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 『滴答滴答』雨水落入堆積的水窪中,發出清脆的聲響,構成靈動的樂章。其中混合著小顆粒的冰子,落在人的肌膚上時,並不疼痛卻透心涼。
馮豈非望著面門死亡的威脅終於離開,從巨大恐懼反應過來的心情非常的複雜又簡單,他只知道自己活下來了,至於聖尊說了些什麼,他已經不想去聽明白聽清楚。
當聖尊抬腳向他踏過來的時候,沒有任何的殺意也沒有惡意流露出來,不過他卻無比肯定聖尊是真的敢殺了他,那一腳一旦碰觸到自己的面龐,下場就是頭破血流死得不能再死。
無論是誰在死亡的威脅下都無法淡定,尤其是在除了求饒再也沒有別的辦法逃脫的情況下。
事已至此,馮豈非後悔也無法了。他苦中作樂的想,倘若真的能夠成為武林盟主的話,那麼做他們的奴僕又如何?他並不是真的只想得到不願付出,只是聖尊給的好處太大也太飄渺,毫無預兆的讓他依舊處在迷茫狀態中,不明白對方是不是在戲玩。
聖尊嫌棄的說:"先去將自己弄乾淨。"
馮豈非答應著:"是。"雙手撐地身軀微顫的站起來,讓看到的人不禁懷疑他會不會再一次的摔倒下去。
他身邊的兩個隨從這時候也趕到他的身邊,伸手要攙扶他。
兩個隨從的傷勢不重,還是聖尊沒有出重手的原因。
馮豈非搖了搖頭,拒絕了他們的攙扶,說道:"去準備熱......"他習慣性的吩咐自己的下屬,中途想到了什麼頓住,去看聖尊的反應。
他依舊有些懷疑聖尊要自己做奴僕是一種惡意的玩弄,為的就是羞辱自己戲弄自己,自然就看不得自己吩咐他人的樣子。只是視線中聖尊對他的行為一概不管,渾然就是不在意的樣子。
"你是屬蝸牛的嗎?"被馮豈非注意久了,聖尊回頭朝他淡淡說道。
馮豈非看出了他神色的不耐,連忙低頭快步朝外走去。他想,如果自己再繼續讓對方不滿意的話,對方依舊會對自己下殺手吧?
後院小閣里只剩下水瓏和聖尊,聖尊從一桌包囊里取出三本書冊,走到水瓏的身邊,目光端詳了水瓏周圍一會兒,對水瓏說:"要不,你坐我懷裡,我給你翻書?"
水瓏沒有回應,淡淡的看他一眼。
聖尊知道答案如何了,搬著一張椅子放在水瓏的身邊坐下,將手中的書舉到水瓏的面前,一頁翻開,微笑說:"這是江湖最新的大小樂事。"
水瓏覺得這本書冊更改被稱之為八卦周刊。
因為裡面記載著的正是一周來江湖所發生的大小事情,尤其是有趣搞笑的事。
在這個時代想要弄出這樣的書冊,非要有非同凡響的情報人脈和實力才行,這書本的價格也非常的不便宜,販賣的地點也不斷的變換,一般人還真買不到。
水瓏微微坐直身子,聖尊就更湊近她,輕聲說:"你躺著,我伸到你面前就可。"
這樣舉書的姿勢很容易疲憊,聖尊卻甘之如飴,面帶清朗的笑意。
水瓏看了他一眼沒有拒絕。
馮豈非再度往逢山客棧後院走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裳。
一改之前清淨俊雅的打扮,這時他穿戴非常的簡單,材質也相較之前的要差一些。
這是馮豈非經過謹慎考慮後所為,既然已經要當他人的奴僕,自然不能打扮越過主子,要是因此礙了那個喜怒不定的人之眼,倒霉的還是自己。
一路上馮豈非都在思考著聖尊這個人,以及怎麼做才能更好的和聖尊兩人相處,越想卻越覺得糾結,因為不管他怎麼想都無法將聖尊這個人想清楚,根本就無法估摸出他的個性和喜惡,想做到完全合他的心意談何容易。
這一刻,馮豈非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江湖有名的賤猴會在聖尊兩人的面前渾然變了個樣子,沒有什麼好驚訝的,他覺得時間久了,說不定自己也得變成那個悲慘的樣子。
"哎。"不由的,馮豈非嘆了一口氣。
"少主。"身後的兩個隨從之一聽到他的嘆氣聲,低聲說道:"您何必去屈就那人,飛鏡山谷從不懼任何......"
馮豈非冷漠的打斷他的話,"你想說什麼,飛鏡山谷從不懼任何勢力?任何人?還是任何威脅?呵。"一聲低笑,頓足回頭去看那個年輕的隨從,"天下間比飛鏡山谷強的勢力不止一二,天下間以一人之力就可以將飛鏡山谷毀滅的人同樣不止一二。只是那些老人們仙逝的仙逝,隱居的隱居,不知道為何不管世事。且不說那些老人們,就說當今久負盛名的升仙山那位,以及黑暗界的那位,只要他們一個念頭,飛鏡山谷又能如何。"
說話的隨從被他堵得無話可說,另一位隨從則說:"可是欺辱少主的這人,卻不是。"
"我不過是舉個例子罷了,誰知道他是誰呢。"馮豈非無奈嘆息,低低的呢喃唯有他自己聽得見,"湊巧撞入他的手裡,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只求他真的如他表現的那般自信有實力,真的能夠為自己謀得武林盟主之位。只要能夠得到這個位置,那麼他現在所做的一切,所受到的屈辱都是值得的,甚至可以說真的是自己賺了,可謂是自己的大幸。
眼看著後院小閣已經接近,無論是馮豈非還是兩個隨從都沒有再說話。
馮豈非見到小閣里並排坐著的兩人,男子舉書在女子的面前,女子靜躺在貴妃榻上看書,兩人的表情都很淡靜,眉宇之間蘊含天然的柔和笑意,氣氛靜好得讓人不忍心去打攪。
馮豈非忽然想起聖尊給他的條子上寫著的條條例例,似乎都和這個女子有關,以這個女子為最大。
這個男子是真的喜愛極了這女子了吧。
馮豈非放輕腳步走到小閣內,站在聖尊和水瓏不遠的地方,低眉順眼的樣子非常的恭敬。
兩個隨從看著自己少主這幅樣子,心中有怒卻不敢言,癱著黑臉也站著不動。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大約有半個時辰了,或者少一些。
聖尊將書冊合上,對看得正在興頭上的水瓏說:"休息會。"
水瓏微張了張嘴唇,想要說什麼又停住了。她發現,自己這時候要是反駁不願的話,倒是有點像不聽話任性的孩子。
看這聖尊那柔和帶著包容性質的神色,就好像正在等待著她的撒潑撒嬌。
水瓏眸子一晃,看到不遠處的馮豈非,然後淺眯著眼眸,閉目養神。
聖尊目露一絲遺憾之色,將手中的書冊放下,側頭去看馮豈非。對於他新的一身乾淨大半,不置可否。
馮豈非在心底對聖尊有著不可忽略的懼意,只是被他隱藏的很深。這時候注意到聖尊的掃視,他輕輕的呼吸,收斂內心略微動盪的情緒,無聲的朝聖尊走過來,將手中一疊書冊呈上,畢恭畢敬的說:"......少爺,這是奴才隨身攜帶的幾本精品,可供少爺和少夫人閱讀。"
在之前被聖尊那樣恐嚇了一頓之後,他依舊記得聖尊和水瓏之間的對話,知道水瓏來這裡想要看書,就將自己攜帶的書冊都拿了出來。
如此可見馮豈非這個人還是個心思緊密,很會察言觀色之人。
他的聲音有意的放低,是怕吵到了水瓏,也是因為不習慣。尤其是『少爺』和『奴才』兩個稱呼,被他說出來的時候都有著略微的停頓,彰顯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不過當真的將這個兩個稱呼叫出口,馮豈非又覺得一陣的輕鬆,無奈的想:萬事都有個開頭,一旦有了開頭,之後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嗯。"聖尊頷首,對他的知趣沒有任何的評價。
事實上,他身邊太多知趣敏捷,善解人意的奴才了,這個半路拿來充數的馮豈非,根本不值一提。
他是不在意,不代表別人不在意。
馮豈非身邊的兩個隨從黑沉的臉色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聖尊淡淡的看向他們,一秒的停留都沒有就移開了視線,輕聲說:"他們的表情很影響人的心情。"
馮豈非一時沒有明白聖尊的意思,下一刻回頭去看身後的兩個隨從,看見他們的表情後,心頭一驚,連聲對聖尊說:"是奴才管教不嚴,請少爺給奴才一會時間。"
聖尊默許了。
馮豈非冷冷的看了兩個隨從一眼,示意他們跟自己走。<!--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