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牧野一直聽大岩道人提玉娘,大概知道,是袁天劍尊手中四十八劍丸中的一顆。
原來,這顆劍丸的名字叫玉宸。
東海蛟龍一族的友誼,加上一顆劍丸。
這收穫,足夠了。
韓牧野抬頭看向清澤湖中央位置,那邊,靈光已經轟鳴炸裂成一片。
站起身,龍舟速度慢慢降下。
後方那些龍舟跟著降速。
「我九玄劍門既然要爭西疆九派魁首之位,那就明明白白的爭。」
「靈道宗要做的事情,我九玄劍宗就要對著幹。」
韓牧野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像是在宣告。
宣告,從這一刻起,西疆之中,九玄劍門與靈道宗,正式爭鋒!
這一刻,江面上一片寂靜。
天穹之上,原本閒聊的那些金丹大修全都頓住。
所有人的目光悄然轉向拓跋成。
此時,韓牧野這等宣言,徹底將靈道宗與九玄劍門對立起來。
從雲頭上看,劍道謫仙修為戰力存留幾分不知道。
但其心性算計堪稱絕頂。
現在這宣言,是九玄劍門的意思,還是那位劍道謫仙的想法?
「拓跋成,你們九玄劍門這是當真要問鼎西疆霸主?」
一位靈道宗的金丹大修看向拓跋成,雙目眯起。
萬化真人雖然離開,靈道宗還有幾位結丹大修和兩位半步天境在。
拓跋成會怎麼回答?
雲頭之上,氣氛陡然凝重。
神念,目光,都聚集在拓跋成身上。
立在原地的拓跋成神色不變,淡淡道:「西疆是所有修行者共有,不是哪一家一門的私產。」
避重就輕?
這話語跟韓牧野那一爭上下的豪邁宣言完全無法比。
剛剛出聲的靈道宗金丹修士面上露出一絲笑意,呵呵一聲,還沒開口,拓跋成的聲音又響起。
「我九玄劍門雖然對做霸主沒興趣,但這九派第一的位置,坐定了。」
九派第一的位置,坐定了。
拓跋成的聲音不大,卻無比堅定。
這一句,讓雲頭氣氛徹底凍結。
兩位靈道宗的半步天境強者轉身,身上氣勢凝重,看向拓跋成。
這氣勢之強,仿若罡風四散,讓那些金丹五六重的修行者都震開。
拓跋成毫不示弱,背後白虎劍勢震盪,有咆哮撲殺的姿態。
一瞬間,雲頭之上,劍拔弩張。
不少金丹修行者腳步挪動,往後退去,還有不少人雙目之中精光閃動。
這一刻,天穹之上,風起雲湧。
「好了,等升龍台上定下結果再說。」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響起。
身穿黑袍的尚陽魔宗宗主李慕白抬手一揮。
一道黑色的光刃斬出,將空中的罡風斬碎。
光刃一個旋轉,撞向白虎劍勢的額頭。
「吼」
一聲嘶吼,白虎一爪拍在光刃上,然後渾身一震,身形碎裂化為虛無。
那光刃也消失在虛空。
李慕白轉頭看一眼拓跋成。
高下立判!
靈道宗兩位半步天境的罡風擋不住李慕白光刃,拓跋成的劍勢與光刃共同溟滅。
這樣看,拓跋成的戰力,竟是遠超尋常半步天境!
雲頭上,一道道神念交錯,雖沒有言語,卻多了許多情緒交流。
那兩位靈道宗半步天境對視一眼,將頭轉過去,看向下方的清澤湖。
等升龍台時候再說。
靈道宗執掌西疆無數年,還真能被小小的九玄劍門翻了天?
下方,九玄劍門的龍舟已經轉向飛馳三百里。
其後方,那些龍舟猶豫一下,也跟了上去。
不一定是真的會幫著九玄劍門與靈道宗為敵,但此時獨自離開,更是不討好。
「轟」
九玄劍門的龍舟上,一道璀璨劍光升起。
這是九玄劍門弟子劍氣凝集,化為三百丈巨劍虛影。
韓牧野站在龍舟之前,抬手。
那巨劍直接飛上半空。
隨著韓牧野一掌按下,巨劍轟然飛出,直落數百里外。
御劍斬敵於數百里外,此等手段,當真是絕世劍仙!
那劍劃破虛空,帶著轟鳴之聲,急速閃現,出現在靈光與劍光升起之處。
雲頭之上,不少金丹大修面上閃過驚駭。
還有不少人面露焦急。
這一劍之威,必然斬天絕地。
數百里外出劍,如果真被劍鋒橫掃,便是天境大修士也要傷筋動骨。
那邊,可不止是靈道宗一家宗門的龍舟在,還有兩百多龍舟呢!
好在韓牧野御劍而至,卻不是當空斬下。
巨劍到交戰水域,在半空盤旋,帶動罡風轟鳴。
下方,那些龍舟全都驚懼退後。
十息之後,巨劍方才凌天斬下。
「轟」
這一擊,斬開清澤湖湖水,劍光入水直下三千丈!
劍影帶動天地之力,斬出一道兩千里劍痕!
湖水被劈開,水下光景顯露出來。
一條身形五百丈的青色蛟龍,渾身被靈光閃耀的鐵鏈鎖住。
那是真正的蛟龍,身上鱗甲青翠,透著暗沉玄奧的光暈。
此時,蛟龍身周,無數的黑甲魚妖撞擊。
不是要拼殺,而是尋死。
那青蛟的爪牙尾巴只一拍,就能讓所有的魚妖化為肉糜。
但這些黑甲魚妖的血肉妖氣下落,與鎖住青蛟的鎖鏈相合,讓鎖鏈慢慢收緊,扣在蛟龍的身體之中。
幾條身軀龐大的黑甲魚妖就在後方等待。
「轟」
劍光消失,無數魚妖屍身浮起,湖水倒灌而回,震盪巨浪翻滾,十幾艘龍舟傾覆。
水底畫面,被湖水覆蓋隱沒。
「呵呵,原來,靈道宗是要斬蛟龍。」韓牧野長笑一聲。
湖水斬開,水下景象神念都能探查到。
靈道宗確實是想去斬殺蛟龍,剛才他們的劍光與靈光,就是與蛟龍相搏。
蛟龍哪怕是被鎖住,其力量與防禦也是絕強,還能御使水系妖術,實力絕對不低於天境。
這麼看,靈道宗是因為九玄劍門領著一眾高手斬殺了一位天境大妖,他們也要挽回面子,斬殺一條天境蛟龍?
天際,不少人沉吟不語。
「不過我很好奇,為何這些黑甲魚妖,會和靈道宗聯手。」
韓牧野的話音再起。
黑甲魚妖此時也一起攻擊青蛟。
這不是聯合?
可之前不久,魚妖才與靈道宗他們的船隊硬拼一場,雙方損失慘重。
「呵呵,到底是修行大宗,看重的都是利益,什麼道義人心,都不要了。」
韓牧野長笑一聲,緩緩抬手。
他身後,一道道劍光凝聚。
「我輩劍修,恩怨分明。」
「我輩劍修,寧折不屈。」
「我輩劍修,死生放一邊,是非只論手中劍!」
「劍,還利否?」
劍修!
萬般曲直,我只一劍,這才是劍修!
韓牧野身後道道劍光匯聚成百丈的大劍。
「請韓師兄試劍!」
所有人高呼出聲。
九玄劍門弟子身上的劍意相連,這一刻,澎湃的劍光凝實,其上花紋玄奧,劍鋒凌厲,光暈閃逝。
韓牧野長笑,轉頭看向身後那些龍舟。
「韓某不才,對劍道還有些領悟,諸位道友,可有願來感悟我這一式劍術的?」
感悟韓牧野的劍術!
劍道謫仙邀請,來感悟他的劍術!
後方,明山劍宗龍舟上,楊明軒毫不猶豫,盤膝而坐,身上劍意與神魂之力分化一絲,往九玄劍門那大劍撞去。
其他各宗劍修,全都目中晶亮,死死盯著那大劍。
「劍道謫仙的感悟,此時錯過,婉月怕是要終身遺憾。」月華劍宗船頭,少宗主婉月一步跨出,身上劍意與劍光相合。
一道道劍光升起,與九玄劍門的劍光撞在一起,讓原本百丈劍光化為三百丈,五百丈,千丈!
天際,所有金丹大修都是緊緊看著這柄大劍。
一位金丹大修忽然皺眉道:「九玄劍門這位的神魂能扛住這一劍嗎?」
神魂!
所有人一愣,然後面上閃過驚異。
別說這一劍,就是之前那斬開三千丈清澤湖一劍,也不該是一位低階弟子能催動御使。
那等劍光,沒有金丹巔峰神魂之力,恐怕催動不了分毫。
「這位修劍閣傳承,神魂之力應該是絕強的……」有人低語。
可再絕強,能御使得動這一劍?
此時,劍光已經千丈!
千丈劍光,便是半步天境的神魂,也無法順暢御使。
除非是天境神魂之力!
韓牧野能有天境神魂之力?
「我記得劍閣傳承的神魂之力能凝一劍,然後,便是甲子苦修方能補足?」
有人悄然看向拓跋成。
可惜,拓跋成這傢伙的麵皮好像假的,完全看不出絲毫神情變化。
「就算這位韓謫仙修成神魂之劍,恐怕也不捨得在此時耗損吧?」
「他若是真的將神魂劍氣損耗,後面升龍台拿何物爭鋒?」
有人搖搖頭,面上露出輕鬆之色。
這倒是說的很有道理。
「哼,韓牧野根本催動不了這劍。」
動盪湖水之中,靈道宗龍舟上上,一位青袍道人冷聲開口。
周圍龍舟上的各宗精英都是點頭。
各宗精英,誰的一身修為不是一步一腳印苦修而來。
百年時間,再怎麼天才,也不可能有天境神魂之力。
這柄劍是強,但不可能御使動。
虛張聲勢。
「讓我看看,大言不慚,要與我靈道宗爭鋒的九玄劍門,如何御使這柄劍。」
靈道宗龍舟上,一位青年雙手背在身後,冷笑看著那大劍。
靈道宗龍舟附近,那些龍舟悄然退後些。
說歸說,做歸做。
「轟」
水面之下,烏光炸裂。
兩道恢弘身影衝出。
兩條超越三百丈的黑甲魚妖頭頂閃爍烏黑光暈,撞在青蛟身上。
青蛟身軀顫抖,身上有鱗甲破碎,鮮血噴涌。
沾染了青蛟鮮血的鐵鏈,其上閃爍耀眼的靈光,將青蛟死死裹住。
青蛟口中發出一聲痛苦嘶吼,然後張開嘴,吐出一顆玉白的丹丸。
丹丸在青蛟身周懸浮轉動,盤旋不去。
青蛟,已經到窮途末路。
一道道血色的流光化為羅網,要將其束縛。
血祭之力開始發動!
不知何時回到雲頭上的萬化真人神情淡然,雙目中透出一絲期待。
「嗡」
韓牧野頭頂,劍光震盪。
他的雙目之中,閃過一道金色的靈光。
浩然氣與神魂之力結合,引神魂為劍,劍氣浩然。
當這柄凝聚浩然氣與神魂之力的劍光與頭頂大劍相合時候,數萬里清澤湖水域,仿佛驕陽照透。
這是一股難以言喻,讓人心頭徹亮的光。
「我輩劍修,心中有劍,出劍皆為本心。」
「此即為劍心通明。」
「我所修劍道駁雜,其中最能展現感悟的,是萬劍歸宗。」
韓牧野口中有聲音起,透著仿佛來自九天的空靈。
「但萬劍歸宗需要慢慢領悟,今日,我為諸位展現一劍。」
韓牧野身形一步跨出,身形靜懸三尺之上。
「我入九玄劍門,曾在外門見眾弟子演武。」
「當時林教頭手中一劍劈下,石板碎裂,力達千斤。」
「這一劍,名為裂石,是九玄劍門的基礎玄元劍術之一。」
緩緩抬手,韓牧野手掌虛握。
他的手中,仿佛有一柄大劍。
「心中有劍時候,這劍,就是我們面對一切的依仗。」
「世有不平,一劍斬之!」
韓牧野的聲音如奔雷滾滾。
「心有不屈,一劍斬之!」
韓牧野聲音起時,有無數人跟著低語。
「道有不平,一劍斬之!」
韓牧野的聲音不大,但後方那些劍修已經放聲嘶吼。
「天下事,但有不決」
韓牧野聲音低沉,雙目之中透出璀璨光彩。
此時,所有劍修只覺得心頭擁堵,難言的壓抑,不能暢快舒展。
那種壓抑,來自心底,來自身外,來自與生俱來的束縛。
遇事難斷。
心中不決。
這一刻,所有劍修閉上眼睛,將自己手伸出,虛握向前,高高抬起。
這動作,一如當年韓牧野在九玄劍門外門演武場,伸手接過林教頭大劍時候樣子。
「天下事不決,一劍,斬之」
「一劍斬之」
「一劍斬之」
斬斷世間所有束縛!
斬斷心中所有不甘!
斬斷這亘古以來的迷惘彷徨!
心中有劍,一劍斬之!
斬!
斬!
斬!
斬出的是大道!
斬出的是劍道縱橫!
斬出的是我有一劍,生死無懼!
我若有此一劍,斬盡萬般仇寇,何其快哉!
所有人的心神之中,似乎都有一柄撐天的劍。
這劍,隨著自己的心意,飛上九霄,帶著風雷罡風。
這劍,劈下,往萬頃碧波之中狠狠劈下。
這一刻,劍下,誰能不死?
天際,那些金丹瑟瑟發抖。
湖上,龍舟上的那些宗門精英已經身形禁錮,連神魂似乎都被凍結。
靈道宗的龍舟上,站在前方的幾道身影雙目瞪大,不敢置信的仰天看著從天而降的大劍。
這一劍,真的斬下!
「轟」
劍,斬在碧波上。
並未掀起狂瀾。
劍光如水。
大劍也未激起劍氣四散,炸裂萬里。
這一劍,就這麼斬入水中,然後,划過一條條黑甲魚妖的身軀。
十丈的黑甲魚妖。
百丈的黑甲魚妖。
四百丈的黑甲魚妖。
一斬而斷。
劍光再落,擦著青蛟的身軀,不沾絲毫鱗甲,將鎖著青蛟身軀的鐵鏈,一斬而斷。
劍光斷了鎖鏈,然後擊在江底,撞在那青色的石壁上,悄然崩碎。
一道道劍氣迴轉,從水中射出,然後回到其主人身軀之中。
這劍氣,帶著一劍斬殺天境的感悟,帶著一劍斬斷那能鎖住天境大妖鐵鏈的感受,回到其主人的身軀中。
這劍氣,反反覆覆,不斷迴蕩。
天上地下,無人開口。
韓牧野身形緩緩落在龍舟的船頭,身上沒有一絲劍氣,也沒有一絲靈氣波動。
一如當初在九玄山下,在雲巢嶺上,在斷魂荒原外一劍斬出,耗盡神魂。
「多謝,韓師。」
身後,站在船頭的一位劍修躬身一禮。
韓師。
一劍之師。
簡單的一劍,發自心底的一劍。
心若懼,手中劍再利也無法傷人。
心若堅,手中無劍,萬物可為劍。
「多謝韓師。」
一位位劍修躬身。
今日領悟這一劍,他日修行道途,通暢百倍。
今日有此一劍,往後劍道,一飛沖天。
顧元龍面上神色複雜的向著韓牧野拱手,然後將頭低下。
不想承認,但不得不承認,自己這東海大宗內門第一,給韓牧野提鞋都不配。
怪不得墨師要收他為唯一的入室弟子。
別人,哪有那個資格!
韓牧野面上露出一絲笑意。
這才是他想要的。
中州之行,領悟儒道修行法,加上劍道修為,他對自身戰力都難以揣測。
憑依然在不斷提升的儒道力量,韓牧野也有信心橫壓西疆。
可真用儒道壓了西疆,又有何用?
要是真的能憑儒道壓制西疆,中州恐怕早就做了吧?
天道不允,袁天劍尊肯定還有後手鎮壓。
要想掌控西疆,就該以西疆的規矩來。
韓牧野現在做的,是打破規矩,重塑規矩。
同時,也是重塑西疆的天道!
西疆修行者被靈道宗壓的太久,那些劍修,已經忘記自己手中的劍有多利了。
既然踏入修行道途,就該與天地萬物相爭。
心中有道的修行者,才是真正的修行者。
不急,潛移默化,西疆的修行者,終究會醒悟。
韓牧野看著面前水面,下方有一道道力量涌動而來。
秘境。
當年雲鶴宮的秘境,被血祭之力開啟了。
天際,拓跋成身上有著淡淡的劍光閃動,似乎有一絲戰意凝聚。
他竟然被剛才那一劍驚到,有出手一戰的衝動。
其他那些金丹大修,此時也從震撼中清醒。
那一劍,真的讓人膽寒!
「韓謫仙,真是……」有人看著韓牧野,口中輕語,卻不知說什麼。
那一劍,真是一位未到百歲的後輩弟子所發出?
「此子,真的很有修行天賦。」站在前方的李慕白目中透出一絲晶亮,點頭低語。
雲頭上,所有人都點頭。
這一劍展現的天賦,實在太可怕了。
如果這一位潛修三百年。絕對能橫壓西疆,成為西疆劍道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