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立衡了解了我的想法,他提議帶我去景安鎮去一趟,他可以陪我在宋阿姨家裡住上一天,但度假的地點絕對不能定在景安鎮的度假村。
他做出了決定,我試圖勸說,然他堅持到底,還將平板電腦拿給我,讓我選擇其他的地方,當然,由於時間短,他不建議出國。
交代完,翟立衡聲稱工作去了書房,看著那緊閉的房門,我嘆出了一口氣,最終默默地接受了他的安排。
到了晚上九點四十分,翟立衡還沒有回來,我躺在軟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也不敢將屋裡的燈關掉,就那麼左翻身右翻身的烙著餅。
有他就能安心的睡覺,沒他就毫無睡意精神百倍,這算不算是一種特殊的病症?
搞不清楚具體是因為什麼,我騰地坐起來,掀開被子下了床。
來到了他的書房門口,我敲了敲了門。
一分鐘過去了,書房門被打開,我還沒有來得及講話,翟立衡黑著一張臉,不悅的語氣說道:「牛奶我稍後會喝,你不用一次又一次的來提醒我。」
突然的一嗓子嚇了我一跳,站在那我呆呆地看著他,好一會兒都沒有緩過神來。
翟立衡見來人是我,他呵了一聲,然後拉著我的胳膊進了書房。
「我以為是穎姨呢,原來是你。」他將我按坐在書桌邊地椅子上,「嚇到你了?」
他發脾氣的時候,黑亮的眼睛尤其的凶,目光似是冬日裡的結成的冰錐,不僅寒涼還特別的尖利,我不想否認,我真的被嚇到了。
「穎姨給你送牛奶,也是為了你好,你怎麼還發脾氣了?」壓下心裡的驚怕,我小心翼翼地問。
翟立衡已經坐回了書桌前,眼睛盯著筆記本屏幕,雙手在鍵盤上噼里啪啦的敲打,忙工作的樣子與剛才判若兩人。
燈光下,他仿佛周身都圍繞了一層光暈,讓他那份專注與認真誘的惑值飆升,一時間,我就那麼瞧著,竟然都忘記了自己的視線是那麼直白,那麼熱情。
「我工作的時候不喜歡吃東西喝東西。」
耳邊有聲音飄過,我沒抓住,但看著他那麼認真,我沒有繼續追問,隨意的哦了一聲,然後就站起身悄悄地朝著門那走。
我特意放輕腳步,然而這般小心翼翼,翟立衡還是察覺到了。
敲打鍵盤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子裡消失,他高大的身影也很快將我籠罩。
他雙臂抵在書房的門上,低頭看著我,說:「突然出現,又悄悄地離開,晨晨,你成功抓住我的好奇心。」
為什麼來找他?
我自己都不知道,只清楚那一瞬間我想這麼做。
現在該怎麼說,實話說沒有他在身邊睡不著,這是不是太……太充滿遐想了。
為了不讓他誤解自己的意思,到了嘴邊的話我又咽了回去。
我不吭一聲,翟立衡卻不打算不追究,他越發貼進我,湊到我耳邊呼著溫熱的氣息,讓我不自覺想要躲閃,然被困在兩臂之間,空間太小,我只能端起一側的肩膀來緩解耳朵的不適感。
「是不是沒有我,你睡不著,嗯?」
拉長的尾音透著一股子魅惑,鑽進我的耳里繞啊繞的,攪得我心緒不寧,心臟砰砰砰的加快跳動。
此時,不用他主動遞給我一面鏡子,我都能知道自己的臉有多紅,眼裡的神色有多慌張。
不想在讓自己這麼羞下去,我抬手去推他。
預想著推開他轉身就開門離開,可他的身軀好似被定住,我用力推搡沒能奏效,放在他胸前的雙手反被他緊緊握在了手中。
他看著我,我看著他,他目光熾熱,在黑亮的眼珠中,我清楚瞧見自己的緊張,避開他的視線,我屏住呼吸,沒去推搡越發靠過來的他。
電光火石間,我感覺到他的熱情,然在關鍵時刻,敲門聲不是時候的出現,讓一切都停止了。
翟立衡收回放在我身上的手,將我拉到了他的身後,然後將門打開。
「少爺,已經快十點了,您在不休息,身體會吃不消的。」
孫穎關切地講著,我真心覺得這個保姆太盡職,不虧是寧雅芙派來的。
我羨慕翟立衡有媽媽這麼關心著疼著,可翟立衡卻有一種要爆發怒火的徵兆,因為我靠著他的後背,明顯感覺到他氣息不穩,急促的呼吸很沉重。
「穎姨,請您注意自己的本分,適可而止。」
「是」
翟立衡轉身走進去關了電腦,然後拉著我離開了書房,離開前我才發現,他書房的門是密碼鎖。
臥室的櫥櫃是指紋鎖,書房的門是密碼鎖,在自己的家裡,他需要這麼謹慎嗎?
我疑惑不解,然後被他拉進了臥房。
「等我,我先去洗澡。」
丟下這句話,翟立衡步入了浴室。
洗完澡走出來,他掀開被子上了床,然後摟著我,且關掉了屋燈。
偎在他的懷裡,後背緊貼著他的胸膛,那感覺就像是擁有了堅強的護盾,漸漸地,困意襲來,然後我睡著了。
一夜好眠,第二天醒來時我精神很好,洗了澡出了臥室,彼時翟立衡就坐在客廳里看著晨報。
早飯孫穎準備好,我和翟立衡吃現成的,吃完飯,翟立衡讓我收拾行李箱,說今天我們就出發。
他意已決,我馬上去做,拉著小型行李箱出來,我發現家裡就剩下了翟立衡一個人,孫穎不見了。
「穎姨呢?」
「咱們又不在,她自然就不用留下來了。」
翟立衡解釋著,接過我手中的行李箱,然後就出了門。
和我說話的時候翟立衡溫溫柔柔,可字裡行間我覺得他對孫穎的態度從昨晚上開始就變了。
就因為孫穎勸他別工作到太晚?
那他還真是不識趣,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鎖了門,翟立衡開車載我離開了儷華學府,然後朝著景安鎮的方向駛去。
還沒有出市里,紅燈綠燈的走走停停,出了市里上了高速通道,車速快了很多,很快我們就遠離了大城市的喧囂。
經過三個小時的路程,我們來到了景安鎮,是個鎮不假,馬路也是柏油路,但因為距離鄉村不遠,各大機動車來來往往,馬路被壓壞,有的路段坑坑窪窪,暴雨過後,著實不好走。
在顛簸不平的馬路上又行駛了半個多小時,我們來到了景安鎮的中心地帶,翟立衡也成功按照我所講的路線將車子停在了宋阿姨的家門口。
宋阿姨一個人居住,不過她的家挺大,獨門獨院,門房兩個,三間大新房,白色的牆磚將水泥牆遮住,陽光一照,閃著的光都有些刺眼睛。
我和翟立衡一前一後走進去,沒成想院子裡拴著一條狼青犬,見到我們倆出現,它用力向前撲,齜牙咧嘴的汪汪汪大叫。
狗叫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凶,我沒敢繼續往裡走,退到它見不到的地方,等著屋裡的人出來。
大約過了幾分鐘的時間,屋裡的人走出來,而她就是我所熟悉的宋阿姨。
見到我,宋阿姨朝外走的步子加快了,來到我跟前,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說:「幾個月沒見,越來越漂亮了。」
被誇贊,我嘻嘻地笑,哈拉了兩句,宋阿姨問我身邊的人是誰,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因為見到宋阿姨太高興,將翟立衡的存在給忽略了。
「宋阿姨,他是我男朋友,翟立衡。」
翟立衡很有禮貌的對宋阿姨頷首,然後將準備的禮品遞了過去,說:「我就和晨晨一樣稱呼您宋阿姨吧!宋阿姨,這是我和晨晨的一番心意,請您收下。」
一秒,兩秒……
翟立衡的胳膊一直伸在前邊,宋阿姨卻沒有接,她這樣的反應有些不對勁,更反常的是她還一直盯著翟立衡看,眼裡顯得特別驚訝,還夾帶了一些懷疑。
「宋阿姨」我抓住了宋阿姨的胳膊,「您怎麼一直盯著他看?」
被我這麼一打岔,宋阿姨緩過神來,她接過翟立衡手中的東西,還說著回來看她就行,不用浪費錢。
將我們領進了屋裡,宋阿姨一邊準備茶水一邊說著翟立衡的好話,相貌好啊,人看著精神啊,接著還贊我有眼光,也將自己一開始的反常給解釋了一遍。
我們倆喝著茶水,宋阿姨則要出門去買肉買菜,說要包餃子給我吃。
講實話,很久沒有吃過宋阿姨包的餃子,現在聽她講,饞蟲就開始在肚子裡折騰了,可想到一回來就讓宋阿姨這麼忙,還有點過意不去。
「宋阿姨,我們又不是外人,您不用忙來忙去的。」最終我壓下饞勁兒,勸說道。
宋阿姨則拉著我的手,笑著說:「你來看阿姨,阿姨開心著呢,忙著也是高興的,你在家裡待會兒,阿姨很快就回來。」
宋阿姨出了門,我則東屋看看,西屋看看,熟悉的環境沒有變過,心裡有一種特別的感受在發酵,且越加膨脹,脹的一顆心滿滿的。。
「晨晨」
聽到翟立衡的聲音,我走出西屋,說:「叫我幹什麼?」
他對我招招手,在我靠近的時候,他抬手指著掛在牆上的相框裡的一張相片,黑著臉問我:「你摟的這個男人是誰?」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相片是一片低品種的向陽花,眾多向陽花中,我從後摟著一個大男孩,下巴抵在他的肩頭,歪著頭笑得很甜,而他笑得特別陽光,眉眼間那份喜悅很難令人忽略,儘管是在相片裡,也能夠感受到。
沒回答翟立衡的問題,我扭頭看向他,彼時,他也看著我,陰沉著一張臉很不高興。
「你再生氣?」
「你從沒有在我面前笑得這麼甜美過。」翟立衡一本正經地說,同時有點失落的意思從他的眼睛裡流露出來。
確切地說,我只對相片中的那個男孩子笑得甜美過,至於其他人,還沒有人能讓我如此。
「他是我弟弟,顧珏卓。」
知道了男孩子的真正身份,翟立衡陰沉的表情收斂起來,勾著嘴角露出了一抹淺笑,很明顯對顧珏卓得態度有了轉變,看得時候沒有那麼討厭了。
「知道你有弟弟,卻一直沒瞧見過,嗯,他長的挺陽光帥氣的,晨晨,有時間讓我們倆見一面,這未來的小舅子,我可得好好巴結著。」
的未來接班人,誰不想方設法的巴結,他卻要去巴結我弟弟,客氣也好,真心也罷,聽著倒是讓我心裡很舒服,有些驕傲了。
不過,他們兩個人還是不要見面的好。
「珏卓適應不了國內的生活,所以一直在國外,你們倆是無緣見面了。」
翟立衡聽我這麼講皺了皺眉頭,「他不回來,你沒時間出國去看他,那你們豈不是很久都見不到彼此?」
有時候會利用視頻見面,不過我不打算告訴翟立衡,所以順著他的意思,我點了點頭。
「你們關係不好?」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他在我心裡的位置更高,關係豈能不好?
「我們關係很好。」
「你們姐弟兩個人不能總見面,還關係很好,晨晨,你們怎麼做到的?」
「我和他是親姐弟,關係好還需要各種條件因素嗎?」
翟立衡被我問得一愣,稍後他擺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很好奇。」
「哦」
「晨晨,他在哪個國家,有很多國外的客戶,有時候我也會出差,到時候我可以去看他。」
以前我哦,啊的回應後翟立衡就不會再繼續說下去,可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他像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一般,說個沒完沒了。
我不願意和他多談珏卓,可又不能讓他對珏卓有太多的好奇心,所以只能壓下心裡那股煩躁,說:「立衡,珏卓很愛我這個姐姐,而且他特別嫉妒我身邊出現的異性,所以在我沒有和他講之前,你還是不要出現的好。」
「你是他姐姐,又不是他女朋友,他憑什麼嫉妒?」我的一句話像手雷丟過去,瞬間讓翟立衡炸開了,而且他也特別的不理解。
「你知道我家裡的情況,我們姐弟兩個人互相依靠走到現在,那份感情不僅僅是親情,立衡,請你不要逼我,給我時間,好嗎?」
傷疤揭開一次就痛一次,回憶多一次,心裡的傷就多一道,我不想提,偏偏他今天的執著讓我血淋淋的又攤開了一次。
迅速轉過身去,我抬起手抹掉沒忍住而落下的淚。
忽然,翟立衡從身後摟住我,輕聲說:「我不逼你,我給你時間,不管多久,都可以。」
他不再執著,主動向後退了一步。
「謝謝」
他將我的身體扳過去,然後從褲兜中拿出帕子親自擦掉了我眼角的淚,如此溫柔的舉動,然他的口中卻說出調侃的話,瞬間就緩解了低沉壓抑的氣氛。
「快擦擦,不然宋阿姨回來瞧見了,她一準認為我欺負你,說不定她會關門放狗。」
氣氛緩解下來,過了會兒宋阿姨就回來了。
大袋小袋的買了不少,然後我和她一起準備午飯。
包餃子時翟立衡想要幫忙來著,可擀皮碾手,餃子包的難看,不想繼續逗笑宋阿姨,他主動放棄,一邊待著,時不時的用給我們拍照。
美美的吃了一頓餃子,翟立衡以太飽為由去外邊走走,宋阿姨親自將他送出去,然後就拽著我進東屋聊天。
「晨晨,你們是怎麼認識?」
「他是做什麼工作的?」
「他家裡還有什麼人?」
「家裡的長輩怎麼樣,對你好不好?」
「……」
宋阿姨噼里啪啦的問了一大堆,弄的我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個了。
我阻止她繼續問下去,然後按照她問問題的順序一一回答。
說著說著,我發現有關於翟立衡的事情我講得越詳細,宋阿姨的臉色就越難看,眼裡流露出來的神色也越加悲傷。
「宋阿姨,您,您怎麼了?」
「沒事,就是覺得翟家得家庭條件太好,怕你嫁過去會受委屈。」宋阿姨拍著我的手背,略發哽咽地說著。
「立衡對我很好,您不用擔心。」
我選擇他不是因為愛情,所以就算是結婚了,我也不會因為顧慮他是否為難而去在意翟家的人,我會生活的很好,當然,寧雅芙除外。
宋阿姨抿唇笑笑,「那就好,那就好。」
她為我找到一個依靠而開心,為我以後的生活而擔憂,然她不知道,這般表現就算是很到位,她眼裡那份傷沒有被掩蓋,很成功的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晚上,我和翟立衡住在了宋阿姨家的西屋,許是第一次睡火炕,翟立衡躺下沒一會兒就坐了起來。
他說:「晨晨,這火炕太硬了,我睡不著。」
「那怎麼辦?」
總不能我因為這個原因去找宋阿姨,讓她再拿出一套新被子新褥子吧!
翟立衡將我拉起來,然後將兩個褥子重疊在一起,接著又將一條薄被子疊成兩層鋪上去。
他彎下腰用手按了按,大概是覺得好些了,他說:「行了,這麼湊合一晚吧!」
在他家的時候,我們兩個人是緊挨著睡覺的,可是在宋阿姨家裡,這麼睡覺簡直就是在自虐。
宋阿姨家沒有安裝空調,一台搖頭扇根本就驅散不了屋裡的熱,擠在一個褥子上,他冒汗,我也冒汗,真的好難受。
最終,我們倆坐在火炕上,一邊搖著扇子,一邊聊天。
聽我將宋阿姨的情況說了一遍,翟立衡和我一分析,他就決定找私家偵探查宋阿姨,排除好奇心,我也覺得翟立衡分析的沒錯,所以沒有阻止,也許宋阿姨和翟家真的會有什麼關係也說不定。
聊完宋阿姨,翟立衡給我講了講他上學時的事情,還有瀟肅,擎宇等上大學的糗事,說說笑笑中,時間就這麼混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宋阿姨準備早飯,我們吃了早飯後就準備離開,在臨走前我將顧炳剛給我的銀行卡交給了宋阿姨。
「阿姨還有錢養活自己,你要是用錢,這卡就先拿回去。」
上學那會兒很苦,是宋阿姨幫助了我,那時我們誰都不認識誰,可她卻向我伸出援手,這恩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當初我說過,賺了錢一定會還給她,雖然這些錢不是自己掙來的,但手中有了錢,我就不想繼續欠下去。
「我沒有用錢的地方,您就收起來吧,密碼是我生日。」
告別了宋阿姨,我們離開了景安鎮,車子還沒開出景安鎮的範圍,翟立衡就改變了主意,他非要去拜訪我外公外婆。
對他這想一出就要做一出的行為,我有點咋舌,還能不能好好的度個假了?
司機是他,我有心思阻止,然而嘴巴說了不算,看著他接連三次走錯路都沒有改變主意,無奈,我說出了前去井戈莊的路線。
來看宋阿姨是我突然想到,當時忽略了提前打電話通知,這次我不想來個突然出現,所以拿出撥出了外公家的電話號碼。
「打電話回來什麼事兒?」外婆說。
「外婆,我現在正往你家去呢,嗯……」
我不知道怎麼說,因為我壓根就沒有和外公外婆說過自己和翟立衡交往的事情。
心裡犯著愁,翟立衡倒好,張嘴就喊了一聲外婆,那親親的語氣好像對方是他的外婆,與我沒啥關係一樣。
外婆也聽到了,沉默了好一會兒,她說:「筱晨,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埋怨地瞪了一眼翟立衡,然後做了一個『閉嘴』的手勢。
翟立衡保證不開口了,我便對外婆說自己交了男朋友,現在正要去看她和外公。
外婆冷冷地說知道了,然後也沒多說什麼就掛斷了電話。
我收起,因為人身安全這個重要的問題,我沒和翟立衡計較,但也沒有搭理他。
這一路上,我們經過了幾個村子,除了一戶戶人家,還在大片大片的田地邊經過,稻穀的綠苗隨著風浮動,宛如一片碧海,特別壯觀。
欣賞著美景,不知不覺幾個小時就過去了,我們在下午一點左右到了外婆家。
因為提前打過招呼,外公外婆許是估摸了時間,所以我們在到來之前,他們就站在門口等了。
下了車,翟立衡很嘴甜的喚著外公外婆,還做了一番自我介紹,那謹慎的樣子到透著幾分討好。
外公常年板著的冷臉破天荒的帶了些暖意,然後就讓我們進屋去,這期間,外公讓外婆去燒菜,也讓我留下幫忙,他則拉著翟立衡去屋裡。
他們聊什麼我不知道,但我清楚,外公留下我絕不是為了自己去考驗外甥女女婿這麼簡單。
果然,我想的沒錯,外婆沒在正房燒菜,而是拉著我去了門房的小廚房。
進了廚房,她說:「他是不是蘭陽市翟家的人?」
我點點頭,「是」
外婆皺起了眉頭,打量我的目光從上到下,從下到上,那份狠戾讓我忍不住渾身發涼,腳下不自覺就向後退了一步。
「外婆」
我叫了她一聲。
外婆上前一步,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冷聲冷調地說:「找了這麼個有背景的男人當男朋友,顧筱晨,你想幹什麼?」
「外婆,您,您認為我找他當男朋友是想要反抗您和外公嗎?」
「難道不是?」
僅僅是帶著疑問的四個字,可它們卻如重石深深砸在我的心口,悶痛,難受……
我是他們的外甥女,我聽從他們的話去守住原本屬於媽媽的一切,為了打擊張美珍,讓她沒有繼續囂張的資本,我去主動引起翟立衡的注意,成為了眾人口中勾引妹夫的賤人。
別人怎麼說我,其實我不在意,只要外公外婆能夠信任我,能理解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們不知具體情況,理解談不上,但最起碼可以信任我,可為什麼,為什麼就連這一點他們都吝嗇的不給我?
「外婆,你這麼說,太傷我心了。」
失望,真的好失望。
外婆注視著我,在我臉上許是沒有瞧見其他,她鬆開了手。
她走到燃氣灶那,開火,往鍋里倒油,炒肉,放菜繼續翻炒。翻炒中,菜香味飄出,可我卻毫無食慾。
將外婆炒好的菜一盤一盤的端進正屋廳里擺著的桌子上,接著我就去叫外公和翟立衡出來吃飯。
一頓飯吃下來,我如嚼蠟,翟立衡恰恰與我相反,吃的很香,與外公聊天也很投緣,因此他們兩個人還開了一瓶茅台。
白酒的後勁兒不小,再加上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翟立衡下了飯桌就去了西屋,這會兒他也沒有挑剔火炕硬,倒在那就呼呼睡著了。
外婆收拾飯桌,我被外公叫到了東屋,再聽一次和外婆說得一樣的質問,我發現自己心裡的難受與痛苦沒那麼強烈,也許被狠狠地傷了一次,我自己都不去期待他們的理解或者信任了。
我解釋了一遍,可外公還是帶著猜疑,最後收拾完飯桌的外婆走進來,貼耳對外公小聲嘀咕了幾句,外公這才相信了我,然後讓我去了西屋,並讓我明天一早就離開這兒,以後要是沒有重要的事情,儘量不要回來。
這裡沒有家的溫暖,我也不願意回來,所以我應了,然後就走出了東屋。
午飯吃的晚些,而且炒燉炸的樣式太多,晚上我們就喝的清粥,鹹菜攤雞蛋餅,算是解膩。
晚飯過後,翟立衡沒有困意,他拉著我離開了外公家,說是消消食,而我沒有拒絕。
走在路上,街坊四鄰我認識的很少,所以他們在門口納涼時,認出我了,我就打聲招呼,至於不認識的,我和翟立衡就從他們眼前走過。
不知不覺,灰色的天越來越黑,家家戶戶的燈光都亮了起來,有白色,有黃色,有彩色。至於路邊各個地段的路燈也亮了,光灑下來帶著清冷,顯得那麼孤寂。
這個夜晚仿佛為了映襯我的心情,月亮躲在雲層沒有露面,星星也寥寥無幾,只有那一望無際的墨色。
「晨晨」
聽到聲音,我停下腳步,扭頭看過去,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邊沒有人。
我回頭看去,彼時,翟立衡站在距離我兩步遠的地方。
「你怎麼走得那麼慢?」他腿長,按道理,應該比我快才對。
翟立衡向我走來,很篤定地說:「晨晨,你有心事。」
在他面前,我越來越放鬆自己了,這不好。
「沒有啊!」故作沒事的模樣,我否認著。
「既然沒有,那你告訴我,剛才我對你說了什麼?」
翟立衡凝眸注視著我,夜色下,他的眼睛還是那麼亮,繃緊的下巴也顯現出他此刻的心情有多糟糕。
他說了什麼?
我努力去想,卻一點記憶都沒有。
又或者他什麼都沒講過,只是在詐我。
我默默地低下頭,不吭一聲。
「別繼續走了,回去。」
翟立衡握緊了我的手,然後就朝著外公家裡走去。
回去後我們倆先後去洗澡間沖澡,接著就穿睡衣躺在了火炕上。
開始他躺在自己的褥子上,大約過去了一分鐘,他挪到了我身邊,摟我入了懷,他將燈給關了。
屋裡漆黑一片,安安靜靜,枕著他的手臂,我沒像以前那麼快入眠,反倒是心煩意亂怎麼也睡不著。
我將這種反常認為是熱的原因,所以我讓他將燈打開。
翟立衡沒有聽我的話,摟著我的手緊了緊,說:「睡覺」
「我睡不著」
「睡不著就閉眼待著,總之就是不能開燈。」
霸道的語氣,專橫的調調,讓我一陣無語,也很無奈。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等我醒來,太陽已經升的很高,射出來的光也很強,透過窗簾照進來都特別的亮。
換下衣服,我出了屋子,外婆見我出來,她說:「臨時有事,翟立衡先開車回去了,他讓你在這裡住段時間,等他處理完事情,他會親自來接你。」
「事情嚴重嗎?」問出來我就後悔了,外婆哪裡能知道。
外婆丟下手中的抹布,幾步就走到我身前,她很嚴肅地說:「筱晨,昨天我和你外公的想法傷了你的心,但我們這麼想也不是全部都錯,翟立衡不過是離開處理事情,你就擔心事情嚴不嚴重,你的注意力已經被轉移,這樣下去,以後你眼裡心裡都是他,哪裡會想到遠在國外的弟弟在等你接他回家,哪裡會想到張美珍逼死了你媽媽的仇還沒有報。」
我不過是下意識的一問,外婆怎麼就將心思想到別處去,而且還想的那麼偏。
「外婆,您根本就不用擔心,我不會忘記弟弟在等我,不會忘記媽媽的死,更不會忘了自己應該做什麼。」
聽我這麼說,外婆嘆了一聲,對我講話的語調放輕了些許。
「別怪外婆心狠,別嫌外婆嘮叨,筱晨,你要記住,男女間感情不是你生命中的全部,甚至是不那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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