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也許是在宴會上喝了不少酒的緣故,湯悅睡得很沉。
嘴唇相觸那柔軟的觸感讓湯樂猛然驚醒過來,可眼看著湯悅並未有任何異常,他便鬆了口氣。
湯悅的睫毛很長,這張睡臉這個時候看起來倒有了幾分溫柔的意味。
湯樂不禁怔怔地看著他的臉出神,若是平日裡哥哥也有這麼溫柔該多好。
父母向來不親近,也就只有湯悅會管他的死活,雖說他惹事的時候湯悅也從來都只是訓斥,可即使是訓斥,也是關心的一種不是嗎。不知何時起,他的惹是生非,也包含了另外一種期待和渴望在裡面了。
即便等來的依舊只是訓斥和挖苦,那也是湯悅哥哥給的,他忐忑不安,卻也滿心歡喜。
*
昨晚宴會之後本還有一個採訪需要做,可湯悅不願意去,宮雲清作為他的頂頭上司也由著他不去,陳亮即便有一萬個理由,也再沒有立場去說什麼了。
於是只得和劇組的工作人員聯繫,說湯悅有事去不了。劇組的人自然是不高興的,可是和上頭一說,上頭竟是連眉頭也沒皺一下,說本來還擔心演員太多,會造成特輯時間過長,現在倒是不用擔心了。
意思互相之間一傳達,陳亮就回過味兒來了,合著這湯悅前腳剛說不想去,宮雲清後腳就打電話幫他把事情擺平了。
雖說雲騰娛樂也不指望著湯悅在圈內混好口碑賺大錢,可宮雲清這舉動也不對頭啊。陳亮想破了腦殼,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難不成宮雲清口味特殊,就愛湯悅嗆口小辣椒這一款的?
按照湯悅之前的說法,宮雲清在床上對他可謂是滿心滿意地伺候,這本就夠異常了,據他所知,宮雲清在床上向來是鬼|畜屬性,他那個「大禍害」的名頭也不是白來的。可現在床下竟也對湯悅如此體貼。不得不讓人懷疑他的居心。
現在正是上午十點鐘,陳亮列印了《黑箱子》的劇本和日程,一大早就叫了湯悅過來。兩人在雲騰附近的一家咖啡店裡,湯悅一邊翻劇本一邊打哈欠,似是沒睡夠。
陳亮看著他的黑眼圈,想開口,卻又不知道有些話該不該說。猶豫了半天,問了句,「你和宮雲清昨晚忙到幾點啊?給你困成這樣兒?」
湯悅掀起眼皮看他,「想什麼呢你?我昨晚老老實實在家睡的。」
陳亮哦了一聲,又問,「那宮雲清待你怎麼樣?」
聞言,湯悅似是覺得很好笑,又打了哈欠,這才道,「什麼怎麼樣,床伴而已。」
說的也是,以這倆人的關係,好像還扯不到這一層。
可陳亮心裡就是有點不踏實,總覺得現實情況和湯悅所感受到的不一樣。湯悅只是一門心思只把人當床伴,所以不多加考慮,可萬一宮雲清懷的是別的心思,比如說費盡心機把人弄到手,滿足了征服欲,玩夠了之後就丟掉,那就糟糕了。不是陳亮想得多,實在是宮雲清那「禍害」的名頭和那劣跡斑斑的過往太過讓人印象深刻。
可是以湯悅那個性格,若是真的被人這樣對待,他鐵定會歇斯底里鬧翻天,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可就不知該怎麼收場了。
這可不是陳亮想看到的局面。
奈何現在,想要給湯悅提個醒,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腦海里翻騰半天,最後擠出來一句,「你可要小心點,宮雲清不是好對付的。」
這次湯悅連眼皮都懶得抬,「你這話都說了一萬遍了。」
臨近中午,湯悅把劇本一合,墨鏡一戴,說,「陳大經紀人,今兒想吃什麼啊,我請你。」
陳亮驚了一驚,「你今兒心情好啊?」
&好。」
&還請我?」
&是想花錢,又沒處花。」湯悅蹙著好看的眉頭,一想,也對,不如給湯樂買個房子,讓他搬出去住,也省得以後麻煩。
&好啊,就去最貴的地方。」陳亮樂顛顛地開始收拾東西。
*
現在正是九月中旬,長假將至,各種宴會也多了起來。湯悅不喜參加,能推的陳亮都給推了,有些推不掉的,邀請函就都放在桌子上了,碼了一排。
湯悅蹙著眉頭翻看,某某某的生日宴,某某組織的例行酒會,還有一對兒新人的婚宴。這些雖說都非去不可,但露露臉應該也就差不多了。
張宗生的《黑箱子》定於九月二十五號正式開機,在這之前有一個劇組內部的演員研討會,之後要拍定妝照,最後便是開機儀式。
而同時,《你有我沒有》的宣傳期也到了,兩件事撞車,長假之前這段時間肯定特別忙,湯悅翻著日程表,臉色越來越難看。
陳亮嘆了口氣,「今兒晚上飛a市,明天早上那邊有一場記者會,下午飛回北京,來拍《黑箱子》的定妝照。」說著把日程表和記者會的流程整理好,看湯悅的臉色依舊不霽,便安慰道,「其實也沒什麼要費心的事,就是飛來飛去有點折騰,不過飛機上你可以好好休息,也別太擔心了。」
湯悅不說話,眉頭蹙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兩人現在正是在湯悅的家裡,上午十點鐘光景,初秋的暖陽正透過落地窗的半透明的紗簾照進來,寬大的客廳被分成了一明一暗兩部分。
陳亮起身去廚房倒水喝,視線剛觸及案台,便驚了,沖客廳里的湯悅喊道,「你在家做飯了?」
湯悅沒吭聲,陳亮又打開了冰箱,裡面各式食材一應俱全。
真是邪了門兒了,湯悅明明一點兒飯也不會做,家裡這是招鬼了啊?
&終於請了保姆?」陳亮訝異。
湯悅這才抬眼看他,「我弟弟住進來了。」
他有個弟弟,陳亮也略略知道一些,只知道那個小子和湯悅一樣混,看樣子這是大學畢業投奔哥哥來了?
&到這個,你幫我給他找處房子,不要太近...也不要太遠。」
陳亮不贊同,「讓他跟你住多好,他還能給你做飯,你倆還有個照應。」
湯悅掀起眼皮看他,面色不善。
陳亮心裡咯噔一下,這才忽然想到,若是哪天宮雲清來這裡,倆人要辦事兒的話,弟弟在場怕是不方便啊。
&他一個人住,不在你跟前兒,你能放心啊?」
&在煥悅工作,有秦煥看著呢。」湯悅一邊說著,一邊撥了電話給秦煥,說自己最近忙,要各處飛,要他照顧著點兒湯樂。
秦煥自然是滿口答應,還讓他照顧好自己。
湯悅頓了一頓,問道,「上次我問的那兩個人,有什麼問題沒有?」
電話那頭的秦煥沉默了片刻,說,「還不明朗,我正在查,你就甭操心了,有事兒我也能處理。」反正那兩個,都不是什麼老實人就對了。
湯悅嗯了一聲,「有什麼事兒告訴我。」
&
*
當晚湯悅便飛去了a市,他並未給湯樂打電話,只在家裡給他留了張字條,上面寫著,「我最近忙,你自己好好待著,別惹事。」
像上個世紀發電報似的,力求簡潔,一個字也不多說。
他自然是關心湯樂的,然而並不想像別的兄弟那樣,過於親近,一想到那種所謂的「兄友弟恭」的場景他便覺得不舒服,下意識地排斥。
晚上十點鐘,入住了a市的酒店,明天早上的記者會便是在這家酒店的宴會廳舉行,倒也方便。
陳亮的房間在湯悅隔壁,另外兩個助理也各自有一間房。
按照以往的慣例,兩個助理只能共用一間,可現在境況不同,在這方面雲騰向來出手大方。陳亮在湯悅的房間裡,一邊查看明日記者會所需的東西,一邊搖頭感嘆。
湯悅在浴室洗澡,這個時候有人敲門,陳亮開門一看,外面站著兩個人,一個胸牌上寫著客房部總監,一個胸牌上寫著餐飲部經理,那餐飲部經理推著一個小推車,臉上是職業化的微笑,「一位宮先生點了這道甜點,說是送給湯先生的。」
陳亮心下吃驚,但面兒上不動聲色,笑著道,「多謝。」
湯悅從浴室出來,看到桌子上的甜點,便蹙起了眉頭,「你什麼時候愛吃甜食了?」
陳亮清了清嗓子,「宮雲清點了送你的。」
這下湯悅的臉色可精彩了,陰晴不定的,最後定格為一聲嗤笑,「這人。」
陳亮默不作聲。湯悅住在哪家酒店哪間房,宮雲清一問便知,再打一通電話送一道甜點過來,也並不麻煩。只是這一舉動用意何在呢?
湯悅挑了一個賣相最好的嘗了嘗,味道確實不錯。
吃人的嘴短,湯悅半躺在窗前的躺椅上,給宮雲清打了電話,那邊很快接起來。
&湯。」
湯悅心情不錯,也懶得糾正他這稱呼了,「你在哪兒呢?」
&宅,今兒我母親生日。」宮雲清似是很放鬆,「甜點味道如何?」
說起他的母親,湯悅倒是有一點印象,只記得是個很特別的女人,而且是宮老爺子的心頭肉,寶貝了幾十年了,生日這等大事,想也可知那邊場景是何等熱鬧。
&錯,你是怎麼知道的?」
&不久在那裡住過幾晚...等一下...」
那邊似是有人在和宮雲清說話,湯悅看著窗外的月亮等了一會兒,片刻後那邊宮雲清的聲音又響起來,帶著笑意,「我母親聽見我叫你的名字,她還記得你。」
湯悅倒真是吃驚不小,訥訥地啊了一聲,宮雲清又道,「改天來看她吧。」
&
沒反應過來之前話已然說出口了,湯悅有點懊惱,但也不好再收回,畢竟沒有拒絕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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