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北域泱泱人才,如果事事都勞煩女皇,豈不是叫人小看了去?」
邪厲男子振振有詞,頎長而優雅的身軀恭敬的彎下,聲音不卑不亢的請奏:「如果女皇不嫌棄黑曜愚笨,黑曜願為女皇出征雄震北域。」
滿堂譁然,南域朝臣紛紛神色大變,這公然維護女皇的姿態,分明是坐實了他喜歡北域女皇的傳聞,這叫他們苦苦等待他的風瀅公主情何以堪!
北域朝臣則是極為意外,下意識的去看穩坐高位的少年女皇,這位自小就天賦異稟,才學與修為都異常卓越的少女,從登基成為女皇時,就展現了對皇位的興致缺缺。
她放權給黑曜,在眾人意料之中,但黑曜的袒護卻在意料之外。
繼上次女皇御駕親征,整個北域誰也不知道女皇的修為如何,見黑曜如此袒護,莫不是女皇修為這些年沒有提升?
各種臆測的目光交織起來,清魅少女單手撐著下頷,歪著頭,懶魅的目光落在面前躬身屈膝的邪厲男子,吐字清晰的道:「准奏。」
這下南域的朝臣不滿了,有好事者哼了哼氣:「北域女皇也不過如此。」
「都說北域女皇少年果敢,莫不成只會躲在朝臣背後嗎?」
「哈,這位仁兄你說的不對了,畢竟北域女皇年少,雖說建樹不多,可知人善用也沒錯嘛!」
南域朝臣左一言右一語,無不譏諷念舞是個仗著能者朝臣才能坐穩皇位,可把北域眾人氣的差點背過氣去,這可是明晃晃諷刺念舞女皇不如風瀅公主呢!
倏的,黑曜俊美的面容一沉,犀利如刀的目光掃向那幾個南域的臣子,聲音冷寒:「誰給你們的權利,在我皇面前大言不慚!」
嗖的,下一刻,那幾個說閒話的朝臣滿嘴的血,誰都沒看清黑曜如何出手,但是一口牙齒卻是徹底報廢了,一開口說出就漏風,著實讓人看了一場笑話。
見狀,風瀅公主輕柔一笑:「黑曜大人嚴肅了,是我約束臣子不周,今日盛宴臣子多喝了幾杯僭越了,我代表南域向念舞女皇致歉。」落落大方,舉杯致歉,任我誰也不好再多刁難。
黑曜眉目一閃黯光,沒有向往日代替念舞做決定,而是看向了高坐之上的清魅少女,心裡在想,她會不會以為他故意連同外人欺負她?
念舞慵懶一笑,凝然的眸閃爍夢幻莫測的光,她沒有去看黑曜隱諱而急於解釋的目光,只是優雅怡然的舉杯,算是接受了風瀅公主的致歉,並且下達了明日黑曜代替他出征的命令。
宴會漸漸接近尾聲,南域朝臣見念舞沒有正面回應自己是否出征,都以為她是個繡花枕頭,仗著妖神等人的威名,才能坐上皇位,有關念舞無德無能的傳聞隨之傳遍整個魔宮,氣的北域朝臣皆是拂袖而去,可見對女皇的失望。
散席時,黑曜想找念舞談談,卻見忠於北域的幾個重臣圍在念舞身旁,似有所感應,念舞移動腳步,越過身旁的臣子,看向了夜色下一襲墨紫色衣袍的邪厲男子。
緩步上前,一如年少時的依賴擁住了黑曜,「我相信你,明日你代我出征,好好休息吧。」
「念舞。」
「你執意等我,究竟是不信我,還是本身就存了別的心思?」
黑曜深深皺眉,凝視後退一步,凝然獨立的清魅少女,她清澈的目光溢滿了信任,卻莫名讓他有種慚愧的感覺,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秀髮,「念舞,我是愛你的,永遠不會害你。」
聽見「愛」的字眼,念舞的笑容莫名的朦朧起來,風吹起了她的衣擺,銀色的月光映的她分外清冽雅魅,「如此便好,黑曜哥哥,我只信你。」
「那我等你。」
「好。」
目送黑曜離開,幾位老臣的臉都快氣綠了,因念舞的盲目信任,更為黑曜離開轉為走向女皇寢宮而憂心。
那是一種清淺的痴纏,也是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羈絆,女皇的目光太過難懂了!
轉身,對上老臣們的表情,念舞聲音清冷:「明日本皇會親自拿下夜郡城。」
老臣們登時愕然,「女皇,你不是開玩笑!」
老天,夜郡城可是中域的皇都,裡面駐紮的魔軍千萬不說,更是高手如雲,就算女皇年少輕狂,被南域的臣子譏諷的心氣不順,也不用這麼幹吧?
「你們的表情,是在說本皇沒這個能力?」
幽冷鋒銳的目光迸射,老臣們登時齊聲道:「臣等不敢。」不過,如今女皇兩百歲不到,就說自己能拿下魔君夜殘的皇都,這聽起來確實像以卵擊石。
不過,這話他們沒敢說出口。
「那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老臣們:「……」
念舞走後,幾個老臣見女皇如此任性,不由掐訣稟報妖神。
「妖君大人,您看這事該如何?」
玄光鏡中,詭艷懶魅的妖神邪肆挑眉,「既然念舞說能拿下夜郡城,那便放手讓她去做,雛鷹總有傲視飛翔的時刻,你們要對念舞有信心。」
「是,臣等明白。」
彼時,清魅少女踏著月光,感受夜風的吹拂,額間的金蓮火雲熠熠生輝,她沒有回自己的寢宮,反而是站在了那引天河之水形成的瑰麗瀑布下,酣暢的感受銀河之水的洗滌。
水中曼舞,提壺酣醉,她的目光迷離而渙散,任冰涼徹骨的水泊澆灌,看起來像是失意,又像是恣意歡騰。
她迷濛的表情,總是讓人看不清,黑曜等了許久出來找尋時,看見的便是清魅少女慵懶的躺在水榻上,水泊之上飄動著瓣瓣聞之欲忘的彼岸花,紅的奪目,卻逸散著蒼涼而絕艷的味道。
「念舞,你在躲我。」
坐到她的身旁,邪厲男子的神情溫柔而受傷,微醺的少女則輕輕勾唇,「難道黑曜哥哥不認為我是為你好?」
「好從何來?」熊孩子一直和他同吃同睡的,如今宴會事情落幕,她居然不回房,反而幕天席地的在這喝酒,讓他擔心不說,還敢說好!
聽著一向內斂邪雅男子頗為幽怨的語氣,念舞好笑的抬眼:「黑曜哥哥喜歡風瀅公主,如今我和你同寢而眠,你又該如何向心上人解釋?」
黑曜怔了下,理所當然的道:「這有什麼可解釋的?」
當熊孩子一塊粉糰子的時候,就成天和他睡在一起,就算後來長得亭亭玉立不也是一樣,這些風瀅早就知道,何況他一直都把念舞當成孩子,這領養人和孩子睡一起,培養感情有什麼問題嗎?
見邪厲男子一副本該如此的表情,念舞囧囧有神的捂臉,她實在搞不懂這頭笨蛟的腦迴路究竟什麼時候能正常。
咚的一聲,邪厲男子敲打熊孩子的小腦袋,一把撈起還在那犯懶的清魅少女,「走,跟我回去睡覺,不許像個野孩子一樣在外面睡。」
念舞:「……」
睨了眼把她打包回去的黑曜,念舞乾巴巴的道:「我能說想自己睡嘛?」
「不行!」
「為什麼?」
「沒你我睡不著!」
「……」
這頭笨蛟是調/戲她呢?還是占她便宜?
梳洗過後,念舞聳拉著小腦袋,瞅著直對她運氣的黑曜,瞧瞧瞄著那張好看俊容上的抓痕,念舞不自覺的往後挪了挪,可憐巴巴道:「黑曜哥哥,睡吧。」
噌噌,一股無名之火竄了上來,引雷訣掐了一半,黑曜終是沒把雷電招呼到已經焦頭黑臉的熊孩子身上,不過他還是很生氣!
「說!你為什麼撓老子!」
念舞嘴角一抽,「你占我便宜,不撓你撓誰?」
黑曜:「……」
他媽的,這叫什麼事兒!不就是看她睡的香,他這個奶爸負責的給她脫衣服洗澡嘛?熊孩子小時候有什麼地方是他沒看過的?可是,他才解開熊孩子的衣扣,這熊孩子就跟詐屍似的,把他撓成卷門帘的臉!
正當黑曜心裡炸開鍋,念舞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頭笨蛟還是沒明白她為什麼撓他,念舞抑鬱的直嘆氣,她就想不明白,為什麼他能清晰分出自己喜歡風瀅,卻看不清她對他的喜歡?
難不成,她天生長了孩子臉?
「過來。」念舞回神,就見黑曜繃著臉,然後慢吞吞湊過去,結果視線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被邪厲男子抱在懷裡,恩,對上那張撓成的卷門帘的臉,這絕對稱不上迷人,只能說囧的無以復加。
下一秒,一排口水印蓋下來,蓋的念舞小臉鐵青,瞪著仿佛瘋魔了黑曜,「熊孩子,閉關那麼多年,也不知道老子有多想你,老子不就是想稀罕稀罕你,還被你撓成了大花臉!」
念舞:「……」
如果是在其他時候,念舞一定高興黑曜的親近!可是,絕對不是現在!
尼瑪,這讓她想起小時候,黑曜總是趁沒人的時候,把她抱在懷裡揉圓捏扁,還特二的神叨叨做總結:「好可愛,熊孩子,快來讓黑曜叔叔稀罕稀罕。」
完全是長輩喜歡粉糰子的親近,卻叫念舞恨透了!
她討厭在黑魘眼中永遠是個孩子!
可是黑曜永遠在她的面前,永遠是神經接錯線,不論她的動作多麼嫵媚妖嬈,都統統被定義成「孩子的行為」!
恨啊!氣啊!
掃了眼雙眼冒光,頂著一張卷門帘俊臉的二貨蛟龍,念舞不客氣的揮拳,還在那表達「奶爸」情懷對孩子喜愛的黑曜被揍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