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墓園前不遠處,一身蒸汽義體的男人眯著眼睛。筆言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那厚重的裝甲讓他整個人拔高到接近三米,這樣巨大的機體剛好能背負身後那一整套動力設備。
五道黃銅管道在背後高高豎起,蒸汽與黑煙時不時掀起裝甲上那柔軟的紅色絲絨披風。
嘎吱,嘎吱。
齒輪轉動,巨大的金屬手掌緩緩抬起,威爾康全神貫注。
近了,又近了,就差一點!
終於。
被兩根金屬手指捏住的啤酒瓶被送到了嘴邊,威爾康一飲而盡,暢快地打了個酒嗝。
「哈!」男人嘿嘿笑著把酒瓶扔到一邊,望著站在正前方的,另一個男人。
他們相貌幾乎完全相同,只是殘疾的威爾康更瘦,也更精神。
跟他比起來,那身穿深藍色風衣,戴著船長帽的威爾康疲憊而沉默。
「怎麼弄成這樣了?明明身體健全還過得這麼慘嗎?哈哈哈——」
伴隨著笑聲,幾道蒸汽直衝天際。
那沉重的機體在瞬間爆發出了不可思議的速度,帶著呼嘯的惡風撲了出去。
嘭!
帶著白汽的鐵拳用力砸出,火花四濺之下,短矛勉強將其擋住。
「打個商量吧。」殘疾威爾康咬住繩索用力一扯,動力儀表逐漸扭轉到極限。
「我打贏你,你就把那孩子放下,然後告訴我…」
呲——
「我他媽的到底是二重身還是別的什麼!給老子這麼多年的渾渾噩噩畫上個句號啊!」蒸汽巨人抬起另一隻手,連續不斷的重拳轟砸而下。
叮叮噹噹打鐵般的聲音響起,將短矛架在頭頂的船長整個人都陷入了濕軟的泥地中去。
骨碌碌。
骰子轉動,船長的力量憑空漲了幾分,他架開威爾康的拳頭,跳向遠處。
「你…」
望著面前那乞丐一樣的自己,威爾康皺起眉頭。
他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明白了為什麼當初全軍覆沒,只有自己逃了出去。
自己其實沒逃出去,反而永遠留在了鯨之港。
可是…
「靈界僕從。」威爾康沉思幾秒,緩緩開口,「你說的是這個嗎?」
「就他媽是這個啊…那該死的身體互換。」
「我有一段記憶是缺失的,醒來之後就被留在了這裡。」
「我可能是被困在威爾康殘疾身體裡的二重身,也可能是殘疾的威爾康本人。」
「這麼多年我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你他媽的…」
蒸汽巨人再次撲了上來,他的拳頭脫離身體炮彈般飛出,露出直接連接在手肘上的長刀。
威爾康再次格擋,巨大的力道撞得他向後退了兩步,長刀貫穿了他的胳膊。
嘎達。
威爾康向前一個踏步,胳膊被他硬生生扭了下來,斷口處露出木頭的顏色。
短矛懸停在殘疾威爾康面前,船長低下頭,目光中露出幾分思索。
「冷靜點,我似乎想起了什麼。」
——
「你覺得威爾康可信嗎?」
說話的並不是久春,而是穿著華麗長袍的盛宴。
他一直懷著看樂子的心態,發現事態發展超出控制之後,便主動跑出來看熱鬧。
「怎麼看都不可信吧。」孩童幻覺一手插在口袋裡,一手擺弄著捆在腰上的繩索。
繩索的另一頭捆在盛宴和動物園人影身上,以免他們偷偷跑去給王錦幫助。
「這裡的大部分敵人都是他的老相識,威爾康壓抑了這麼久,不太可能對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動手。」
「真把自己的安危壓在這樣的人身上,那你比我想像的還要糟糕。」
孩童抬起頭看了看王錦,眼中寫滿了不屑。
「你這小孩。」王錦扶住牆,微微喘著氣,「我只是睡眠不足,又不是傻了。」
「那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殺了他?」孩童低著頭,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下毒,暗殺,就算硬碰硬你也輸不了吧?」
「早那麼做,也不至於讓阿奴列被威爾康帶走。」
「你想的太簡單了。」動物園滿是毛髮的臉抖動兩下。
「看見那乞丐威爾康的時候你就應該想到的,整個鯨之港中,特殊的人從來都不只有犀鳥和阿奴列兩個。」
「既然在衰敗小鎮中見過了犀鳥,那麼這個逃出去的威爾康,大概率是他留下的準備。」
「我們必須利用上這個後手,否則逃脫永遠是天方夜譚。」
「為此,犧牲一下阿奴列也沒什麼。」四五隻血紅色的眼睛微微轉動著,動物園從口袋裡掏出了什麼東西,放進嘴裡嘎吱嘎吱咀嚼出聲。
「嘖…都被污染成這樣了,腦子居然還能轉嗎?」孩童撇撇嘴,雙手抱胸站在一邊。
「呼…」王錦直起身,四肢傳來的劇痛讓他面色蒼白,「可惜沒轉對。」
「我不會讓卡特琳娜冒險的。」
「今天早上柳德米拉不是說過嗎,異端那個威爾康親自下場了。」
「他一定會去找我們認識的那個霜矛船長。」
「再然後…」王錦抬頭看了看時間,「三個小時還沒到,我們的好盟友還在。」
「不跟著它了嗎?」前方的盛宴突然停下腳步,聽著愈發急切的貓叫聲,問走向另一個方向的王錦。
——
守墓人的小屋裡。
今天當班的並不是那位兇巴巴的老頭,而是高挑的金髮少女。
她手邊擺著啤酒和零食,外套微微滑落露出白皙的肩膀,被長靴包裹的雙腿上架著狙擊槍。
「嗚啊~」柳德米拉打了個哈欠,舉起啤酒喝了兩口。
她對這種事其實有種莫名的恐懼,但沒辦法,手邊只有這麼一種武器。
好在那兩個傢伙距離自己不足百米,這要是還能打偏,真的不用活了。
「喂,大叔,能安靜點嗎?」柳德米拉皺起眉頭,頭也不回地開口。
被五花大綁塞進柜子的守墓老頭晃了晃。
「事情結束就給你鬆綁。當然,要是辦砸了惹那帥哥生氣…就得拿你當藉口嘍。」
「嗚嗚!!」
「噓,安靜點。讓我看看那邊怎麼樣了…」柳德米拉湊近瞄準鏡。
——
「你知道自己攔不住我吧,投機者的二十面骰代表著命運的加護。」
船長伸手在脖子上一扯,精緻的骰子倒映著乞丐那張憤怒的臉。
「那他媽是老子的東西,你這個賊!」
「行了。」船長目光冰冷,「我有必須要做的事,想要骰子之後給你就是。」
還沒等乞丐再次開口,船長便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長話短說,今天的事情需要你的配合。」
「這麼說…」乞丐瞥了一眼遠處的阿奴列。
她身上沒有什麼傷,只是一直在跟面前的貓群低聲說話。
「你是打算跟那小子作對了?」
「算不上作對,只是追求的東西不同。」船長捏了捏高挺的鼻樑。
「金面具跟我說了很多,只要完成這次交易,什麼都不是問題。」
「你願意當威爾康,我就讓你當威爾康,這具身體也歸你。」
「如果小鎮能夠倖存,我會代替你留下來,這就是我一生的追求。」
「嗤…」乞丐冷笑兩聲,「看來不需要分出誰是真正的威爾康了,你這幅鬼樣子可一點都不像投機者。」
威爾康沒說話,他沉默著摘下自己的船長帽,戴在對方頭上。
「走吧,老朋友。」布滿老繭的手掌拍了拍金屬義體,乞丐一臉驚愕地扶了扶那熟悉又陌生的船長帽。
「你可別後悔。」他得意地笑著。
——
「喵——!!」
貓叫聲逐漸悽厲起來,那隻肥胖的黑貓躍到王錦面前,渾身的毛髮微微豎起。
「該有個了結了。」王錦嘆了口氣,「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迎來血流成河的結局,阿爾帕斯。」
貓叫聲突然停止了。
幾隻流浪貓不知從何處跑過來,跟胖黑貓抱在一起,逐漸變成扭曲的人形。
祂沒說話,只是沉默著看向王錦,兩張臉上的金銀面具一悲一喜,微微晃動著。
「你找了這麼多人來鯨之港,不就是想讓這裡迎來好結局嗎?」
「相信我,至少讓我嘗試一下。」王錦站直身體。
四肢上的烙印正在發燙,不停灼燒著他的身體與精神。
王錦眯著眼睛,平靜地望著面前的斷肢之神。
良久,那帶著面具的雙頭狸貓微微側身,消失不見。
「要讓她…不再害怕。」
零碎的話語在空中飄蕩。
王錦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墓園。
——
半廢棄的教堂中,青年站在布告台上,面色虔誠地告念。
「埋骨地已經出現。」
「至此,三位神的神跡都已經在鯨之港顯現,我們有什麼理由不去相信,有什麼理由不去敬愛祂們呢?」
「神說過,要愛我們的敵人。」
「三聖的光輝應當照亮每一位狂徒的內心,諸位,請幫助他們走上懺悔之路。」
「神會保佑你們的。」
「神會保佑我們的。」執法者們同時伸出右手,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胸膛。
空無一人的角落裡似乎傳來了什麼聲音,執法者們同時抬起頭,眼中滿是喜悅。
「教皇萬福!」
人群散去,薩爾疲憊地坐在台階上。
「怎麼了,小薩爾?」
身材妖嬈的女人緩緩靠近,兜帽下的蛇瞳微微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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