心位置收到信號,但如果這裡真的有怨靈體,我估計往裡走不到一半,信號可能就沒了。」
趙九州接上一句:「那你這個裝備不太行啊。」
「滾!」墳地哥瞬間破功,脖子上青筋怒綻,「老子這台機器花了四萬塊買的!」
「呵,才四萬?」趙九州又欠抽地笑了,「我要是幹這行,我就買四十萬的。」
「吹你媽的牛逼!你特麼有四十萬嗎?」墳地哥直翻白眼。
趙九州卻不緊不慢,拿著手機,調出沒網也能用的電子錢包,「看,三十五萬。」
直播室鏡頭下,趙九州的個人賬戶餘額顯示得清清楚楚。
前天剛做完違法交易的這貨,還沾沾自喜地侃侃而談:「雖然距離四十萬還稍微差了點,但是我今年才十七歲,我還有工作單位和穩定的收入,我很快就能攢夠四十萬。
那麼請問你呢,請問你每年收入多少啊?今年幾歲啊?有存款嗎?從社會閒散人員的廉租房裡搬出去了嗎?買房了嗎?有女朋友嗎?攢夠老婆本了嗎?啊?」
趙九州口口聲聲、拳拳到肉地連續擊打在墳地哥的靈魂深處,墳地哥瞠目結舌、渾身顫抖,被趙九州連綿不絕、勢如江海的過年十八掌打得說不出半個字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這種生死一線的環境下,自己居然還能受到來自這種層面的暴擊。
這個小孩,他是腦子有病嗎?
王者獵魔師的那點光環,被趙九州短短几句話就拆得乾乾淨淨。墳地哥呆呆地看著趙九州,內心想和趙九州單挑的衝動,已經幾乎無法控制。
可正在看直播的人們,卻全部憋不住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
徐震和魏關山在萬豪居的大套間裡,笑得毫無高手形象可言。
社稷會戍衛堂總部內,原本嚴肅得不行的莫懷仁,也忍俊不禁,嘴角不住地抽動。
「墳地哥已經原地陣亡。」
「我草,我快不行了……青銅小哥虐殺王者!」
「墳地哥,要不你乾脆自我了斷吧……」
「吼~!」陣陣狂笑聲中,工廠深處,一團黑霧,似乎是被來自外界的快樂所激怒,開始狂亂地扭動。很快的,它的身形越滾越大,並發出痛苦的呻吟。
呻吟聲越來越響,又變成充滿怨毒的低吼。
終於,那低低的吼聲,越傳越遠,越來越清晰。陡然間,一聲充滿無盡殺戮氣息的音波,掀起幾位猛烈的氣流,洶湧翻滾著,湧向工廠的四面八方!
黑色的死氣,在音浪中,滾滾衝出工廠的深處。
帶著狂風,猛烈地鑽出工廠的門洞,撲向站在工廠入口前的三人。
呼~~!
黑霧如江濤翻滾,還沒近身,趙九州就敏銳了感覺到了不對。
「有東西來了!」他大喊一聲。
潘安達動作極快,刺啦一聲從背包里拽出一條巨大的黃色綢布,一把拉過趙九州,墳地哥也經驗十足地二話不說就湊過去,三個躲在黃色綢布下,麻利地捲成一團。
浩蕩的黑色死氣,從黃綢表面沖刷而過。霧氣中仿佛有一隻只的小手伸出,摸著黃綢的表面抓過,卻又一一被黃綢所散發的光芒所彈開。而被彈開的小手,卻並沒有那麼簡單就算了,而是順著墳地哥暴露在外的直播設備,直接沖入了鏡頭!
王者帶你逛墳地的直播間裡,原本還哈哈直笑的十幾萬觀眾,猝不及防間,就被一股蘊含著死亡和絕望的精神力,直接糊了一臉。
柳一飛的家裡,幾道靈符驟然亮起,將從視屏里透出的死氣擋回去,球球瞬間張開翅膀,發出短促的叫喊,白及三人,換忙擋在柳一飛跟前。
柳一飛甚至完全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有滿臉的驚詫。
萬豪居的套房中,文叔和魏關山同時炸毛似的全身泛起白光,將黑色的氣息擋住,眉頭不由得深深皺起。社稷會戍衛堂總部,莫懷仁黑著臉,一巴掌把從屏幕中溢出的黑氣拍飛。
但更多的普通人,就沒有這份能力了。
那仿若實質的殺氣,悍然衝破物理的界限,透過屏幕,讓十幾萬的觀眾,瞬間仿佛血液凝固,被人掐住了喉嚨。他們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十幾萬人,目瞪口呆地張著嘴,眼裡噙滿恐懼的淚水,呆坐著連動都無法動一下,只有極少數人,踉蹌著,慌忙朝房間外跑去,或者關掉開關,整個人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是真的,是真的怨靈體,不是開玩笑的……
柳一飛深深地吸了口氣,把球球抱在懷裡,身體微微顫動。
她的體驗,比其他人要更加直觀。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間工廠裡頭,倏然間接近結冰的氣溫。
還有那冷風。
那從身邊吹過的,籠罩全身的死亡氣息。
這到底……是什麼怪物?
柳一飛不是花瓶,就算「史上最年輕鑽石獵魔師」的稱號純屬鍍金,可她也依然是17歲就混上鑽石獵魔師的柳仙子,是社稷會掌門柳雲飛的侄女,是堂堂社稷會公務堂堂主柳繼心的女兒,她的祖父柳相龍中將,眼下正在西北督軍……危險的場面,她是見過的。
可像今天這樣的恐慌,她卻從來不曾有過。
她抱緊了懷裡的同心幻靈獸。
球球也在發抖,瑟瑟發抖,好像也能感受到現場的氛圍。
這隻幻靈獸,居然這麼強?
隔著屏幕也能感知到幾十公里外的氣息?
可是,這根本沒道理,也根本不可能啊……
難道不應該是因為主人這麼害怕,幻靈獸才會怕成這樣的嗎?
柳一飛想不通,此時也無法去細究。
「關了吧……」白及忍不住想關視屏。
「不!」柳一飛卻鬼使神差,再次拒絕了,心有餘悸,但堅持道,「再看看,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