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孩子,錢珠兒眼神一暗,嘴唇抖了抖,同時細細地抽了口氣,像是被燙著了,又像是被疼著了。
錢珠兒低下頭,輕聲說了句,「他那……不是故意的,他心裡也苦。」
潘玉良一陣心疼了,她現在是快當娘的人了,哪裡見得了這種事情。
她往桌上一拍,怒道,「我看他是皮癢,又想挨鞭子了。」
紅衣連忙安撫她,「少夫人,您別激動,堂少夫人有什麼事,你讓大少爺做她做主便是,您別動怒。」
潘玉良看了紅衣一眼,還是怒意難消的樣子。
「早知他是個害人的,當初就該一頓鞭子抽死他。」
錢珠兒擦擦眼淚,伸手拉拉潘玉良的手。
「良兒嫂嫂,你莫惱,別因為我的事……」
她這一伸手,之前遮遮掩掩的傷就都暴露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潘玉良不忍看,煩躁地拂開她的手。
她伸出手,紅衣便立即過來扶她,她一邊扶著肚子一邊站起身,狠喘了口氣。
「不行了,我這暴脾氣,氣得我心口直泛疼,我要先回去休息下,阿板你扶我回去,紅衣你去將這事告訴夫人。」
「良兒嫂嫂……」
錢珠兒急急跟著起了身,臉上寫著懇求,「這事不能叫大伯母知道了。」
潘玉良冷笑一聲,「什麼事不能讓她知道?是佟祿把你打成這樣子的事,還是他抽大煙的事?」
錢珠兒臉色一驚,潘玉良也不多說,對著阿板說,「快扶我回去。」
砰的一聲,錢珠兒直接跪到了地上,「良兒嫂嫂,你不要……」
潘玉良臉色也不大好,沉著臉看著錢珠兒,「你這是做什麼?」
潘玉良覺得這錢珠兒的腦子真是被驢給踢了,那佟祿有什麼好?值得她這樣?
之前在南京,佟祿讓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什麼事都敢幹。
那會她還覺得他們兩情悅,雖然手段有些不入流,但也情有可原。
如今她都被佟祿打成這樣,孩子也……她還這般護著他。
就算佟祿抽大煙不是自己願意的,但他一個大丈夫,立於世間,有可為有可不為,打女人算什麼本事?
錢珠兒跪在地上道,「我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若是佟祿真出了什麼事,你讓珠兒又怎麼活?」
潘玉良最不耐煩聽這種話的,臉上直白地寫著煩躁。
她扶著肚子,直言,「佟祿能有今日,與你同他父母都脫不了干係。」
錢珠兒看著她,「良兒嫂嫂,道理我都懂,事情已經這般了,我跟佟祿總得過下去。」
潘玉良擺擺手,「算了,這事我可以先不告訴娘,等沈晏均哥哥回來,再讓他拿主意。」
她又道,「你以為你們那點事能瞞得住誰?」
說著便拂手而去,紅衣跟阿板一左一右地扶著她。
直到回到自己房裡,潘玉良還是大喘著氣,一副被氣得喘不過氣來的樣子。
紅衣端了杯紅棗茶吹涼了遞給她,「少夫人不是說了嗎?等大少爺回來再定主意,您就先消消氣,可彆氣著我們孫少爺了。」
潘玉良坐在椅子裡,雙手向後撐著椅背,腦子轉了又轉,嘴裡說著,「你還別說,我是真被氣著了,這叫什麼事?」
紅衣笑笑,「奴婢知道了,回頭啊,您讓大少爺也揍那佟少爺一頓,把這氣給找回來。」
潘玉良臉色慢慢地緩了下來,她對著阿板道,「你去跟門房交代一聲,要是堂少爺回來了,立即告訴我。」
阿板剛說了聲是,正準備去門房那邊,潘玉良又道,「等等……」
她想了想又說,「還是紅衣去吧,紅衣會說話一點,別讓門房以為出了什麼事。」
阿板倒是沒什麼表情,紅衣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去便我去吧。」
潘玉良嗯了一聲,繼續說,「小少爺若是回來了,讓他來我這裡一趟。」
等紅衣走後,潘玉良便對著阿板道,「你扶我去床上休息一會。」
阿板依言將她椅子上扶起,她本不是那種會幹侍候人的細緻活的人,如今在紅衣的調教下也能做得很好了,雖然還是不如紅衣,但也挑不出毛病。
「少夫人是直接躺下睡一會還是?」
潘玉良扶著肚子坐在床上,由著阿板給她脫鞋,她沒回答阿板的問題,而是問。
「阿板,你打得過佟少爺嗎?」
阿板一愣,老實地答,「奴婢沒有跟好佟少爺交過手,便不敢說。」
她倒是誠實。
脫完鞋,潘玉良便往床上躺去,阿板給她弄好枕頭,,又拿著一邊的薄被準備給她蓋上。
潘玉良擺擺手,「先不用,方才被珠兒給氣得熱了。」
阿板放下手,潘玉良還在想著佟祿的事。
阿板忽然道,「這裡是司令府,若少夫人想揍佟少爺一頓,佟少爺是男人又是客人,應該不會還手。」
潘玉良看了她一眼,卻見她仍是那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
潘玉良笑了笑,「你跟紅衣學壞了。」
阿板眨眨眼,大概是沒明白潘玉良說的壞。
「行了,我真困了,睡一會。」
阿板輕手輕腳地入下賬子,退到了一邊。
潘如芸在潘府一住便是一個多月。
沈夫人也不是沒想過這事,照理說她腦袋上的那傷也早該好了。
這事她避開發潘玉良跟沈晏均提過,讓他去把人接回來,這潘如芸好歹也是司令府的少奶奶,一直住在娘家也不像樣子。
沈晏均卻並不此意,直接回絕了沈夫人。
「娘,您就別管她了,她想住到什麼時候就住到什麼時候,她身子不好,我平日裡也只能顧得到良兒,她回來了還不如在潘府里舒服。」
潘如芸自己倒是在潘府住得心安理得。
潘老爺跟南京那邊的人終日混在一起,已經拿了不少實際的好處。
他那些貨船在大江大海里來來往往,做著黑白兩道的生意,南京那邊的人給他行了不少方便,就連上海那邊的人也給了不少面子。
潘老爺償到有朋友好辦事的甜頭,最近混得風生水起。
潘如芸本來挺擔心的,但潘老爺一說佟家來了人,潘如芸的顧慮便打消了些。
沈晏均想把潘家一腳踹開,可佟家卻是司令府的本家。
她倒是想看看,沈晏均能不能做到大義滅親。
潘如芸在潘府里,潘夫人把她當菩薩似的供著,什麼都不讓她動,養的也不比潘玉良差。
這養了一個多月,她這胎也算是養穩了些,人也開始豐盈起來。
潘夫人看她日漸好轉的臉色,十分欣慰,仿佛能看到孫子滿地跑的情形。
「等到了上海,讓你父親買套大房子,到時給你肚子裡的孩子專門留幾間,臥室、書房、還有玩的房間,這些全給一次性備好。」
潘老爺養孩子向來是富著養的,毫不吝嗇。
潘如芸笑笑,「到時再說吧。」
潘夫人又問她,「你喜歡什麼樣的房子?」
潘如芸想了想,「我倒覺得小一點的好,一家人在一塊,其樂融融的,比什麼都強。」
潘夫人一想,「你說的也對,到時再跟你父親商量一下,不過我覺得他應該還是喜歡大房子的。」
潘如芸道,「大房子也無所謂的,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塊。」
潘夫人心裡跟灌了蜜似的,甭提心裡有多美了。
潘如芸三言兩語便將潘夫人哄得開開心心,潘夫人現在幾乎什麼都聽她的。
潘夫人沒有生兒子,她原本還擔心這以後,但自從潘如芸說她肚子裡的孩子要姓潘之後,她心裡好像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別提有多舒坦了。
等潘夫人走後,潘如芸才對著喜兒道,「喜兒,你去幫我辦件事。」
「小姐,有事儘管吩咐奴婢就是。」
潘如芸道,「你去幫我把曉樓帶進府里來一趟,要小心著些,別被人發現了。」
喜兒一愣,「小姐,你做什麼……」
潘如芸笑笑,「我做這些還不是為了能跟他在一起嗎,否則的話我這麼大費周章做什麼?」
喜兒皺起眉,「可是老爺跟夫人那邊……」
潘如芸心中冷笑,她又不是她娘那麼好騙,潘家無子,潘老爺為什麼一直不急?
那是因為他在外面早已有了兒子,潘如芸是最不信人心的。
潘老爺今日應允給她的一切,她一個字都不信。
潘家會交到她手上?這話也就她娘能信。
她父親若是想給,早給她了,哪裡還要等到她來跟他們說肚子裡的孩子隨潘家。
只怕到時候不光是她,連潘夫人會是什麼樣,誰不知道。
有了兒子,他還會在乎一個外孫嗎?
上海肯定是要去的,潘如芸卻沒打算一直在上海呆著,她原本就計劃先去上海,再由上海轉去香港。
這才是萬無一失的。
她一個人謀劃了這麼久,之所以沒同重曉樓商議,也是怕生什麼變數。
她要給自己留條後路,若是中間生了什麼變故,她還能做回她的沈少奶奶。
現如今該做的事也差不多了。
潘老爺雖然不說,但潘如芸也知他這幾日在做什麼。
庫房裡的那些銀子,潘老爺都拿出來,熔到了一塊,做成鐵鍋般大小的銀蛋。至少要兩人才能扛得起來。
潘如芸有些好笑,這是前人防土匪的法子,潘老爺常在河邊走的人,自然也懂。
只是……就是不知道他防的誰。
那麼大的東西,土匪是防著了,同樣防的還有他們這些人,那東西即使擺在眼前,他們想拿也拿不走。
潘如芸嘆口氣,對著喜兒道,「喜兒,我的吩咐你照做便是。」
若不是喜兒是從小就跟著她,知道她所有事情又對她忠心耿耿,她早就換人了。
這丫鬟人笨還不說,問題卻不少。
喜兒看她不高興了,連忙道,「奴婢這就去。」
她現在不比在司令府,在司令府的時候潘如芸要顧及著旁的人,可如今在潘府,潘如芸沒有顧及,對她自然也沒那麼客氣。
廚房的小翠看過潘如芸朝她發脾氣,問過她,「大小姐對你都這般,你怎麼還願意侍候在大小姐身邊?」
這哪裡有什麼願意不願意的,她自己明白,她知道潘如芸太多事了,若是有一天潘如芸不要她了,或者她自己要離開了,她怕是,沒有活路了。
喜兒出了府,對潘夫人只說大小姐想吃零嘴,她去街上買。
潘夫人現在就差把潘如芸供起來了,吃點零嘴這種事小到不能再小。
喜兒叫了個黃包車,將她拉到了重曉樓那個院子的巷口。
臨近黃昏,重曉樓剛從營里回來,孫艷菲早早地就在巷子口那裡等著了,見著他回來,便問。
「今日還是餛飩?」
重曉樓點點頭,孫艷菲便自行在在餛飩攤前坐下,雖然她吃的都有些膩了,但她現在是有求於人的那一個,他吃什麼她便吃什麼吧。
重曉樓站在原地發了會呆,想了想,還是坐了孫艷菲的邊上。
「你雖然想做戲給那陳少爺看,也不必日日來。」
孫艷菲道,「陳立遠那個人生性多疑,我跟你說,他連他老子都不信的,也不知是不是良兒那一槍是不是把他腦子給打壞了。」
她的話向來半真半假,重曉樓聽在耳里也不會全信。
再說他對那陳少爺並無半分了解,所以便也不吱聲,沉默著。
孫艷菲自己說了一會,停下來瞧著他。
餛飩還在煮,重曉樓不開口,她多少有些無聊。
她問,「誒,曾經跟你在一起的那個……」
重曉樓身形一震,抬頭看她。
孫艷菲連忙說,「誒,你別緊張,我沒別的意思,就是隨便問問。」
重曉樓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掐了掐,「又是那陳少爺告訴你的?」
孫艷菲點點頭,「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有兩年多的時間沒回晉城了,很多事都不知道的。」
她今日穿著件暗紅色的旗袍,袖子只到手肘,頭髮高高挽起,耳朵上戴著一對大大的珍珠耳環,彎彎的柳葉眉,加上她標配的大紅唇。
明明是年輕的年紀,偏偏打扮卻是喜歡把自己往年紀大的折騰。
孫艷菲說完頓了頓,又問,「你說說嘛,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這麼冷清的一個人,她是如何入得了你的眼的?」
重曉樓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她是誰?」
孫艷菲眨眨眼,潘玉良也問過她這個問題。
她有些奇怪,「怎麼?是我認識的人嗎?」
她想了想,這晉城她也沒有什麼認識的人了。
重曉樓看著她不知想到了什麼,一副自己把自己嚇著了的樣子。
「不會是良兒吧。」潘玉可不是有夫之婦麼,不光是富家太太,還是個官太太呢,完全符合陳立遠的描述。
重曉樓難得地輕笑一聲,「她才多大?」
孫艷菲想想也是,按理說這個年紀是不大對的上。
不過……
「你同沈少校應該差不多大吧?」
重曉樓道,「比他大上幾歲。」
重曉樓自己都沒發現,他現在同孫艷菲發混在一起,話也越來越多了。
餛飩已經煮好,老闆在餛飩上灑了點蔥花後便給他們端了上來。
孫艷菲直接拿湯匙將浮在餛飩上面的蔥花全都舀了起來,然後把湯匙反扣在重曉樓碗裡。
重曉樓不可思異地看著她,「你……」
孫艷菲沖他明艷一笑,「今日忘記跟老闆說讓他別放蔥了,再說,我又還沒吃,你擔心什麼?」
重曉樓無語,這哪裡是吃不吃的問題。
「你不要可以扔了,不必給我。」
孫艷菲聳聳肩,「我們可是盟友。」
重曉樓幾不可聞的嘆口氣,這盟友說來可笑,明明是她有的沒的胡亂地說了一通讓他心軟,她明明就……就沒有……
想起那晚,重曉樓的臉不禁暴紅。
孫艷菲簡直就是塊牛皮糖,一旦沾上,便甩不掉了。
那夜孫艷菲賴著不肯走,他一趕她便說,「我同你都勾搭這麼久了,再沒點實質性的進展陳立遠大概會先卸下我一條胳膊當作利息。」
他一心軟便留他過了夜,哪裡知道這個女人竟得寸進尺爬上了他的床。
他當時抓著她的手,問她,「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
可她卻答,「重先生,你怕什麼,你別忘了,我是春風樓里出來的,那方面需求總比常人要強些。你也不必有愧,我就當接了個不給錢的客人。」
重曉樓剛想說什麼,孫艷菲又堵著他說,「當然,你若是嫌棄我不願意,那我……」
孫艷菲俯下身,在重曉樓下巴處舔了一口。
重曉樓的身子瞬間僵硬起來,孫艷菲似乎很滿意他的反應,吃吃地笑了起來,接著說。
「你若是真是嫌棄我,那我便只能用強的了。」
重曉樓僵著身子,聲音失了往日的清,「你還有沒有點發羞恥心?」
孫艷菲又是吃吃一笑,「重先生,你是在同個妓女講羞恥心?」
說著她尋上重曉樓的唇,舌頭卷著個什麼東西,抵進重曉樓的嘴裡,向他的舌根壓下去。
重曉樓一驚,下意識地一吞,那東西便順著他的喉嚨下去了。
「你給我吃了什麼?」
孫艷菲如蛇般纏上他的身子,在他耳邊輕聲說,「妓女的東西自然是好東西,能讓你醉仙欲死的東西。」
重曉樓在腦子裡的弦崩斷的時候想的時候想的是,這是她自找的,她說的對,她是妓女,他不必感到愧疚。
但等到他挺身的那一刻,他分明看到她疼出的眼淚,而身下的異樣也告訴他,事情並不是那麼回來。
所以……她都是在騙他。
而那個騙子卻在享用他之後嫌棄上了他,「早知道這種事這麼不舒服,我就不做了。」說著竟又看著她說,「到底是你不行還是這事根本就不行啊?」
重曉樓剛到口要問她的話,又被她那句,「改日再找別人試試。」給擊得粉碎。
他覺得這孫艷菲根本就不是人,她就是個老天派過來折騰她的妖孽。
孫艷菲下半夜再也不肯往他床上躺了,把嫌棄他的樣子做到了十二分。
重曉樓簡直不知該說什麼,最後只得把床讓給了她,自己發抱了床被子睡到了地上去。
事後他質問過她,「既然你還是……那你說你從那個地方出來也是假的?陳立遠呢?你同我說的那些,到底哪句是真的?」
孫艷菲道,「都是真的啊,我就是個妓女啊。」
她挽起衣袖,一直到胳膊處,「你瞧,這可是春風樓的烙印,他奶奶的,這可是生生的烙上去的,我都聞到我自己的肉熟了的味道,連發了三天燒才退下去,我能活到現在讓你見著我,這事說起來還真是要謝謝老天。」
她似乎是習慣了自說自話,也不等重曉樓說什麼,便又直接說道,「誰知道呢,也或許是我命硬,也是不一定的。」
重曉樓著了一次道,所以便對她的話不敢輕信。
她說什麼話時都一個樣,你完全無法判斷。
雖說那夜之後她沒再做過什麼越界之事,日日來他這裡也不提那夜的事,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般。
重曉樓雖然面上不說,但心底其實是有愧的,所以平日裡對她的態度雖然說不上熱絡,但對比之前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孫艷菲吃了兩口餛飩之後才想起來她最開始要問的問題是什麼。
「誒,你還沒說你的事呢。」
重曉樓不願意說,又不想像她那樣騙人,只好閉著嘴巴不說話。
孫艷菲見他不答,又說,「誒,你不會還跟她有聯繫吧?」
重曉樓看了她一眼,她立即又說,「我倒不是干涉你什麼,我們怎麼說現在也能算個朋友了,我是站在朋友的角度勸你,你同她沒有結果的。要麼她當一輩子的富家太太,你同她的結果是不可能,要麼她被休,你同他遠走高飛,而這種情況還得建立在她夫家不追究的前提下。
你瞧瞧,這世間女子這樣多,環肥燕瘦的,要什麼樣的沒有,你怎麼偏偏挑上這麼一個人呢。」
孫艷菲像是今日非得把重曉樓勸得回頭是岸般,喋喋不休地一直說著,重曉樓幾次想起身走人,但又都奇蹟般地忍了下來,尋思著這人的底線還真是不可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