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姜王於朝堂之上頒下了旨意。大概是說姜淮與顧秉德趁他病重,私下勾結,有亂朝綱,圖謀篡位。幸好姜澈和柳虎誠及時發現他們的陰謀,尚在萌芽便扼殺了。嘉獎了一番姜澈和柳虎誠,而後又處置了姜淮和顧秉德。
只是兩人明明犯的是抄家滅門的大罪,最後卻都好好的。一個被貶為庶民,幽禁於別苑,任何人不得探望。另一個則罷官抄家,遣回原籍,此生不得踏入都城,其下三代不得入仕。
眾人大多疑惑不已,不知姜王葫蘆里賣的什麼藥。難道真的是念及兄弟之情,不願手足相殘。而那顧秉德又只是個從犯,且以往為國為民也算盡心盡力,故免其死罪不成?卻也無從得知。
這日中午,世子府左轉的巷子裡,一襲紅衣的顧蕊兒偷偷摸摸的隱於暗處,盯著世子府的府門良久,不知在打的什麼主意。
突然她的腳下多出一抹頎長的陰影,顧蕊兒回過頭警惕的看著眼前長相普通,穿著一身湖綠色常服的男子,「你是誰?」
「幾日不見,蕊兒竟連自己的未婚夫都不識得了?」男子輕哼一聲,後背倚靠著牆壁道。
顧蕊兒眉頭緊擰,杏目圓瞪,嘴角扯出一抹嘲笑,「姜澤?就你這副鬼樣子,也配做我顧蕊兒的未婚夫?你是王府公子的時候我都瞧不上你,何況如今你只是個庶民?」
上下打量著姜澤,顧蕊兒幸災樂禍的補充道:「怎的,如今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是怕一露面便要被抓起來,送去別苑幽禁?」
姜澤額頭突了突,手心握了握拳,想壓下心中的怒氣,可是顧蕊兒的話實在是像針一樣,字字都扎在他的心尖上?
忍了又忍還是不由自主的反擊道:「哼!你瞧不上我?覺得我配不上你?那你以為誰配得上你?姜澈麼,可惜我那堂兄卻是看都不願多看你一眼哩。你以為你又有多高貴?如今不過也是個平民丫頭罷了,這身份,與我這庶民尚且相配,其餘人,你還是別肖想了!你以為你還是那高高在上的相府小姐?」
「你……你……你算是什麼狗東西!我顧蕊兒即便不再是相府小姐,也比你高貴的多!」說著顧蕊兒便狠狠的推了一把姜澤,而後朝著世子府的大門走去。
姜澤想把她拉回來,可是,就像顧蕊兒所說,若是被人認出來,他便會被送去別苑幽禁起來,連最後僅剩的自由都失去。他只得繼續留在這陰暗裡,看著顧蕊兒抬頭挺胸,踩著小碎步往世子府走去,仿佛她還是昔日的相府小姐。
「我要見澈哥哥,你們兩個給我讓開!」顧蕊兒才到世子府門口,便被侍衛給攔了下來。
侍衛不為所動,只擋在門口,堅決不放顧蕊兒進去。推搡許久,大約是發覺顧蕊兒輕易不會走。一名侍衛有些為難的道:「顧姑娘,世子並不在府上,您還是請回吧。」
「那我便在這兒等澈哥哥回來。」顧蕊兒如今也不顧著她的相府小姐的身份了,手心在衣擺上擦了擦,而後便席地而坐。也是,如今她本就不再是什麼相府小姐了。
侍衛見顧蕊兒如此,有些頭疼,想請她離去。可是顧蕊兒自小便囂張跋扈要強的很,哪裡是個好打發的。
巷子裡,姜澤看著顧蕊兒為了見姜澈一面,竟然如此這般。氣不打一處來,眼裡閃著怒火,咬牙切齒的便從隱蔽處走了出來。
大步流星的走到世子府前,毫不憐香惜玉的一把拽過顧蕊兒的手腕,便要拉著她走。
顧蕊兒哪裡會肯,一邊用自由的那隻手摳著姜澤的手掌,一邊謾罵著,「你個瘋子,你要幹什麼,要帶我去哪兒!」
……
姜澤並不答話,只想拖著顧蕊兒,儘快離開世子府的範圍。
他其實喜歡顧蕊兒很久了,可是顧蕊兒的眼裡只有姜澈,從來不肯多看他一眼。
那天,父親對他說,要與相府聯姻,拉攏丞相顧秉德。還說如今顧蕊兒被姜澈弄的顏面盡失,正是趁虛而入的好時候,只要溫和些待她,她定然會是他的囊中之物。那一刻,他真的好高興,他想,他喜歡了許久的姑娘,這次說不定就是他的了。他一定會好好待她,把她捧在手心裡。不會像姜澈一樣,讓她傷心。
可是,他事事依著她,對她那麼好,為什麼她還是喜歡姜澈,他不明白姜澈哪裡比他好,值得她如此相待。
「來人啊!你們愣在那裡做什麼!這個人是姜澤,把他抓起來世子一定會重重封賞你們的!」顧蕊兒見姜澤一直不肯鬆手,自己又掙脫不了,脫口而出道,嘴角掛著一抹得意的笑。
姜澤愣了愣,王府里的侍衛已經往這邊過來。知道自己約摸逃脫不了了,姜澤便也就站在那,並不反抗。只是失望的看著顧蕊兒,「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這麼待我?如今,我們皆沒了往日光鮮的身份,我只想帶你遠走高飛,離開這喧囂的一切。我願意帶你去一處無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從新開始。我會建一個屬於我們的天地,在那裡你便是獨一無二的公主,沒人敢忤逆你。
為什麼你總看不見我的好,你的心裡眼裡難道除了姜澈便再也放不下其他了麼?
很快的,姜澤便被侍衛圍住,顧蕊兒得以脫身。看著束手就擒的姜澤,顧蕊兒嘴角揚起一抹殘忍的笑,眼眸里滿是厭惡。
「你問我為什麼?呵……若不是因為你們,我爹爹怎的會被撤職!我們家怎麼會被遣回原籍,我哥哥那麼優秀,可是他卻不能入仕了,我也失去了相府小姐的身份!你說為什麼呢?」
姜澤看著面前字字句句咄咄逼人的顧蕊兒,只覺得心裡鈍痛不已。他喜歡的姑娘,恨著他呢。
「我知道了,蕊兒,你……算了,對不起。」姜澤別開視線,不再看顧蕊兒。
顧蕊兒冷哼一聲,「你們還傻站在這做什麼,還不把人給帶走!」
不知何時,姜澈和葉素月以及顧惜之到了府門口,看著嘴角洋溢著笑容的顧蕊兒,以及漸行漸遠,時不時回頭留戀的看著顧蕊兒的卸去了偽裝的姜澤。姜澈與葉素月皆是不喜的皺了皺眉。
「澈哥哥,你可回來了,蕊兒都等你好久了。」顧蕊兒一見到姜澈便興沖沖的撲了過來。
姜澈嫌棄的往邊上躲了躲,「顧姑娘來此做甚?是不記得上次的教訓了?」
顧蕊兒臉色白了白,很快的又恢復正常,一邊悄悄瞧著姜澈,一邊小心翼翼的道:「澈哥哥,我不想走,你讓我留下來好不好,我保證我會很乖的。」
「顧姑娘,這我可做不了主,陛下親下的旨意,讓令尊攜妻小回原籍,不得再入都城。」姜澈涼涼的道。
顧蕊兒哪裡會信,「澈哥哥,你是世子,你去跟陛下說說,讓我留下來好不好,圖謀篡位這樣的事又與我無關,我只想陪著澈哥哥……」
「還請顧姑娘自重!」姜澈冷笑一聲,打斷顧蕊兒。而後便拂了拂衣袖自進了府門。
顧蕊兒又被擋在門外,看著仍在門外並未跟著姜澈進府的葉素月和顧惜之,顧蕊兒總覺得她們在嘲笑自己。
「哼!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個婊/子一個賤/人,難怪總是形影不離。」
愣了愣,顧惜之難得的破口而出道:「嘴巴放乾淨點。」
「嘁!不過是個婊/子生的賤人罷了,耍什麼威風!」顧蕊兒依舊出言不遜。
顧惜之臉色漲的通紅,手心緊緊拽拳,「我娘是什麼人我比你清楚!倒是顧小姐你,一個大家閨秀,卻如此言語粗俗,實在難登大雅之堂。」
「哼!我就算再不濟,也是相府堂堂正正的小姐,不像某些人,不知是打哪兒來的小雜種!」顧蕊兒挑釁的看著顧惜之,又瞥一眼葉素月眼裡滿是鄙視。
顧惜之就算性子再軟,也經不住顧蕊兒如此這般言語侮辱,正要反駁,卻被葉素月按下。
「相府小姐?據我所知,丞相應該已經被撤職了吧,你又是哪門子的相府小姐呢?口口聲聲說我們低賤,不知你又有多高貴?」
「你……你……看我不撕爛你的臭嘴!」說著顧蕊兒就要撲上去撓葉素月,只是有侍衛在,她哪裡能得逞?
「哼!這模樣,此時此刻,別說是相府小姐,尋常女子都比你更勝一籌,你也就是個只會撒潑耍橫的主兒罷了。然而,你以為世子府是你能瞎鬧騰的地方?」說著葉素月就要進府去,實在不願多搭理顧蕊兒。
顧蕊兒被氣的不行,撇開侍衛,靠近葉素月,從袖口處抖出把匕首,所有人都未發現異常,寒光突現。
「啊……」驚叫聲響起,然而聲音卻來自顧蕊兒,隨著她倒地,匕首也隨之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