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緣淺:億萬寵妻 第218章 笑話

    正當我驚駭之時,坐在蘭陵王身側的那名緋衣女子已娉婷而立,清冷的道:「只有樂聲沒有舞蹈豈不單調,奴婢願助舞,不知聖上願賞否?」

    她的聲音如寒冬的積雪,讓人從骨子裡冷到心裡,然而坐在我身側的郝湘東卻渾身一震,目光凌厲的逼向那名緋衣女子。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那名女子在郝湘東的逼視下依舊不卑不亢,目光清冷的注視著郝湘東,郝湘東忽而一笑,道:「既有舞姿可欣賞,朕怎好拒絕。」

    緋衣女子向郝湘東緩緩施了一禮,目光在我臉上掠過,我在她的目光中似乎看到了一抹悲憫,然而卻不知道她是在悲憫自己還是在悲憫我。

    白衣琴師的樂聲倏然停頓了一下,他的目光似是向這方探了過來,又好似根本就沒有瞧這邊,然而緋衣女子已在他這短暫的停頓下站起來。

    甩袖昂首,滑步至水榭中央,琴音再度裊裊響起,緋衣女子輕移蓮步,翩然起舞。

    她身上的緋色窄腰曳地輕紗褶裙隨著她的舞動而飛揚翻卷,裙擺處墜飾的碧綠寶石偶爾映著燈火,便如流星倏然閃逝。

    郝湘東痴迷的看著她輕擺腰姿,目光中流淌出一抹及更複雜的光芒,我看著那緋衣女子隨著琴音的節奏翻飛跳躍,一顆心越發的不安起來。

    側頭看向蘭陵王,他正舉杯向我泯然一笑,眼眸深處卻藏著一抹憂傷,目光一轉,轉向那騰躍至階梯上來的緋衣女子。

    我的心頭大震,下意識想要阻止那名女子近到御前,然而不過是眨眼功夫,那女子已經步上几案前,她媚眼如絲,絲絲纏繞著郝湘東。

    而郝湘東已然忘情,目光凝在她身上,久久不曾稍移。

    「錚」一聲,琴音嘎然而止,緋衣女子也似舞到極致般軟倒在地,緋紅的裙裾如一朵妖嬈的蔓陀蘿悠然盛開,她臉上的幕離似被一雙無形的手輕輕拔開來,緩緩露出一張如玉般精緻的面容來。

    看著她,我撐大眼眸,驚得站了起來,那是怎樣一張風華絕代的臉!

    然而讓我震驚的不是那張臉有多美,而是因為她臉上那道深可見骨的傷疤,更是因為那張與我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是她!

    四下冷寂無聲,我驚惶的看著眼前的緋衣女子從容的站起來,衣料磨挲發出窸窣聲響,陡然驚回我的神智。

    我不敢望向身旁的郝湘東,我都震驚得心神皆顫,又逞論他這個深戀嵐兒多年的當事人!

    就在緋衣女子起身的那一剎那,身旁已有一道紫色身影快速掠出,倏然攫緊嵐兒的手腕,艱澀道:「你是嵐兒?」

    郝湘東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的神情,可從他渾身驚顫的樣子看來,我也知道他該會有多麼震撼,一直以為已經死了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已面前,那種震撼怕是誰也會有。

    緋衣女子盈然一笑,臉上那道猙狩的疤痕似一隻醜陋的爬蟲顫巍巍一抖,讓人打心裡升起一股深悸的寒意來。

    她微勾起紅灩的唇,嘲諷道:「皇上還記得嬪妾,該是嬪妾莫大的榮幸吧。

    」郝湘東高大的身軀猛然一震,突然甩開了她的手,顫拌著向後退了兒步,凌厲的瞪著她,「你不是她,說,你到底是誰?」

    她突然如夜梟般尖利的笑起來,聲音中帶著絕望的悲悽,「郝若到時秋已半,西風門巷柳蕭蕭,皇上可還記得在永巷前您向嬪妾承諾過什麼?」

    郝湘東怔怔的看著她,高大的身軀抖得如風中落葉,我下意識繞過几案想要去扶他,腳下卻似灌了鉛般,怎麼也挪不動。

    「皇上說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如今您新人在懷,便也要忘了舊人麼?」指控的話語從她微啟的紅唇悲愴的道出,她的淚也如斷了線的珍珠般簇簇滑落。

    郝湘東全身一震,不自覺的向她走去,他抬起手顫拌的伸向她,猶難以置信的道:「嵐兒,你沒死?你當真沒死?」

    緋衣女於見他哀慟,剎時淚流滿面,再也徐不得朝臣皆在,翩然投進他的懷裡,「湘東,我回來了,你的嵐兒終於又回到你身邊了。」

    「嵐兒,嵐兒,嵐兒……」郝湘東緊擁著懷中的軟玉嬌軀,忘情的呼喚著她的閨名。

    看著几案前忘情相擁的兩人,我的心苦澀極了,幸福來得竟是如此短暫,在我還來不及細細體會時,它已然揮手離去。

    或許作為替身的我,此時該一鞠躬完美的謝幕。然而,我的心為何會這樣的疼,「阿湘東……」

    唇無意識的嚅動著,我低喚著他的名宇,可他卻不似以往一樣回頭來看我,他的全副心神早已落在他懷中的女子身上。

    四下寒鳳寂寂,掠過我的臉,我只覺得寒意徹骨,郝湘東無視朝臣,更無視我的存在,打橫抱起嵐兒就要向台階下步去。

    我知道我應該攔住他,否則明日的我會是前朝後宮的一個笑話,然而聲音卻似卡在喉嚨上,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怔怔的盯著他,只盼他能回頭,只要回頭看我一眼就好。

    就在此時,郝湘東回過頭來睨著我,他的眼眸深處夾雜著激動、喜悅與掙扎,看著我面色如紙,他臉上浮現一抹愧疚,卻終是狠了心,抱著嵐兒掉頭就走。

    心中的信念陡然崩塌,我搖晃了一下,頹然跌坐回椅子裡,身上的力氣去如抽絲般,緩緩閉上雙眼,將眼底急速湧起的淚逼回心底。

    我該體諒他的,那是他愛了一生的人,他選擇她亦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為什麼心底還是有怨,怨嵐兒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在我大喜之日回來,亦怨郝湘東,為什麼不能徐及一下我的感受,為我留下?

    可是即使我再恨再怨,此時他們已翩然離去,徒留我一人在此接受著朝臣冷嘲熱諷的注視。

    是啊,我就是一個悲劇。處心積慮的爬到皇貴妃的位置,原以為大好的明天就在前方等著我,卻沒料到封妃當晚,我便成了失寵妃。

    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雲秀已近到身前來攙扶著找,她擔憂的望著找,幾次想要說話,都欲言又止。

    「皇上已經離開,我們再留下去也沒有意思了,走吧。」扶著雲秀的手腕,我緩步步下台階,朝臣奚落的目光緊緊的跟隨著我,我的心微凜,抬頭掃視著他們。

    他們卻又做無事人般移開了目光,然而待我轉了頭,那些目光又像一張巨大的網向我逼來,逼得我喘不過氣。

    雲秀伸手緊緊的握住我冰冷的手,壓低聲音道:「娘娘不必理會他們。」


    心底漫過一絲澀然,就算我想理會又能理會得了麼?郝湘東為了封找為妃,在前朝後宮掀起了多大的風波?可是封妃當日,他卻帶著來歷不明的殘顏女於離去,這無疑是當眾捆我的臉。

    既便是這樣,我也得打落牙齒和血吞,還能有何精力去理會這些不相干的人?

    在眾人不加掩飾的惡意目光下,我強撐著緩步步出琉璃般光耀四射的汀蘭水榭,一路上宮人低眉順眼,恭順的目送我離去。

    出了汀蘭水榭,宮道上停放著明黃車輦,那是剛才我與郝湘東一同前采所乘坐的車輦。憶及前一刻的似水柔情,我的心又是一陣鈍痛。

    景色依舊,物是人非啊。

    陳公公瞧我出來,連忙迎了上來,目光中不無擔憂,他道:「娘娘,皇上讓奴才在此候著您,用帝輦送您回景泰宮。」

    寒鳳呼呼刮過,颳得我的臉一陣陣刺痛,然而再痛也是麻木的,封妃當日,我理當歇在昭陽宮的,可是他卻要送我回景泰宮。

    我擺了擺手,不想讓陳公公瞧見我的軟弱,啟唇道:「不必了,我想吹吹風。」

    「娘娘……」陳公公欲再言,卻被雲秀阻止了。

    「公公先行回去吧,我陪著娘娘走一走。」說著攙扶著我向阡陌交錯的甬道上走去。

    兩名宮女在前方提著宮燈引路,我與雲秀緩步走著,眼中微潮,我仰頭望天,滿天璀璨的星辰早已被烏雲遮擋住,再也瞧不見任何光亮。

    一如我的心,被濃濃的晦澀覆蓋,再也看不到前進的方向。

    腳下步履踉蹌了一下,我猝不及防的跌倒在地,手臂在粗糙的地磚上磨擦而過,泠泠生疼。

    「該死的東西,你們是怎麼掌燈引路的,摔著了娘娘,仔細你們的腦袋。」

    雲秀厲喝一聲,連忙跪下身子來檢查。

    「娘娘,摔著哪裡沒有?」

    身後兩名宮女已經惶恐的跪下請罪,我不願理會她們,只怔怔的盯著前方出神。

    雲秀見我久久不語,駭得跪倒在地,顫聲道:「娘娘,您說句話啊,不要嚇奴嬸啊。」

    我仍是不語,只側耳傾聽寒風颳過的聲音,在這聲音中似乎夾雜著女子美妙的歌聲,是那樣婉轉低回,欲訴還休。

    「娘娘啊,您說句話吧,奴嬸瞧著您這樣心酸啊。」雲秀動情的喚著我,我恍若未聞,只覺得耳邊好吵,吵到把那美妙的歌聲都掩蓋住。

    微蹙秀眉,我將帶有紫金鑲翠玉護甲的食指放在嘴邊,「噓」一聲,示意雲秀安靜,臉上帶著朦朧的笑意,「姑姑,你聽,風中夾雜著《菩薩蠻》,那是她在為阿湘東歌唱。」

    雲秀瞧著我的樣子心酸的落下淚來,她將找抱進懷裡,嘶聲道:「娘娘,不要難過,皇上沒有忘了您,不要難過,他只是見到嵐貴人太高興了。」

    「是啊,他太高興了,所以都忘了我了。」我順著雲秀的話無意識的回道,我早就知道在他心目中是什麼地位,可一旦事實殘酷的擺在眼前,我卻無法接受,為什麼我好不容易相信他是真心愛我了,他卻又將我拋棄?

    阿湘東,你可知道孤伶伶站在九層鳳闕沒有你在身邊的我是多麼的悲涼?

    「沒有,沒有,皇上不會忘了您,他一定不會忘了您,娘娘,您不要鑽牛角尖,我們回去睡一覺,說不定一覺醒來,皇上就在您身邊了,而今夜的一切都會是夢,都會是夢。」

    雲秀心疼的淚珠滾滾而落,落在我的手背上,那灼人的熱度從手背一直蔓延到心底,我掙開她,呆呆的望著天,呢喃道:「姑姑,你瞧,老天都在憐憫我,它也在為我哭泣呢。」

    雲秀再也忍不住,將我重新抱進懷裡,她的懷抱是溫暖的,然而卻溫暖不了我一顆逐漸涼透的心。

    「小七,不要這樣,沒有了皇上的寵愛,你還有後宮的大權,帝王的愛情從來便是令人琢磨不透的,我們不能期待,亦不能將它視作生命中的唯一,否則受傷的只會是我們。」雲秀啞著聲音勸慰我,淚水撲簌簌直掉。

    我惱怒的瞪著她,斥道:「不許瞎說,帝王也有專一的愛情,只是他把它給了他最想給的人,從而忽咯了同樣愛著他的人罷了。」

    雲秀連忙擦開眼淚站起來,扶著我怕我再次跌倒,「娘娘,當心身子,夜深露重,我們回去吧。」

    我推開她,晃悠悠的往前走去,嚷道:「找不回去,我要去賞荷花,我還要去摘蓮子,阿湘東說罰我摘滿一舟的蓮子他才會來見我,我沒摘夠,他便不會來見我。」

    雲秀強掩住悲悽的神色,走上前來扶著我,聲色俱厲的對身後仍跪著的兩名宮女喝道:「還不快起來掌燈引路。」

    那兩名宮女駭得渾身顫了顫,連忙拾起七彩琉璃宮燈走到我們前面去引路,我在雲秀的攙扶下步履凌亂的向太明湖走去。

    隆冬的風吹著樹葉沙沙作響,乍一聽去,就像深宮怨婦的哭泣聲,我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神智清醒了些。

    迷濛的看著前方,那邊波光粼粼,竟已到了太明湖釁,回想起與郝湘東泛舟湖上的情景,心底又漫起一抹淺淺的鈍痛。

    舉目望去,湖面上星光點點,再凝眸細瞧,湖上竟飄浮著盞盞琉璃荷花燈,我心頭大震,此時已夜深人靜,哪裡來的人放了這麼多的荷花燈在湖上?

    探目四徐,只見湖心亭上亮著一盞燈,燈光下有一道頎長的身影靜靜的佇立著,我心中一喜,知道我喜歡荷花的除了阿湘東便沒有旁人,難道剛才他是在跟我開玩笑?

    一顆心剎時便被歡喜所占據,我掙開雲秀攙扶著的手,愉悅的向湖心亭奔去,耳畔傳來雲秀的驚呼聲,可我已徐不得,只想快些奔到他懷裡,向他訴說我剛才的傷心與難過。

    「阿湘東。」我的聲音輕快的似要飛起來般,歡快的奔過長長的白玉憑欄,終於氣喘吁吁的奔到湖心亭前。

    他背對我而站,聽到我的腳步聲驟然回過頭來,英俊的面容上染著一抹憂傷,「若惜。」

    我的心頓時如墜無底深淵,不斷的下沉,呆呆的望著蘭陵王英氣逼人的俊臉,有那麼一剎那,我覺得我就是一個小丑,被所有人擺弄著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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