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們兩個不由分說,轉頭就朝門外擠著跑了出去。腳步不停,又朝山下跑,我手裡還緊緊捏著那根鐵管子,我已經嚇傻了,忘了把它丟掉。
是不是下山去報警?我轉頭對吳俊明說,他一臉面無人色,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我忽然看到山上一片紅色的火光,我一楞,停住了,大聲對吳俊明說,你看那是什麼,他一回頭看了看,卻竟然是他的那間房子著火了。我說怎麼辦,要不要回去,裡面有重要東西嗎?
聽見重要東西四個字,吳俊明的臉色忽然變了,然後他一聲不發,轉身跑了回去,別去了。我對他大聲說,我膽子比他小得多。但是此刻也只有跟著他上跑上去了。不過我離他有點遠,我害怕,還是不敢靠近,只好跟著他。
一會,我們就到那排宿舍門口了,吳俊明不顧一切沖了進去,可怪事了,那火光忽然不見了。我看到吳俊明站在裡面,也傻了。就在這時,我忽然看見在他的床下似乎有一截白生生的東西一閃,我走過去,想看清,卻見那東西不見了。
吳俊明走了出來,說道,怎麼回事?他臉上也是很驚疑不定,正不知說什麼好。我對他說,你床下到底放著什麼啊,我剛才好象看見東西閃進去了。他一聽是床下,臉色馬上變了,結結巴巴對我說,沒啊,沒……什麼啊,就一把鋤頭。
我很奇怪的看著他,不解的道,你怎麼會放把鋤頭在床下。他一時傻了,說不出話來。就在這時,我又看到床下伸出一樣東西來,不錯,是一截白森森的骨頭,是人的腿骨,!啊,!!我嚇得大叫,那是什麼?那是什麼呀!你快看?
吳俊明立刻回頭,卻見他一點反應也沒有,他驚魂不定看著我說,沒什麼呀,我已經說不出話來,因為我眼中看到的就是那天我在老墳墓那兒看見的那根子白骨頭。接著吳俊明走了進去,他躬腰從床下拿起那根白骨頭對我說道,就這把短鋤頭啊!
放下,快放下!!我拼命對他大叫,可是奇怪我的嗓子卻啞了,竟然發不出一點聲音來。我拼命朝他揮舞著手。
忽然,這時候他的屋子裡雙著起火來,好象連他都燒到了,他怪異的大叫,然後放下手中的骨頭,伏下身去從床底下抱出一個很小的象泡菜罈子樣的東西抱著飛跑了出來,他對說,走吧,我們還是下山去。
但是他見我站著沒半點反應,我猜我這時有臉皮已經變得青藍了,因為我看到在他身後緊跟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在紅色火焰閃照下特別明顯,尤其最明顯的是那黑東西的下半身右邊露出的半截白骨頭。
那黑乎乎的東西緊緊貼在他身後,他卻渾然不覺。就在這時,我迸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怪叫聲,你身後是什麼!!
他回頭,然後他開始怪叫,亂跳亂打,甚至他把手中那個罈子扔了起來,砰!砸碎了。只見裡面竟滾動出來兩個銀光閃閃的古時後用的小元寶。用一塊紅布褒著。
吳俊明還在亂打著,他身上已經著起火,他又拿過我手裡鐵管子……
就在那個小黑罈子摔碎在地下的時候我就已經暈倒了。我臉孔冰涼的倒在地上。
我醒來的時候是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頭上纏著紗布。學校領導很關心的來看我,那個五十年代留過蘇聯的老校長對我高聲說著,這件事情我們會處理的,吳俊明老師不象話了。
老校長不停的說,我終於聽清故事的梗概,據他們說來,竟是吳俊明的癲癇病發作,我去拉他反而被他用那根子鐵管子打傷,而他最後狂吐白沫後,也暈了。
我不懂,為什麼這樣說,但我知道完全不那麼一回事。我想說出點什麼,可校長及時按住我的身子,好了,你不用說什麼。我們都知道了,你好好休息。你的課會有人代的,你放心吧。
接著他們走了。留我一個人在病房裡。一直發楞!
兩個星期後我出院了,而吳俊明則轉院了。從法院到了精神病院,經法醫和心理醫生鑑定證實,他已經患上了高度精神分裂症。
(半年後我有幸收穫一樁愛情,離開了那所學校,告別了我的半載教師生涯。我調到了縣工商局。因為我愛人的老爸是縣工商局長。)
現在我過的生活很被學校里以前的同事所羨慕。有車座,並隔三插五的經常出入各種酒店餐館飯館。但是我卻懷念那段不成功的教師生涯。尤其我覺得我對不起那些,天真企盼的目光,在我手下,沒教出一個象樣的學生。
當我有時坐車從臨縣三中下面新修的公路上路過時,我經常會仰望著那座已經變化的青山。那兒已不在時原先的森林了,已經開發成種植了各種果樹的果園了。
每當看見有陌生臉孔充滿朝氣的年輕老師帶著學生們在山上勞動時,我就有一種忽然想回去的衝動。我其實不喜歡現在這種沒有一點創造性的工作。但我卻沒有勇氣離開,因為在這兒有人罩著我,我活得有頭有臉。況且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我一直不明當時所發生的一切為什麼會解釋得如此離譜,說是我和他打架。還有那幾個元寶哪兒去了。也沒有人提及。不知是不是李懷念老師拿了。因為第二天最早發現我們的是他,他因為是民辦代課教師的身份,知識又老化,一年後新分來的老師到位他就下來了。他共教了十幾個班學生。被處理下來時,只拿到了三百多塊錢的一次性補助。如果是他拿去了。那樣也好,我想。
關於吳俊明我去看過他兩次,他傻傻的,手裡緊緊拿著兩個用錫紙褒起來的象元寶樣子的圓東西。據說這是醫院根據病人特徵專門為其做的,這樣有些吵鬧的病人就會安靜
他確實很安靜,在我看他的時候,第二次我忍不住問他,你到底是不是去挖了那座老墳,那壇元寶是從裡面挖出來的吧?他當然什麼也答不出。只是呆呆看著窗外。其實那兒根本沒有窗子,只是個很小的有光可以照進來的圓孔。
現在我身上唯一可以紀念那件事的,就是那根要沒用掉的保險絲。愛人見我抽屜里有這東西問過兩次,我都告訴她是備用了,但家裡保險絲壞了三次我也沒有用它。
有時候深夜我會把它拿出來看看,這時腦海里總會浮現出那個五交化商店裡老師傅的話語,你是三中剛來的老師嗎,不用付錢了,你要好好教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