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聖尊沉默了兩秒,然後用聽不出情緒的口氣問:"和這隻禿鷹一樣的寵物?"
"人。水瓏說:"我的男人。"
聖尊的目光往她的肚子看了一眼。沒了吃血朱果的胃口,淡淡的說了一句,"果子不管飽。"
這話題轉得無比自然隨意。
水瓏瞥了他一眼,又打量了一眼他的臉。
"別透著我看別人。"聖尊說。
水瓏說:"誰叫你們都這麼任性。"
聖尊再度沉默。
不止是聖尊沉默了,那個幫他用帕子擦果子的屬下已經嚇得跪地,四個抬雲轎的人也低著頭,兜帽完全遮擋了他們的臉,卻依舊讓人感受得到他們內心的惶恐。
公子閒內心大嚎:妖孽啊,你能不能別這麼大膽啊!再這麼下去,他真怕自己得心臟病啊!
寺廟裡的氣氛就這麼詭異的沉寂下來,讓人心不安。
公子閒很想說點什麼來活躍氣氛,可惜他開不了口,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裡面最輕鬆的當屬一切的罪魁禍首水瓏,她一眼就看得出來眼前的人不簡單,偏偏直覺這人對自己沒有威脅性,尤其若有若無的熟悉感,讓她想去親近。
水瓏轉身將桌子沒怎麼動的點心碟子端過來,放在他的面前,"吃不下果子,就吃這個吧。"
聖尊微微低首,淡道:"不想吃。"
水瓏輕聲一笑,差點習慣性的問一句:那你想吃什麼。
話語到了喉嚨,下一刻就清醒過來,沒有魯莽的做出怪事。
不過她一聲淺笑,眉眼裡還消散的柔和雅意卻被聖尊瞧得正著。
水瓏覺得落在她身上的視線一下變得灼熱了些,她忍不住抬眸,去瞧眼前人面具後的眼眸——一雙至清無垢的眸子,不是初生孩童不懂世事的無知透徹,卻是無法形容的浩蕩無垠,映照世間萬物不留痕跡的明淨。
這雙眼眸比長孫榮極更純粹無暇,長孫榮極的眼神是清冷又逼人的,這個人則是高深莫測的,因為太乾淨所以反而分不清深淺。
一秒,兩秒,三秒......
兩人對視著,誰也沒有說話,旁觀人則糾結無比。
沐雪擔心水瓏的安危,公子閒不明白聖尊的目的。
最後,水瓏冷靜的時收斂了眼中的情緒,笑容沒有變化,實則已經沒有了溫情流露。
聖尊側頭,對跪著的人淡說:"烤鷹。"
"咕!"禿子目瞪口呆。
它做什麼了?它到底做什麼了?為什麼躺著也中槍!
黑衣屬下領命,朝禿子走過去。
水瓏看了一眼那人的匕首,說:"以他的兵器,拔禿子的毛就得拔半天。"
聖尊沒說話,那黑衣屬下自然不敢主動再朝他請求要神兵利器。
水瓏輕嘆了一口氣,"在這樣的地方和天氣,能吃到這些已經不錯了。"
她易容後的容貌嬌柔楚楚,這時眼睫輕垂的弧度,投下淡淡的青影印於眼帘,柳眉輕皺凝集的一絲愁絲,猶如蛛絲纏粘住人的心魂,一點點的緊縮,讓人心酸心疼。
公子閒見到這一幕,微微張開嘴巴,眼睛裡面無法掩飾震驚。
之前他還未自己的表情感到自得,現如今見識了水瓏的神情變化,才覺得自己之前的自得是多麼的可笑。
之前他可以說是本色演出,那麼水瓏這算什麼!?
妖孽瞬間變仙女啊!
她不止是馴獸師,還是個戲子吧!
可惜,聖尊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公子閒前一刻才想著,下一刻就聽到聖尊的聲音響起,"你先吃。"
"嗯?"水瓏抬起眸子。
聖尊覺得那雙眸子靈光萬千,有著毫無膽怯的勾引——如果水瓏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送上一個微笑,然後說你眼睛有病,該治。
"你吃給我看。"低幽的嗓音,輕輕緩緩的才是真真有勾引人的意味,"也許,看你吃,我就有胃口了。"
多理所淡然的語氣,多莫名其妙的理由,這確定不是調戲嗎。
水瓏說:"你吃不吃和我關係不大。"
聖尊說:"對別的食物沒胃口,我就會想吃烤肉。鷹肉。"
"咕。"黯然傷神的禿子繼續黯然傷神。
水瓏眯了眯眼,從糕點碟里挑了一塊最甜的。
那人真如他所言,直白的盯著她吃,等她吃完後,舌頭舔過唇瓣,露出個清淺的笑容,"好像很好吃。"
這笑容無邪輕柔,偏生配著他舔唇的動作,以及盯著水瓏嘴唇的視線,說出的那句話就變得無限曖昧,惹人遐想。
"你可以試試。"水瓏將那碟點心推向前。
聖尊頷首,去拿了點心。坦然的行為,讓水瓏懷疑,之前是否是自己想多了,他真的只是對點心來了胃口。
抬眼見他吃完了一塊,水瓏好心情的問了一句,"好吃嗎?"
聖尊看著指尖的白糖粉,說:"聽說喜歡甜食的女子,性子軟,缺乏安全感,敏感又喜撒嬌依賴他人。"
水瓏說:"聽說喜歡吃甜食的男人,任性傲嬌,敏感霸道,時常容易炸毛。"
"我不曾聽說。"聖尊說。他又拿起一塊糕點,嘴角上揚的弧度又高了些,笑容簡單自然,"我挺喜歡甜味。"
水瓏有一瞬的走神。那頭大貓,對於自己的口味,可是好幾年了,都不肯承認自己的喜好,真是彆扭到了一定的程度,可愛又可氣。
"你覺得,我是不是如你聽說的那樣?"聖尊饒有興趣的問。
水瓏想也不想的回答,"我和你不熟。"
"那等熟悉了,再回答我。"聖尊了當的說。
"嗯?"這話聽著,怎麼好像有長久的打算。
你一言我一語中,一小碟點心被聖尊吃完。實際上,這一小蝶不過四塊罷了。水瓏之前吃了一塊,剩下三塊,又被水瓏試吃一塊,剩下兩塊就落入聖尊的肚子。
公子閒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兩人這就好了?一點事都沒發生!
破廟外,雷雨依舊不停,寒風不時的吹進來。
聖尊接過屬下呈上來帕子,擦拭手指,垂眸掃過地上的笠山弟子,吩咐道:"將他們丟出去。"
幾個黑衣人立即出現有了行動。
"等等。"水瓏阻止他們過於迅速的動作。
黑衣人根本就沒有聽她的話,聖尊輕聲說:"耳朵聾了?"
一個個黑衣人立即僵成了木頭、石頭,跪在地上。
水瓏看了聖尊一眼,然後朝公子閒說:"把他們的外衣都扒下來。"
公子閒無奈做苦力,誰叫她們兩人,一個是孕婦加未來媳婦的姐姐,另外一個是自己的未來媳婦,兩個還都是女子。干粗活的人,只能是他了。
"做什麼?"聖尊問水瓏。
"墊著睡覺。"水瓏應道。
聖尊嘴唇微微一抿,目光輕飄飄的掃在公子閒的身上。
正在扒人衣服的公子閒,覺得如芒在背,有苦難言。
十幾個笠山弟子的外衣加起來不少,質地也不錯。公子閒拿在手裡,心想還是水瓏想的周到,他怎麼就沒有想到扒人衣服這一點呢——現在他們在深山老林的破廟裡,季節也快入冬,天氣到了夜晚尤其的寒涼,躺在地上睡的話,既髒又冷。
這次不用水瓏提醒,公子閒就在破廟裡尋來了健全的木板,鋪在一個略顯乾淨和不透風的釋放,然後將那些人扒下來的衣服,一件件的鋪墊上去,一件件的混合起來,倒也有幾分的柔軟。
這時候外面已經完全入夜,月亮被烏雲遮掩,偶爾才露出來灑下清寒的柔光。
公子閒辦好了事,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聖尊,再看向水瓏,說:"這裡你和小雪睡吧,我守著。"
水瓏點頭,示意了沐雪一眼,轉身朝鋪好的簡陋床鋪走去。
她才轉身,手就被人抓住了。
水瓏手腕靈活反轉,滑出了那人的束縛,目光清淡的看向聖尊。
聖尊放下手,輕聲說:"你睡轎子。"
溫雅的嗓音,透著暖春的溫曦,捂熱了人的心,也溫暖了空氣,讓人不忍心拒絕,從而忽略了對方溫和話語深處那抹不容拒絕的霸道——他是個身居高位已久,習慣了說一不二的人。
只是,就算敏銳的體會到了那份霸道又如何,外在的那一層溫雅,已經足以讓人沉淪,無法去計較其他。<!--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