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恪有所知覺的時候,只覺得整個人虛飄飄的沒有一點兒實感。然後便是無盡的寒冷之意從皮肉侵蝕到骨。腦中昏沉沉的,身體仿佛浮在水面不停的被晃動著。
方恪下意識的緊了緊手……手中劍不見了,人還在。方恪瞬間從那種昏沉沉的痛苦之中清醒過來。
一睜眼,便對上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方恪下意識往後一仰頭,水面便淹過了他的口鼻。因為他整個人是仰躺著漂浮在水面的。這時他才看清眼前兩寸左右便是一張陶塑人臉。同時他也發覺遠遠不只是這一張陶塑人面,而是密密麻麻的看不到盡頭的陶塑人面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塊望不到邊際的蓋板。而他就是處於這蓋板和水面之間的夾縫之中。而光卻是從水底照射出來的,是以這裡才會如此明亮。
密密麻麻的人面仿佛隨時都會傾軋過來,在這種密閉一般的造成一種窒息感。
任誰發覺自己處於這種境地心地都會忍不住產生恐慌和憋悶感。但方恪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幾乎立刻的拉住葉於時的手將其摟了過來。喚了幾聲,葉於時卻沒有甦醒的跡象。
他面色極為蒼白,已經沒有一絲血色。渾身冰涼的幾乎沒有絲毫溫度。方恪顫了顫,心底突然湧上了窒息感。仿佛被這密密麻麻的人面壓制的喘息都艱難了一般。
方恪迅速撐起一個足以容納兩人的靈罩,隔開冰寒刺骨的水。飛快的給葉於時塞了幾顆丹藥。烘乾葉於時濕漉漉的衣裳,然後又給他再罩了一件衣裳。方恪慶幸儲物戒指雖然毀了,但他身上幸好還有腰帶之中隨意備下的一點東西。腰帶儲物空間不大,放了一把劍幾瓶辟穀丹幾瓶品級非常不錯的丹藥和兩套衣物。
然後他抱著葉於時又仔仔細細的給他處理了一遍身上的傷口。葉於時身上的傷口仍舊沒有癒合的跡象。
方恪手指一彈,一簇火苗出現在指尖瞬息之間便又滅了。這靈罩雖然能夠隔開水卻隔不開這冰寒之氣。
方恪聽著水波涌動的聲音和他自己壓抑住的喘息聲,將葉於時摟在懷中試著溫暖他。
然而似乎作用不大。
&看,這就是你所說的無礙的小傷?」方恪低聲道:「還讓我放心?現在好了,你自己不省人事。我還得耗費靈力給你撐起靈罩。坑我呢?」
……方恪將葉於時和他自己用布條綁在了一起。然後單手抱著葉於時沉入水中,四處打量一番,卻沒有見到任何東西。水很清澈,清澈的什麼都能夠看清楚。
他復又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那人面。這陶塑人面是正常人臉的三四倍大小,它正面凸起,眉骨、鼻樑及吻部均明顯突出,眼睛巨大醒目。而在瞳仁的位置有一個黑黝黝的小孔,看不清到底是有多深。這陶塑製作頗為拙樸,由線條可見識一名青年男子,神情頗為憂鬱。再看過去其餘的陶塑形態各異,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但瞳仁處都有一小孔。
方恪緩緩沉入水中,努力在迎著強光睜開眼睛。待眼睛適應強光之後,他才明白葉於時說的天地顛倒是什麼意思。
水下有一輪紅日。橘色帶著一點血紅的太陽。
透著水波的光折射成道道虛像,看久了讓人有些目眩神迷,胸口一陣滯悶。
然後便再無其他。
不知過去了幾個時辰,亦或者是幾個日夜。方恪只能靠並不靠譜的飢餓感來判斷過了多久。起碼他現在還沒有餓,是以應當不超過半個月。
方恪面上帶著淡淡的倦色。葉於時一直沒有絲毫動靜,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般。幸而身體已經暖和起來,而傷口也好了一點。
但他們現在所處的境地卻是十分的不妙。無論方恪游出多遠,頭頂依舊是陶塑人面。水底下依舊只有一輪紅日。他試過朝著紅日游去,但卻沒有靠近那紅日一絲一毫。
而那人面雖然是陶土所制,他的劍卻傷不了它們分毫。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這種境況和那次被困上星海有些相似。但那次好歹還有太阿說說話。而現在四處寂靜的只聽見水波和他自己呼吸的聲音還有懷中不知為何昏睡不醒的葉於時。
這種不知道時間流逝的感覺不能讓方恪感到害怕,那些密密麻麻的人面也不能。唯獨葉於時久久不醒,讓方恪每時每刻都仿佛處於煎熬之中。
葉於時破禁制是受了重傷的,但他除了表面的傷以外什麼都看不出來。他不知曉葉於時為何久久不醒,他的傷口為何如此難以癒合,還有他的體溫為什麼這麼低。
他什麼時候會醒?
方恪低頭親了親葉於時,帶著幾分無奈的道:「葉師兄,王子親了睡美人一口,睡美人就醒了。師弟我親了你那麼多口,你眼睛都不睜一下。」
&時,你再不醒。我就要乘人之危了……」
回應方恪的只有四面八方傳來的他自己的回音。
……
終於,方恪看向那始終讓他有種不詳預感的人面。
方恪盯著那陶塑人面,伸出手指探入那瞳仁之中。指尖傳來溫軟的觸感,黑色的液體順著手指流出。一股帶著惡臭的腥味撲面而來。
而那陶塑人面似是被觸發了,竟然像是突然活過來。面目扭曲猙獰起來,嘴唇不斷的開合。
方恪飛快的縮回手,持著劍沉入水中。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那些陶塑人面。所有的陶塑人面都動了起來,遠遠看去似是無數張人臉在痛苦的嘶吼,在蠕動。
&
&救我!」
&痛!」
無數的痛苦嘶吼和呻、吟瞬間在方恪耳邊響起,仿佛要鑽入他腦中一般。聲音從四面八方而來,根本無法躲開。
而那陶塑的瞳仁處不斷的滴落出黑色的液體。
鼻尖充斥著幾乎可以把人熏暈過去的腥臭味。
方恪一劍插進一張張大嘴的面具口中,果然劍輕易的插了進去,而那面具咔嚓一聲便裂開了。陶土撲簌簌的掉落。露出一張腐爛的人臉。
一團黑氣猛地撲向方恪,被方恪劍氣破開。
下一刻,所有的陶塑面具通通開裂。水面上浮了一層厚厚的陶土和黑色的液體。濃郁的黑色煞氣瘋狂的向方恪湧來。
&煞。」方恪狠狠的抽回劍,嘴唇抿緊的幾乎發白。
這陶塑之中竟然是用的真人的頭顱做的模具。而封存了這麼久,怨氣和煞氣聚齊不散形成了陰煞。很難對付。
但起碼他已經找到了突破點。
被斬殺的陰煞消失後,人頭便掉落進了水中,露出了一個洞口,洞口之中可以看見霧蒙蒙的天空。
作者有話要說:方恪:「作者,我親了於時那麼多口,你都不讓他醒?說好的真愛之吻拯救世界呢?說好的親媽呢?」
東遠:「感謝徵羽清越親扔的地雷>
方恪:「喂!你有沒有聽見我的問題?還有,我和眼睛還有這種腐爛的腥臭味到底是多有緣?上次地宮是這樣,這次也是這樣。」
東遠:「這次比較短,抱歉啦。明天會繼續碼字的補更的。」
方恪:「東萊不似蓬萊遠!……嗤,為什麼你的名字感覺這麼奇怪?」
東遠:「親愛的zcy君……木有你的評論,伐開心>
方恪:「師兄,作者瘋了。」
葉於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