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睿王,還不走?」
景帝的聲音突然響起,蘇紫染眼睫一顫,只好點頭稱「是」。
不管良王是敵是友,自己和君洛寒這回都要被他害死了!
跟在景帝身邊,她甚至已經自暴自棄地想了千百種死法,因為她真的想不出一會兒到了地方該怎麼辦,除非君洛寒突然衝破銀針定下的穴道。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那個穴道,若非極其深厚的內力是沖不破的,就算真的可以,他也非得氣血逆行、身受重傷不可!況且他還受了那麼重的傷……
君洛蕭見她臉色不好,便出言安慰道:「四弟,不必擔心,既然弟妹只是水土不服,讓太醫看看就好了,不會有事的。」
蘇紫染嘴角僵硬地扯了扯:「多謝三哥。」
抬頭的時候,恰好撞見君洛羽陰測測望過來的視線,四目相對,他便是冷冷勾唇,一臉奸計得逞的笑容。
她淡淡垂下眼帘,不去看他,否則她真怕自己忍不住過去掀了那張臉!
終於到了寢居外,一步一步,她走得分外艱難。
原本景帝指了宋廉去敲門,她心裡一驚,連忙搶在前頭走到門邊,宋廉怔了怔,卻也沒為難她,屈身往後退了兩步一-本-讀-小說 xstxt。
抬手,叩門。
「紫染……你在嗎?」
意料之中的,不會有人回答她。
轉頭看了看景帝:「父皇,紫染她可能睡著了,不如讓太醫一會兒再來吧?」
不等景帝回答,君洛羽連忙打斷,一臉大事不妙的表情:「四弟還是讓太醫先進去看看吧,萬一弟妹高燒暈倒在裡面豈不是很危險?據說水土不服最容易發熱了!」
「那……父皇,兒臣先進去看看吧。」
景帝點了頭,她便推門進去,門開得不是很大,而宋廉又正巧擋在門口,君洛羽即便是想往裡頭看也看不著。
床上沒有人,這是毋庸置疑的,可透過那帳薄紗隱隱的屏風,她竟只看到自己擺在那兒的一張圓凳,心裡登時一個咯噔。
君洛寒不在!
她大驚,一邊喚著「紫染」,一邊朝那屏風後走了過去,人去樓空!
君洛寒呢?
真的強行逼出了她的銀針?
驀地,地上幾滴刺目的殷紅映入眼帘,她心口一顫,狠狠地吸了口氣。
那個男人,他不要命了嘛!
「睿王,紫染怎麼樣了?」
門口,景帝已經開口問詢,隱隱有沉緩的腳步聲傳來。
蘇紫染心知這回瞞不過去,快步走出去,面露憂色:「父皇,紫染她不在,或許是長時間待在房裡悶得慌,便出去透透氣。」
「透氣?」君洛羽故作訝然地挑了挑眉,語氣中卻帶著明顯的嘲弄,「今晨父皇派人通知搏擊比賽,弟妹必然也是知曉的,怎么弟妹可以出去透氣卻不能去比賽現場?」
景帝臉色微變,探究的目光掃向蘇紫染。
君洛蕭忙道:「太子這話就不對了,弟妹身子不適,自然走不遠。比賽現場離四弟這寢居這麼遠的距離,弟妹過去想必是要累倒了,屆時該由誰來負責?」
「多謝三哥體諒。」蘇紫染沖他點了點頭,她想,不管這良王到底和君洛寒是什麼關係,至少現在不是他們的敵人,方才他會接太子的話來這裡應該也只是為了替她解圍,無心之失。
君洛羽被人一噎,頓時有些難堪,卻更加不肯放棄了。從昨夜到現在,他一直把目標鎖定在君洛寒的身上,可若是他從一開始就找錯了方向,刺客根本就是一個女人呢?
他倒是差點兒忘了,蘇紫染也是會武功的!
「弟妹一個病人獨自出去也不安全,反正大家都來了,不如一起去找找吧?」
蘇紫染抿了抿唇,開口拒絕:「哪敢勞煩太子,臣弟一人去找就行了。」
景帝卻不以為然:「難為太子有這份心,睿王你就別推辭了。反正今日也沒什麼事,還是大伙兒一起去找找吧,正好朕這把老骨頭也活動活動。」
帝王發話了,誰敢不從?
於是乎,一行人浩浩湯湯地出發,在這避暑山莊之中尋起了睿王妃。
蘇紫染好不容易撇下眾人,獨自在這九曲十八彎的山莊內繞來繞去,她什麼都好,偏偏是個路痴,如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哪裡,卻仍是腳下匆匆地遍尋著君洛寒的身影。
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他受了重傷。
別說是被眾人找到他的後果不堪設想,就算是他自己本身的內傷,也讓她提心弔膽。
時間越長,他就越危險!
不知過了多久,在她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把這避暑山莊走了個遍的時候,還是沒有找到君洛寒。
眼底的希望一寸寸燃盡,她幾乎都要以為那個男人倒在哪個不知名的角落,否則怎麼會這麼久都找不到?
夕陽半落,天邊火色燒雲朵朵,旖旎到極致的冶麗恢弘了整片大地。
有大片的人影映入眼帘,就在那裡,景帝,太子,良王,他們都在。
她想,若是他們也沒有找到君洛寒,那就一切都好。哪怕君洛寒受了再重的傷,也會慢慢恢復,只要他沒有被他們找到!
可是突然,她瞳孔劇烈一縮,滿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那群拱動的人影中,竟然還有……
君洛寒!
非但如此,就連「蘇紫染」也在那裡,而她身旁,一個太醫正在替她診脈!
蘇紫染一時懵住,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是本能地後退幾步,隱到假山後面,看著遠處的情況。
怎麼會這樣?
君洛寒不是受了重傷嗎,他怎麼會在那裡?雖說只是一眼,可她已經確定,那人絕非假冒,一定是君洛寒本人!
還有蘇紫染,到底是哪裡來的蘇紫染?
難道也是像她這般,人皮面具?
可一時之間,君洛寒又是從哪裡找了個女子,又是如何知道太子會有這一計,又是如何提前做好了一切準備?
「稟皇上,睿王妃的身子並無大礙,只是舟車勞頓才會感到不適,只要多加休息便可。」太醫恭敬地道。
景帝點了點頭。
君洛寒與景帝行了一禮:「因為紫染的事勞煩父皇和幾位兄弟,兒臣實在過意不去。」
景帝擺了擺手:「行了,既然睿王妃沒事,那就散了吧。今日你們也都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突然,一隻小貓躍到跟前,蘇紫染本就處於極度愕然,此時不免嚇了一大跳,抑制不住地「啊」了一聲,雖然及時捂住自己的嘴,卻仍是被人察覺。
「誰在那裡?」有人大喝。
「皇上在此,還不快出來……」
「到底是誰……」
「抓刺客……」
她眸色一閃,再不敢探出身子去,手忙腳亂地跑了起來。
雖然她不知道君洛寒是怎麼跟他們解釋突然換了衣服的事,可她知道,此時若是被人發現自己,那今日做的所有事都會前功盡棄!
連忙脫了身上的袍子,揪成一團抱在懷裡,她在前頭慌不擇路,侍衛在後面緊追不捨。
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這麼胡亂地尋路竟也能被她跑回自己的屋子,遂推開門迅速竄了進去。
「你說他去哪兒了……」
「剛剛還看到在這兒的……」
「該不是進了睿王的屋子吧……」
「那我們要不要進去看看……」
「若是被睿王發現我們私闖,似乎不太好吧……」
蘇紫染站在屋裡,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萬一他們進來了怎麼辦?無論是屏風後還是床底下,哪怕是櫥櫃裡,如果他們進來了,就必然不會放過一寸土地,屆時,就必然會看到這般裝扮的她……
「可他如果真的藏在裡邊兒,我們沒進去,萬一他傷害了睿王怎麼辦……」
「那不如就趁著睿王還沒回來進去看看吧……」
門外的人擺明了是要進來查探,蘇紫染眸色一閃,突然一個機關映入眼底,她咬了咬牙將其旋開,快步走進了冰室。
沒事。
只是一會兒,應該沒事的。
幾乎是同一時間,冰室的門闔上,房間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
而後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搜查,雖然不至於翻箱倒櫃,但應該是將屋裡能藏人的地方都查了一遍。
冰室裡面不能點燭火,只有幾顆用以照明的夜明珠泛著幽幽的光華,四周牆壁皆是玄鐵製造,幾乎處處都擺著巨大的冰塊,泛著森森寒意,一寸寸地侵入人的四肢百骸。
蘇紫染躲在一塊碩大的冰塊後面,已經冷得瑟瑟發抖,還要為那些可能會進來搜查的人提心弔膽。
她身患寒症,身子來就不耐寒,每到冬日,穿得總要比尋常人多一些。可如今這冰室比冬日的氣溫不知低了多少,而她身上卻只有夏日的裙衫,怎麼可能受得住,臉色早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薄唇亦是青紫漸現,微微發顫。
幸好那些人沒多久就出去了,她的寒症也沒有突然發作,再次聽到門關上的聲音,她吁了口氣,顧不得早已綿軟的雙腿,扶著牆起身去找冰室裡面的開關。
可摸索了許久也沒個結果,她不由有些心驚,忙取了一顆夜明珠照在冰室的門邊,四周皆是光禿禿一片。
沒有開關!
這不是密室,若是有開關,絕對就在門邊,不可能隱蔽在某個她不知道的地方。雖說昨夜她也進過這冰室,可當時沒有關門,所以她並不知道,原來只有外面才有冰室的開關!
怪不得!
怪不得方才那些侍衛沒有進來搜查!
因為冰室是沒有開關的,對嗎?
因為他們不相信哪個刺客會這麼傻的自投羅網,對嗎?
那她怎麼辦?
現在她該怎麼辦?
全身恍然無力,一陣寒意自心口湧現,她瞳孔一縮,踉蹌了幾步,終於扶到東西,卻是一塊碩大的冰塊,手驀地縮回,綿軟的雙腿便再也不能支撐身體的重量,搖搖倒下。
寒症,似乎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