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拿著離婚協議回到了住處,淺褐色的紙袋上,沾了點點血跡。茶壺小說網 m.chahu123.com
她攤開手掌,這才發現她與姚貝兒說話時,指甲始終扣在掌心裡,不知什麼時候半月痕中已經嵌了幾絲手心的皮肉。
段子矜著眉看了半晌,後知後覺地感到了刺痛,微微攥了拳,讓傷口從視線中消失。
也許看不見就不疼了。
獄警始終在門外,透過門上的玻璃窗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
屋裡的女人削瘦又憔悴,可能是因為她本來就白皙,也可能是因為其他的什麼,整張臉都找不出什麼血色,蒼白的皮膚襯得她眼窩裡那雙眸子深邃得可怕。
她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了好久,久到獄警有些擔心,正想推門而入的時候,卻見她從剛才姚貝兒送來的紙袋裡抽出了幾頁紙。
她沒太關注前面密密麻麻的字跡是什麼,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怔怔地看著那龍飛鳳舞的兩個字,整個人開始微不可察地顫抖起來。
獄警一驚,趕忙推門而入。
屋裡的女人已經一手捂著肚子趴在了桌子上。
「段小姐!」獄警扶著她,見女人素白乾淨的額頭上全是冷汗,忙問,「您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段子矜咬著唇,疼得厲害,卻還是冷靜地說:「肚子……叫醫生。」
「好,好,您忍忍,我馬上叫醫生來。」獄警從腰間拿下對講機,按下按鈕便急匆匆道,「快聯繫婦產科的醫生!」想了想,又慌忙改口,「不,直接叫救護車,把人送到醫院去!」
*
唐季遲接到段子佩的電話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時,院方已經下了第二張病危通知。
一向鎮定的唐季遲此刻竟覺得整顆心都懸在嗓子眼裡,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不停地抽菸,抽菸,菸頭落滿了地面,護士不知道來勸過多少次,都被這個面色寒凜懾人的男人一個「滾」字打發了。
「現在情況很不樂觀。」醫生說,「她不僅僅是早產,而且現在有難產、大出血的跡象,整個人意識已經恍惚了。我們看了報告單,入院之前她的血常規就不達標,身體狀況非常差。」
段子佩那雙墨蘭色的眸子生生被某種接近猩紅的顏色掩蓋,「你什麼意思?」
「很抱歉。」醫生滿臉遺憾,「我們只能盡力。」
段子佩上前一步,覺得自己腦袋都快炸開了,所有暴戾的情緒湧向一個出口,揪著醫生的領子低吼:「她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要你們好看!」
醫生也不是沒見過這樣的事情,自然明白對於家屬來說,孕婦在產房裡發生什麼意外,那提心弔膽的感覺簡直是要命的。
他儘量安撫著家屬的情緒,而後問:「孩子的父親呢?」
父親。
段子佩一震,眼裡很快又像結了霜般,冷得天寒地凍。
「死了。」清晰而凜冽的兩個字從他岑薄的唇里吐出來。
更像是從齒縫間碾出來的。
「那……到了緊急關頭,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唐季遲掐滅了煙,沉聲道:「保大人,不惜一切代價。」
段子佩頹然放開手,仿佛不能接受般,踉蹌著退了兩步,高大的身軀瞬間彎曲,如謝敗的花,透出令人震撼的死氣沉沉。
醫生看了他一眼,「好。」
唐季遲仰著頭,靠在牆上,單手捂著臉,心上那巨大的豁口裡絲絲縷縷纏繞的絕望,到了喉嚨間,竟變成了低低的笑。
怎麼會這樣。
如果她能再撐半個月,如果她能再撐半個月……只要半個月!
「砰」的一聲,他狠狠一拳砸在了牆上,俊臉上的表情沉冷到極致,說話時只有嘴唇在動,「她為什麼會早產?」
醫生猶豫了一下,還是猜測,「好像是傍晚有人去看過產婦,讓她受了刺激。」
男人猛地睜開眼,眼底如同蒙著陽光都無法穿透的陰霾,黑得恐怖,紋絲不動地盯著對面的牆,一個字比一個字森寒,「是誰?」
獄警打了個寒顫,「是姚小姐。」
段子佩亦是回過頭來,咬牙,「姚貝兒?」
那一剎那獄警仿佛在他眼睛裡看到了清晰奪人的血光。
他還沒開口,唐季遲便站直了身體,向外走去,邊走邊吩咐助手,「給江臨打電話,讓他馬上過來。」
助理聽了唐季遲的話,立刻撥了個電話出去,很快卻又皺了眉,「唐總,聯繫不上,江先生的手機不在服務區,我再給虞助理打一個試試。」
話音一落,倒是段子佩最先有所反應。他驀地回過頭來,怒目而視,俊眉毫不掩飾地張揚著駭人的鋒芒,「不用了!恐怕江臨正在哪個溫柔鄉里醉生夢死呢!這間產房裡的人——大人、孩子,都和他沒有一點關係,不用叫他過來。」
唐季遲蹙著眉峰,「你冷靜,現在最重要的不是他來不來,而是悠悠和孩子。」
說完他又壓低了聲音對助理說:「給商伯暘打電話,告訴他,無論怎麼樣,想辦法把消息遞給江臨。」
商伯暘接了電話後大驚失色,拿了件外套便往外走,陸七七在正在客廳看電視,見男人的俊臉繃得很緊,臉色更是晦暗得能滴出水來,她心裡莫名一跳,「商伯暘,你要去哪?」
雖然這男人平時言簡意賅,不苟言笑,每天都是板著一張撲克臉,冷得讓人不敢進犯,可是他也很少有這種陰沉暴躁的情緒濃得從骨子裡往外溢的時候。
男人走到她身邊,放緩了語氣,卻不難聽出刻意壓抑的僵硬:「去江家。」
陸七七怔了怔,不悅地嘟著嘴,「不讓我住學校,非要我回來,我回來了你又要出門。」
商伯暘看著她黑葡萄一樣明麗的眼睛裡鋪展著肆意又傲嬌的小脾氣,想笑,可實在笑不出來,只好硬邦邦地低頭哄著她:「對不起,我的錯。」
陸七七盯著他正經又嚴肅的表情,「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這男人連道歉的時候都這麼一板一眼的,怎麼就這麼可愛呢?
她的眼珠轉了轉,沉著臉問:「又出事了?」
「嗯。」
「又不能告訴我?」
「嗯。」
陸七七一撇嘴,不高興地抱起沙發上的抱枕,一個音節拖得老長:「哦。」
反正和他那個大哥有關的事,他從來都不會說。
商伯暘直起身子,正當陸七七以為他要走了時,卻突然聽男人又補充了一句:「給你哥打個電話,讓他也過去。」
「我哥?」陸七七斜眼瞟著他,「你怎麼不自己打?」
男人沒吭聲。
陸七七猜也知道,以陸君昊那脾氣,瑣事一多他就不耐煩,估計是商伯暘這陣子經常為了這些事麻煩他,把他給惹著了。
她嘴角撇得更誇張了,拉長了臉,「不管。」
商伯暘直接把人撈進懷裡,陸七七隻感覺到她剛說完話,面前就被一片陰影籠罩,男人放大的俊臉傾軋而下,深深吻住了她。
到底是個小女孩,幾下就被他吻得沒了底氣,臉紅得像蘋果,還氣鼓鼓地與他對視,眼睛裡那片水汪汪的光芒看得商伯暘心頭慾火僨起,身子緊繃得發疼,他沙啞到模糊的嗓音貼著她的耳唇,熱息掃得她脖子痒痒的,「他最聽你的話,幫我,嗯?」
陸七七對他這種一言不合就用美男計的做法十分惱火。
可她偏偏每次都中招。更惱火。
男人抬著她的下巴又啄了一下,這次聲音鄭重了很多,那層不知名的情緒也更濃,「七七。」
陸七七也看出來這件事非同小可,推開他,別著頭,氣得腮幫都鼓了,活像條金魚,「你要去趕快去,別在這磨我。」
男人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便知道她心軟同意了,最後揉了揉她的頭髮,「我先走了。」
陸七七心裡不知怎麼生出些不祥的預感,烏黑的眼睛直直望著他,「你不會出事吧?」
商伯暘頓了好幾秒才說:「不會。」
陸七七唇角扯開一個細小的弧度,朝他笑了笑,心卻狠狠沉了下去。
當陸君昊一邊把商伯暘祖宗都問候了一遍,一邊飆著他那輛拉風的軍用悍馬趕到江宅的時候,場面已經到了張弓拔弩,一觸即發的地步。
門口那些穿著黑色西裝的高級保鏢人手一把槍,黑洞洞槍口全部對準了商伯暘全身上下。
只要有人一聲令下,商伯暘在一秒之內就能被打成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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