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柳環繞清湖,清湖環繞亭台,花瓣紛紛。微風中還飄著優美的琴聲。
亭台中。
二皇子宣郅昊一邊品著茶水,一邊聽著琴,已經很努力想要陶醉其中,最終枉然。他不得不一把放下手裡的杯子,大聲嘆息。「你們二人倒是說句話?這氣氛實在是滲人。」
本是很好的時節,很好的氛圍,卻被眼前這兄弟兩之間流蕩的怪異氣場給掩蓋的七七八八,讓周圍的人渾身不自在。
就連對面那正在彈著琴的美人兒也幾次差點走調,看那臉色,似乎是很想撒腿就跑,卻沒那個膽。
宣郅昊是個憐香惜玉的,終於揮揮手,將那美人給打發了去。
美人得令,面露喜色,行了個禮,幾乎是跑著離開。
陸洵與陸奕對面而坐,陸奕始終低著頭,陸洵始終淡淡的看著對方。二人似乎都在因某些事情執拗著什麼。
宣郅昊來回看了看二人,咳了咳,想張嘴說些什麼緩緩氣氛,終是不知該說什麼,只能訕訕的閉了嘴。
好半響,他還是忍不住低聲嘟囔著。「怎麼非得在我這裡鬧?這不是給我尋不自在麼?」
又是一陣沉默過後,陸洵站起身,先開了口。「你隨意。」言罷邁步就走。
陸奕聞言微微鬆了一口氣,也開了口。「就因二弟的一時任性,將她推到今日的風口浪尖,怕是已經受盡嘲笑。你不愧疚麼?」
背對著他的陸洵停下腳步,眼裡划過一絲異樣,稍縱即逝。他淡淡道:「我娶她,自是能將她的臉給數倍的漲回來。」
而那些管不住嘴的人,他也必是不會放過。
陸奕眸色暗了暗,幽幽出聲:「儘快吧!」
陸洵未語,邁步離去。
隨著他的離開,宣郅昊上下打量陷入憂鬱的陸奕一番。「就這麼把媳婦給讓了?我以為你會爭取爭取,莫不想你最後只爭取了看著她嫁給陸洵。看什麼?還嫌自己不夠憋屈?」
陸奕眸中划過一縷自嘲,未言語。
宣郅昊托腮。「我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姑娘能讓你們本就不是甚好的關係給鬧的更僵。」
陸奕扯開話題。「這些日子,麻煩二皇子殿下了。」
宣郅昊揮了揮手。「不麻煩不麻煩,我只是有些覺得自己似乎在幫陸洵造孽。好好的,竟協助起他搶自己大哥媳婦。」
陸奕垂了垂眼帘。「阿離嫁給他,比嫁給我好。」
「看身份,確實是。不過……」宣郅昊頓了會,繼續道:「想來那姑娘是喜歡你的吧?如今這麼一出,她定是很傷心。」
陸奕輕聲應道:「未必。」
「嗯?」
「沒什麼。」
陸洵回到懷南府,便被下人領去陸老太爺那。
陸老太爺一張老臉上的憤怒終是壓抑不住,怒道:「不是不要了?不是給讓了?如今卻在這個節骨眼上鬧這一出,早幹嘛?」
陸洵帶著之落將陸奕擄走時,便就給陸老太爺透露了風聲,陸老太爺稍微一想,便知事情的來龍去脈,憤怒且無奈。
陸老太爺見他未語,伸出手指顫抖著指了指他。「我們陸家的男兒,怎可這般優柔寡斷?縱使我們陸家不要這個臉,可人家阿離姑娘該怎麼想?你喜歡她,卻不考慮她的感受?當下她定是被流言蜚語給淹沒了。」
陸洵終於開口。「明日一早,便將聘禮給下了。」
陸老太爺被噎住,好半響才道:「笑話,這真是一場大笑話。想來整個濯都都有一場我們陸家表演的笑話可以看。」
沉默了一會,陸老太爺只能坐下,搖頭嘆息。「罷了,我說不管懷南府的事情,便就是不管。既然你是當家,你說了算。我現在只問你,你大哥呢?」
陸洵未答,只是道:「婚前他會回來。」
陸老太爺抬頭,欲再張嘴,卻知道陸洵的固執脾氣,只能揮了揮手。
「去吧去吧……你該幹嘛就幹嘛去。你這風塵僕僕的模樣,想也是趕了不少路。去打理打理,好好休息一場。明日把聘禮下了也好,儘早讓那丫頭脫離那些流言蜚語的打擊。再怎麼樣,她也只是個姑娘家。是我們陸家的人對不住她,這個笑話自是得我們陸家受著。」
陸洵眼裡划過一些什麼,淡淡應了聲。「嗯!」轉身就要走。
「等等!」陸老太爺想到什麼,問道:「你娘怎的還未歸來?」
陸洵沉默。
陸老太爺何其聰明,面露懷疑。「莫不是這與你有關?」
陸洵未否認。
陸老太爺低頭思索一番後,倒沒有說什麼,只是搖了搖頭。「去吧!」
「嗯!」
當他邁出別院時,便直奔懷南府大門的方向而去。之落見了,趕緊勸說:「公子,趕路多日,望公子先休息為上。」
陸洵未因為他的話做任何停頓,反而加快步伐。
之落張了張嘴,未再相勸,只是跟著。
「別跟著我!」
「……」
殷家。
殷離嬌卸了妝,將喜服收起來。
她與還在傷心不已的申婭妍一道走出閨房,來到前院。
看到殷家人來來往往收拾傢伙的蕭條場面,申婭妍的眼眶又紅了起來。「好好的喜事,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喝喜酒的、看熱鬧的、幫忙幹活的……都走的七七八八,只剩下殷申兩家的人。
申婭姝看著殷離嬌冷笑著,礙於有長輩在場,倒也沒有說些什麼,只是那眼裡的鄙夷盛的太滿,極度刺眼。
殷離嬌的臉色倒還好。「就當是我與陸奕沒緣分吧!」說沒有怨氣那是不可能的,但在她與他還沒有當麵攤開來說話之前,她倒不會盲目的去一味怨恨。
申知府搖了搖頭。「阿嬌……」
「申叔,是阿離。」
「對對對,阿離看得開就好,只是這以後要再嫁人,就……」他嘆了一口氣,倒是真的為她覺得可惜。
無論後面殷家爬的是不是比申家高,縱使他會嫉妒。但不可否認,若殷家爬的高,對他們申家也是有好處的。關於這婚事,難免有些到手的鴨子飛了的感覺。
殷父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坐在一邊,眨眼間便老了許多。
殷離嬌走過去抱住他,故意笑了笑。「爹,其實這樣也好啊!以後我就陪爹一輩子。免得我嫁人了爹一個人孤單。」
殷父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化作一聲嘆息。他拍了拍她的手,看著她,眸中儘是心疼。男兒有淚不輕彈,這一次,他卻是紅了眼眶。
是他沒照顧好女兒,是他沒給她一個好的未來。
都是他的錯。
看著父親的模樣,殷離嬌抿了抿嘴。其他的,她雖可以不去怪陸奕,可以認為他是有理由的。可讓她爹這般模樣,她卻是不得加大心頭的怨氣。
她垂眸掩下眼底的憤怒,這個交代,陸奕必須得給她。
殷家的這一出笑話眨眼間便傳遍整個濯都。不熟悉殷離嬌的倒只是說說笑笑就過了,但離的近的,熟悉的人,卻是越說越興奮,越說對殷離嬌的鄙夷越深。
周邊的人,雖從殷家散開了,卻都還圍在周圍議論紛紛,好生熱鬧。尤其是婦女,都聚在一起說說笑笑。領首的薛母與離殷家五戶遠的狄家夫人尤其是笑的花枝亂顫、唾沫橫飛。
「那個沒娘教的野丫頭,我老早就覺得她不是個好姑娘。咱們這一片,輪哪家姑娘也輪不到她嫁那麼好。果然啊!老天是長眼的,原來好戲在這啊!」若不是因為之前嫉妒殷離嬌找的婆家好,薛母也不會與殷離嬌結怨。
狄夫人掩嘴直笑。「咯咯咯咯咯……她是不是好姑娘我不知道,但今天這一出,實屬是好笑極了。」
另外一婦人拍著大腿笑。「哈哈……那丫頭這一生都得成為笑柄了。」
看不過眼的也還是有的,有人勸說:「罷了,也別那麼說人家,其實也怪可憐的。」
「那倒是。」
「嗤!」
「……」
就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堆接著一堆聚眾閒聊,由殷離嬌的事情扯到別處,又從別處扯回來,扯來扯去時。氣場陡的攝人起來,修長的玄色身影漸漸踏來,由人群中漸漸穿過。
眾人安靜下來,本想繼續說些什麼與來人有關的事情,卻被他駭人的眼神給嚇的愣是不敢說半句話。
陸洵冰冷的眼神掃過眾人,仿若穿心利劍,只要他們稍微動一下便喪命。
直至他的身影隱於殷家大門半響後,眾人才倒吸一口冷氣,緩緩神,余驚未了的議論起來。
「剛才那是陸二公子?」
「似乎是。」
「這去殷家是給交代的?」
「可能是,畢竟他是懷南府當家,這個面理應他出。」
這時,薛母眼珠子轉了轉,跑回薛家拉過阿茱。「快快快……快去殷家,這可是難得的邂逅機會。」
阿茱不解。「娘,為何去殷家?什麼邂逅?」
「陸二公子去了殷家,你趕快打扮打扮,務必抓住這個機會。」
「真的?」阿茱大喜。
「當然是真的,快去!」
「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