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殷離嬌與申家姐妹踏上去祈國寺的路。
往年申婭姝並不屑於與她們一道。今年也不知抽什麼風,竟要與她們一起。
申婭妍自是不會拒絕。
於是馬車裡的氣氛實在是不大好。
唯獨申婭妍非常高興,她美眸亮晶晶的,很高興能有這個與申婭姝好好相處的機會。「阿離與妹妹各睡一邊。」
殷離嬌知道申婭妍是要與金裕一道坐著的,她搖頭。「我不睡,我白天補過覺,晚上不睡也無妨。」
申婭姝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未言語。
殷離嬌對她扮了個鬼臉,看在申婭妍的面子上,不想與其發生衝突。索性這對主僕也未說些什麼,她也便忍著。
申婭妍朝外頭騎馬的之落看了一眼,問殷離嬌:「他晚上不睡覺嗎?可受得住?」
申婭姝聞言也朝之落看去,心中更不是滋味。
她怎的也不會想到陸洵對殷離嬌竟能上心到這般程度,隨隨便便就將自己的貼身武信給殷離嬌。
前段時日的她因沉浸於噩夢中,難以自拔。如今好不容易讓自己冷靜下來,才意識到外頭是發生了多大的事情。
她心心念念想嫁的陸洵竟要娶殷離嬌。
她本是不信的,覺得其中定是有內.幕。可她一介女流,就算有何種想法也無法落實,反而眼睜睜的看到或親耳聽到陸洵是如何在意殷離嬌。
即便是如此,她依舊不信。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有何么蛾子。
殷離嬌問之落:「之落,待會你怎麼休息?」他貼身保護了她大半個月,她心裡難免對他有感激之意。
「不用休息。「
「那你受得住?」
「嗯!」
她想到他能成為陸洵的武信,想必功夫定是了得。一般功夫好的人,身體也都極好。於是她對他頷了下首,轉頭對申婭妍道:「別管他了吧!我與你輪流睡覺如何?前半夜你睡,後半夜我睡。反正我現在不困。」
申婭妍知她倔強,好在看她眼眸清亮,就知道精神是真的很好,便應下。
六月初一的祈國寺門庭若市、人來人往,今年似乎比往年還要熱鬧。
佛門清地,又是國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喧鬧,也無任何趁機做買賣的攤販在此周圍設攤。
前往佛殿的路上,之落幾乎緊貼著殷離嬌,打起十二分的警覺,不讓任何人有靠近她的機會。
殷離嬌知道,那日所遇到的男子連陸洵都沒追上,功夫定是了得,他能如此警備也屬正常。
只是一旁的申婭姝卻看不過去,眼裡的嫉妒越發的勝。她粉拳緊握,怎的也不想去相信殷離嬌會成為光環萬丈的懷南府當家主母。
她身旁的金裕幾次想破口大罵,卻不得不忍住。就算她們不認為殷離嬌可以嫁成陸洵,可之落是懷南府的人卻是不假,沒人敢得罪。
只是眼前這架勢,實在是讓人看得萬分憋屈。
這還沒嫁呢!若是嫁了還了得?
兩抹妙曼且身帶高貴清冷氣息的身影立於佛殿側面迴廊盡頭。
其中一螓首蛾眉,絕美的甚至看不出真實年齡的貴婦,眸色幽幽的看著那頭人來人去的眾人,她緩慢的撥了一下手裡掛著那串個個圓潤均勻的佛珠。
紅唇輕起,淡聲幽幽:「又是一年過去了啊!」
她身後粉雕玉琢的白淨少女眸中也是盛滿思念,她勾起一抹乖巧的淺笑。「嗯,又是一年,就快到頭了。」
言罷她一雙剪水般的瞳子抬起朝那頭的人群望去,好似想在這些百姓間尋些什麼。
突然,她美眸露出濃烈的驚喜。
那是之落?
只是再一定眼,卻又未看到對方的身影。
她小手置於額際擋住陽光,細細遠視,未再看到剛才所見的身影。她不由的失落,是她思念太盛,看錯了麼?
可就算是眼花,也不應當只是看到之落。
貴婦轉過身見到她眼裡的異色,問道:「明兒這是怎麼了?」
明兒道出實情。「明兒剛才似乎看到之落,再抬眼之際卻又未見,想來是明兒看錯了吧!」話雖這般說,心裡卻總覺得不太對。
貴婦淡淡頷了下首。「回去吧!」
「嗯!」
明兒隨著貴婦緩緩離去,一步三回頭。
殷離嬌不解之落為何好端端的將她拖到隱蔽的角落,她隨著他嚴肅的目光望去。「是在躲人?」
「嗯!」
之落的警惕性與眼力向來奇好,何況這裡是祈國寺,早有所備的他自是瞬間便發現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是壞人?」
「不是!」
「那是誰?」
之落見那頭的兩人漸行漸遠,這才率先走出來。「姑娘不必知道。」
既然他不說,她就不問。她踮起腳尖看了看那頭還在等他們的申家姐妹,見她們還在原地一臉莫名其妙,她跑了過去。
申婭妍趕緊拉住殷離嬌的手,緊張的問:「是有壞人要對你不利?」一見之落那般迅速的將人拖到角落躲起來,她就擔憂的死。
殷離嬌笑了笑。「不用擔心,不是對我不利的人。」
申婭姝不耐,冷道:「若沒事,就趕緊走。」她倒是希望殷離嬌「樹大招風」,被其他有心人給害了去。
之落越是盡心盡力保護心殷離嬌,她就越不舒服。
之落的盡心,意味著陸洵的上心。
來到佛殿門口,殷離嬌停下腳步。「老規矩,我不進去咯!」
申婭妍點頭。「好,別晃遠了,注意安全。」
「嗯!」
申婭姝是第一次與她們一起,並不知殷離嬌有這個規矩,便問:「你為何不進去?」對於情敵,難免會想多了解一些。
殷離嬌沒理她,只是懶懶的倚著佛殿門口的柱子。
不進佛殿的原由,是個秘密,她才不會告訴任何人。
申婭姝臉色冷了冷,也沒固執的非得知道,哼了聲,率先踏進佛殿。
申婭妍不放心的再囑咐了她一聲,就邁步追上申婭姝。
如今已是六月,天氣本就偏熱,在人流密集的地方尤其不舒服。
她左右望了望,見佛殿最左側拐角處有一棵大樹,那裡沒什麼人,便邁步走過去,之落緊跟著。
就在她路過拐角時,一時沒注意,與從那頭過來的人撞到一起。
「嗷……」她撫著額頭望去,便見一美的驚人的貴婦捂著鼻子,秀眉緊蹙著,似乎疼的不輕。
一少女正擔憂的替她查看。「夫人……」
一看就知道對方很疼,殷離嬌禮貌性的問候。「你還好嗎?」
貴婦緩過疼勁,眸色冰冷的望著她,似乎要將她千刀萬剮一般。但又似乎礙於什麼,強忍著沒發作,只是冷道:「佛門之地,何以這般莽撞?」
「啊?」殷離嬌立刻詫異。
乖乖的,明明不是她莽撞好嗎?明明是對方自己火急火燎的突然拐過來。如今反而數落她的不是。
遇到不講理之人,她也不想與其多言,直接躍過對方就走。
貴婦明顯是沒被人這般對待過,臉色更是不好,卻也不屑與殷離嬌這種小百姓繼續計較,只是冷冷的看了殷離嬌一眼。「明兒,我們走!」
「嗯!」
明兒不由的多看了那頭倚著大樹乘涼的殷離嬌幾眼。許是出於女人的直覺,殷離嬌給她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似乎以後她們會有糾葛一般。
殷離嬌四處望了望,竟是不見之落,心中詫異。
那不是一般稱職的「保鏢」是哪裡去了?
不想,她剛準備尋找,他就從樹上跳了下來,落在她的面前。
她驚了下,問他:「你躲起來幹嘛?」
「沒什麼。」
她打量著他,總覺得今天的他怪怪的。
但知道本就話不多的他,若無必要,定是不會與她多言,她也就沒多做強求的過問。
申家姐妹出來後,她們又一道離開佛殿。
祈國寺周圍沒有任何城鎮,寺內又只供上面的貴人留宿。所以他們這些小老百姓在這裡求神拜佛,逛一逛後,就只能接著離開。
為了儘量少趕些夜路,沒多久,他們便出了祈國寺,準備離開。
來到擱馬車的地方,她們幾位姑娘都愣住。
申家馬車旁邊多出來一輛豪大的馬車,都認識,是懷南府的。
不過大家注意到的不是馬車,而是站在馬車旁邊,倚著大樹垂頭的陸洵。他似乎永遠都喜歡穿著一身玄冷的衣裳,令他本就高冷的氣質更是多了一股疏離感。
陸洵似乎感覺到什麼,抬眸便直接鎖住殷離嬌的目光,眸色閃了閃,泛著一種叫做「思念」的漣漪。
他沒做停頓,直接大步走過去,無視他人驚詫或嫉妒的目光,緊緊的將她抱入懷中。
縱使熬過了十年,卻還是沒有習慣,依舊是做不到不去痴念。
申婭姝無法置信的看著這一幕,大受打擊,臉色慘白。她本是不信他會喜歡殷離嬌的,始終覺得他要娶殷離嬌定是有內.幕。
可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想起之前他對待她的態度,再看看現在他對殷離嬌,還真是讓她承受不住。
陸洵親了下殷離嬌的額頭,直接將她牽向自己的馬車。
殷離嬌看了看那頭的申婭妍,拉著他停下。「可以讓婭妍也上你的馬車嗎?」他的馬車可以變舒服的床,可以讓婭妍一道休息。
他眸色幽幽的望著她,似是想從她眼裡看出些什麼。
很失望,沒有看到他想要的東西。
他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冷漠的拒絕:「不可以!」言罷在她的驚呼中,直接將她抱起走向馬車,上去之前眸色不明的朝祈國寺看了一眼,嘴唇微抿。
只是停了一瞬,就抱著她一道上了馬車。
這裡,成親之後,他會再來。
還有半個月。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