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寵生嬌 66|6.13|家

    恃寵生嬌

    那幾個歌姬送入太子宮中之後沒幾天,胤禟便被康熙叫到了清溪書屋。

    進門之前,胤禟便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可卻想不出他那個皇帝老爹會因為什麼而責難於他。

    &臣給皇阿瑪請安。」

    坐在明窗前暖炕上正在看奏摺的康熙聽到胤禟的請安,只抬了一下眼皮輕哼一句算是應了他。

    這也不算是叫起的叫起讓胤禟有些拿不準康熙的意思,故而還是半跪的僵在原地。

    又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康熙放下手中的摺子回頭看向胤禟冷言道:「老九,前幾日你可讓人送了幾個歌姬給你二哥?」

    原來所為這般啊。

    弄清了老爺子的怒火來源,胤禟霎時有了底氣:「皇阿瑪此言差矣,那是邵穆布邵大人送來給兒臣的。只是兒臣不好這個,故而推了出去。」

    康熙原本拿在手上捻弄的翠玉手釧倏地摔在小炕桌上道:「所以,你推給了太子?!你到底是何居心!?」

    胤禟臉漲的通紅,梗著脖子道:「兒臣並無什麼居心。」

    嘴上這麼說,可胤禟卻在心中冷笑:二哥好女色還是什麼新鮮事麼?還需要我來居心叵測?

    &便是這樣輔佐你二哥的?」康熙說著情緒越發激動,抓起桌子上的手釧砸向胤禟,「若朕歸天,你們豈不是要將這大清朝蠶食敗淨!?」

    那手釧上的翠玉珠子顆顆圓潤飽滿,被人手捻磨的粒粒光滑,幽幽散著碧綠的光。康熙揚手砸的時候胤禟並沒有閃躲,珠子准準的砸在他的腦門上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隨即掉在地上散落,滴滴答答的跳了一地。

    康熙常年習武,雖上了些歲數卻依舊能騎馬拉弓,手上的力道自然不小。胤禟生生接下他那砸來的一下,額角霎時紅腫了一片。

    胤禟的性子便是這樣了。

    讓他低頭認錯,只怕是比登天還難。只要他倔勁兒上來,便是天王老子他也是不肯給面兒的。

    康熙何嘗不知道他是這個性子?其實,看著胤禟額角的紅腫,康熙心中也有些鬆動。更何況太子好色,他何嘗不知?

    只不過,康熙固執的認為,太子的學壞,都是身邊人教唆的緣故。就比如:胤禟明知道太子好色,還要送女人,便是鼓動他。胤禟此刻應該行使君臣勸導之責,而不是與那些奴才一般曲意奉承。

    &出去跪著。」康熙揮了揮手,「跪到認錯為止!」

    聽到康熙的話,胤禟幾乎沒有半分遲疑便轉身離去跪在了清溪書屋外的玉階上。

    胤禩幾人聽聞此事,紛紛趕來跪地為他求情,可康熙似乎是鐵了心一般將他們全部拒之門外。

    胤禩三人無奈,只能轉身陪著胤禟罰跪。

    正午日頭正濃,漢白玉玉階也被烤的炙熱。四人跪在玉階前,額頭上皆滲出了汗珠。

    &哥,你們本不必如此的。」已經跪了一個多時辰的胤禟,忍著膝蓋處滾燙鑽心的疼臉帶歉然。

    &我兄弟,無需多言。更何況,此事本就不是你的過錯。」胤禩拍了拍胤禟的肩膀,輕嘆道,「皇阿瑪一世英名,卻總在太子的事情上……因為他,皇阿瑪不知道殺掉了他身邊多少奴才。可是,若他不肯,送了又如何!?」

    胤禎在一旁臉帶不屑:「皇阿瑪從來都覺得這世上只有太子最好。咱們做什麼,都是徒勞。誰讓咱們沒有一個姓赫舍里的額娘。」

    一直到黃昏,李德全才從清溪書屋中走出:「幾位爺,皇上氣已經消了,快回去吧。」

    只不過跪了將近一天的幾人,雙腿已經無法站立,只能抱拳道謝:「多謝李安達。」

    &位爺,這幾日皇上正在為太子的事情惱火,萬事小心啊。」李德全的聲音又輕又快,「皇上剛剛已經下旨將那幾個歌姬處死,而且免去了邵大人的兩江總督一職。」

    胤禩抬頭問道:「那新任的兩江總督是誰?」

    李德全略一遲疑,附在胤禩耳邊輕聲道:「皇上似乎已經選中了嘎禮。」

    嘎禮?

    胤禩甚是意外:「可是有人推薦了他?」

    &個奴才就不清楚了。」李德全想了想,「聽皇上的意思,嘎禮治事敏練,且有才情,雖喜生事卻無傷大雅,乃可用之人。」

    胤禩聽罷點了點頭:「多謝安達指點。」

    起身離開,胤禟見胤禩一直蹙眉不語,湊上前問道:「八哥,你在想什麼?」

    &穆布調任不過一年有餘,在任上雖然沒有多麼出色…卻也不至於做出如此蠢笨斷送前程的事。」胤禩回頭看了看胤禟,「必是有人在他背後支了招。」


    &怪。」胤禟想起在杭州宴席上邵穆布對他說的話,忽然恍然大悟,「他必是以為爺是因為當著福晉不好接受,所以才這麼執著的派人將女人送到京城來。卻沒想到我是真的不要,轉手送給了太子……那這個人的目的是什麼?」

    &蚌相爭,漁翁得利。」胤禩挑了挑眉,「回頭去查查,嘎禮現在是誰的人。」

    ……

    回到府中,芸熙一眼便看到了胤禟額角上的紅腫。連忙上前問道:「這是怎麼了?你又跟誰打架了?」

    胤禟甚是無奈:「爺不就跟文彥打過一回架麼?這是皇阿瑪拿手釧砸的。」

    芸熙一聽,又氣又急道:「你都不知道要躲開嗎?這樣生生的挨一下,便是個石頭也會疼啊!到底因為什麼發了這麼大的脾氣?」

    胤禟聽出了芸熙口氣中的擔憂,伸手將她拉過說道:「因為…那幾個被我拒之門外的歌姬被轉送給了太子。」

    芸熙一聽便瞭然了。不知道緣由也就罷了,現下知道了語氣中不免高了一個八度,忿忿道:「必是說你沒有勸導,反而助紂為虐,對麼?」

    這倒讓胤禟驚訝不已:「你如何得知?」

    &如何得知?」芸熙的口氣越來越差,「太子宮中的宮人換了多少批?因為什麼換的?還不都是這個理由?可你去看看,他毓慶宮中的宮女,有一個算一個,還能保持處子之身的能有幾個?難道破人家身子,也是那起子宦官教唆的!?」

    胤禟看到情緒越來越激動的芸熙,連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我的小祖宗,這話也能亂說?」

    &什麼不能說的?」芸熙看著胤禟無辜受累便是氣憤難平,「反正他也蹦躂不了兩天了!」

    &麼意思?」

    言多必失,老祖宗說的果然是沒錯的。

    芸熙聽到胤禟的反問,頓覺腦中轟隆一聲似響雷一般炸開,僵在原地不再做聲。

    兩人都這麼驟然安靜了下來,屋內的空氣幾乎凝滯。如芒在背,是的,如芒在背便是此刻芸熙心情的真實寫照。

    &餓了。」還是胤禟出言打破了靜謐,「給爺準備了什麼好吃的?」

    &低頭不知所措的芸熙聽到胤禟的話連忙抬頭,隨即飛快向門口走去答非所問道,「我去叫如雪來。」

    逃也似的出去的芸熙,一路拍著胸口暗自思付:還不如找一天痛快坦白了算了…

    可似乎胤禟並不想知道…而且她也沒有把握,如此怪誕的事情真的說出口…胤禟是否真的能接受。

    再回到屋中,已沒有了剛剛那絲尷尬。胤禟臉上也沒有了猜測和疑惑,似乎已將剛剛那件事忘的一乾二淨,像是芸熙從來沒說過那句話一般。

    這讓芸熙瞬間如釋重負。

    這一年的夏日似乎格外的漫長,等樹上的知了歇了聒噪之後沒有幾日,便入了冬。

    臘月的京城,大雪紛飛。

    洋洋灑灑的下了三四天,終於在臘月二十時撤去陰霾換上了萬里晴空。

    年下,芸熙照例要進宮看望宜妃。坐在馬車中遠遠望著雪後的紫禁城,冷風吹來帶著雪中隱隱飄蕩的梅香,那白茫茫一片的紫禁城,在陽光照樣下隱隱透著天家富貴的明黃色讓人不禁肅然起敬。

    馬車停在西華門,芸熙下了馬車對車夫說道:「你們回去吧,今日天好,我一會走回去。」

    說著,便帶著如雪進了西華門。

    一路往翊坤宮走去,兩人正說笑間,如雪忽然斂了笑容恭敬的退到芸熙身後:「格格,熙貴人。」

    芸熙循聲望去,正好看到了與她們迎面走來的江雲柔。

    這樣猝不及防的相遇,讓江雲柔有一些驚慌失措。看到芸熙,江雲柔連忙將手快速縮入寬大的衣袖中,似乎還抖了抖才正了臉上的顏色。

    芸熙對她的動作有些詫異,而且今日的江雲柔身邊並沒有跟著什麼人,她一個人沒事空在這十八顆槐逛什麼?

    緩步上前請安道:「芸熙給熙貴人請安。」

    &來吧。」江雲柔每次看到芸熙,都覺得臉上似被人狠狠甩了幾個耳光一般火辣辣的燙,絲毫不敢與她對視。

    就在芸熙想要告退時,忽然聞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香氣,拉住了準備走人的江雲柔:「娘娘今日身邊怎麼沒跟個人?」

    &江雲柔一愣,「我只是想轉轉。此刻覺得冷了,便先告辭了。」

    江雲柔走後,芸熙一直站在原地不動,如雪拉了拉芸熙的衣袖:「格格,怎麼了?」

    &雪,你有沒有聞到什麼香味?」

    如雪點頭道:「嗯,還真是挺香的。許是熙貴人身上的脂粉香吧?」

    &脂粉香麼?」芸熙喃喃自語,「為什麼我覺得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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