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走走停停,花泉也努力讓自己儘量不多管閒事,於是在四天之後他們終於到了禹城。
花泉奇怪,她明明是逃犯,怎麼進城能這麼順利呢,於是她每走過一條街都要特地留意一下告示欄,看看有沒有自己的海捕文書。
而旁邊的季川潦看著她每到一個告示欄都探頭探腦的樣子,覺得真是又可愛又可氣,於是對她說道:「你就這麼喜歡被通緝嗎?」
「不是啊,你不覺得奇怪嗎?我……」花泉一本正經地回答,說到這裡的時候還特意往四周瞧了瞧,然後靠近季川潦一手擋著嘴巴輕輕說:「我可是逃犯誒!」
「逃犯,我們還是先找家客棧吧,明天再去露烏山。」季川潦說完就牽著馬走了。
花泉聽他明目張胆地叫她逃犯,嚇得趕緊左右看了看,還好沒人注意這邊。
兩人隨便找了家客棧,客棧不大,但是小二很熱情。他們剛走到客棧門口便迎了出來:「兩位看這樣子是住店吶?」
季川潦點點頭。
「好嘞,兩位裡邊請。這馬呀我會找人牽到馬廄去。」
「要餵最好的乾草!」花泉緊接著說。
季川潦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反對。
於是小二對著外面正要牽馬的小廝喊了聲:「要上好的乾草啊!」然後回過神來看到花泉和季川潦已經在大堂里找了桌子坐下,顯然是要先吃飯,便又跟著上去招呼:「二位要點些什麼?」
「來幾道招牌菜,還有要兩間上房,先燒好熱水,我吃完就要。」花泉熟練地吩咐道。
小二說了聲「好嘞。」便下去準備了。
季川潦照舊看了她一眼,還是什麼都沒說。
花泉這一路過來收到好多類似的眼神,終於忍不住問:「你為什麼老是這樣看我?」
「我在想,為什麼有姑娘家的臉皮能這麼厚,吃穿住行都用我的,卻從來沒想過報答我。」季川潦一臉疑惑的樣子。
「不是你說讓我用你的,還求我千萬別心疼嘛……」花泉原本回答的是理直氣壯,但是對面的季川潦一直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就心虛下來了,「好吧,那你要我怎麼報答?」
季川潦一笑,「那就以身……」
「大夥聽說了沒!之前燁城不是出了個無惡不作的惡女嘛,得到高僧都說是煞星的女人!前幾天呀,又在惠城作惡來著!」一個鬍渣大漢突然聲音洪亮地說道。
季川潦的話被打斷讓他很是不爽,但是看花泉的注意力已經被吸引過去,也只好作罷,反正是句玩笑,於是索性也去聽聽那大漢講的事。
客棧本就是魚龍混雜的地方,既然有人帶了個頭,大家也都興奮起來,好奇地問那大漢,惡女又在惠城做了什麼?
那大漢乾脆站起來,手裡托著個酒碗侃侃而談:「我聽說啊,那惡女在惠城最豪華的客棧住了一晚,先是好好付了錢的,可是一覺睡好享受完了,第二天早上就把那客棧給洗劫了!掌柜小二還有當時客棧里的所有客人都被打昏了啊!」
大漢一講完,客棧里轟的一下就鬧開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聲討那惡女之可惡齷齪!唯獨花泉,她算是明白了,這惡女講的是她啊!可是季川潦呢?憑什麼大家都不說他!花泉當時就想一拍桌子起來為自己申辯,但是還好被季川潦及時制止。
季川潦按著她的手搖搖頭,輕聲說:「如果你想立刻被這家甚至是天下所有的客棧趕出去永遠不再接待,那你就站起來。」
花泉一想,自己「聲名在外」,可也不是不可能,於是在今後永遠風餐露宿和背負惡名之間,妥妥地選擇了後者。
這時,那大漢又開口了:「大家聽我說,還有下文吶!那惡女攜著銀子逃出了城,但是臨走啊還拐了一個男子!你們猜這是為什麼?!」大漢眼睛一掃客棧里的所有人,見大家都搖搖頭猜不出來,便更起勁了:「那惡女居然還是個狐妖啊!不過我是不太信這些個妖魔鬼怪,所以我覺得那惡女肯定還是個女淫賊!」
大家又是一片譁然,大漢接著說:「不過好在被拐的男子是個有定力的,不為那惡女所惑,還向惠城知府告發了她!知府當即判她秋後處斬!」
聽到這裡,大家舒了一口氣,然後連聲叫好!
可是大漢又說了:「沒想到啊沒想到,那惡女後來趁夜打昏看守逃獄了!至今還逍遙法外!」
大家跟著倒吸一口涼氣。
大漢一口喝下碗裡的酒:「但是這不是最嚇人的啊。接下來我說的可是第一手消息!就在昨天,那個關押過惡女的知府居然被抄家了!而且是當即問斬吶!得罪過那惡女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啊!」
大漢剛說完,客棧里詭異地安靜了一會,然後爆出了空前的吵鬧聲!大漢這一波三折的傳言深深地抓住了大家的心,而當場聽說的惡女本人卻是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季川潦看她隨時要炸毛的樣子,只好再次按住了她的手讓她冷靜。大概這次按得時間久了,季川潦原本擔心花泉的心思漸漸地就轉移到了手上……花泉的手一點也不肉嘟嘟的也不軟和,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但是不可否認,她的手纖細修長皮膚光滑,手指精瘦,微微有幾塊老繭,大概是長年練習用暗器的緣故吧,不過誰能想到惡女的武器會是瓜子……
這樣想著想著季川潦就發了呆,直到花泉自己平復下來,發現被吃了豆腐趕緊把手抽出來!季川潦這才回過神,尷尬地收回手。
花泉也不自在起來,在桌子底下暗自把那隻被摸了的手搓了又搓。可是兩人都不開口很奇怪誒,於是花泉轉移話題說:「對了,之前你說要我怎麼報答你來著,說了一半被打斷了。」
季川潦哪裡想到花泉會在這種時候問起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便想搪塞過去:「沒什麼啊,不想你報答什麼。」
而花泉卻以為他故意不配合,讓場面更尷尬了,所以追問道:「到底是什麼啊?」
季川潦心裡是崩潰的,花泉腦子怎麼這麼不開竅呢!於是乾脆說出來:「我前面說!那就以身相許吧!但是你知道的,我比較喜歡開玩笑,所以別當真。」
花泉聽了只覺得臉上好燙,心跳突然就快起來了,咚咚咚跳得十分有力,就想快頂破身體了一樣。儘管感覺很奇怪,但是還是吶吶地說:「嗯,我知道。」
……
四周很是吵鬧,但是唯獨花泉這一桌出奇了的靜。
「我突然覺得吃不下了,還是先回房沐浴吧。」花泉只想趕緊逃離這尷尬的地方,可是沒想到實話說出來變得更奇怪了,敢問哪個姑娘會和一個大男人說自己要去沐浴了啊!還是在這種情況下!簡直讓人想入非非啊!花泉頓時好想錘死自己!
季川潦聽了這話,確實想到了某些場面……然後他毫無預兆地噌的一下站起來,甚至桌子和椅子都被他撞開了,把花泉也嚇了一大跳,「那個……對不起……上菜太慢了,我去催一催,順便讓他們快點把熱水燒好給你送上去。」季川潦說完便逃也似地走了,但是走後才想起來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啊!為什麼還要說到花泉洗澡的問題!難道還不夠流氓的嗎?!不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想到花泉,又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喂!季川潦!你在想什麼呢!太不正常了啊,這樣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算是什麼啊!
那邊季川潦正和自己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而這邊花泉上了客棧二樓,她摩挲著自己的手背,一會兒懊惱自己說錯了話,一會兒想到季川潦的樣子又傻兮兮地笑起來,一直在二樓徘徊了好幾遍才想起來小二沒把她的房間號告訴她。於是她又一步一傻笑地下樓來,找到了小二來引她。
小二一看這姑娘,怎麼走個路一會兒笑一會兒眉頭又皺得緊緊的呢,看起來人模人樣的一個大姑娘,感情腦子不好使啊。小二惋惜地搖搖頭,但是照顧地花泉更盡心了,有台階了告訴她,要跨門檻了還得說一聲。好不容易送到房間,想起來這傻姑娘要熱水洗澡,便又馬上下樓去廚房囑咐一聲。
可是小二剛到廚房門口,就看到和那傻姑娘一道來的公子,那公子也是一個模樣,一會兒捶胸頓足一會兒喜笑顏開,在廚房門口徘徊了好久,就那麼一直走來走去。
小二上去說:「這位爺,您需要什麼給小的發個話就行,不必勞煩您親自到這廚房來。」
季川潦如夢初醒,忙不迭地說:「對了,快燒熱水送她房裡去,她還沒吃飯呢,飯菜也一併送過去。」再仔細想了想,似乎沒別的什麼了,這才放下心來。
小二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心裡感嘆,那傻姑娘有這麼一個關心照顧她的人可真是福氣,然後又去廚房吩咐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