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娘暴亡的消息很快如腐爛的臭味般傳播開。
據稱屍體抬出來時,當日擁擠著挨到最前排看熱鬧的鄰居當即暈倒一大片,那心理素質夠硬勉強沒暈的此後大病一場,差點得了厭食症,吃什麼吐什麼,憔悴的不敢見人。
雪芽清楚的知道,一般來說,夏天死亡時間四十八到七十二小時受環境溫度影響,屍體會高度腐敗,顏面腫脹,眼球突出,腹壁緊張,嘴唇變厚外翻,舌尖翻出,四肢增粗,腹部膨脹,皮下組織和肌膚呈氣腫成巨人,皮膚呈污綠色難以辯認。這就是俗稱的巨人觀。
駐足旁觀劉捕頭用手巾蒙著口鼻指揮著現場,又聽了聽鄰居的議論。得知最近一段時間別說曾大娘不怎麼出門,就是曾大塊都極少碰到,也不知是病呢還是出遠門接活了?原先也隨著僱主出遠門拉貨,卻總不忘交待鄰居照顧他娘,一般五六日也就回來了。
鄰居自家也事多就算發現曾家大門好久沒打開,也沒往心裡去,平常與這曾家母子打交道也不多,發現蹊蹺頂多嘀咕幾句,誰也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慘劇。
於是袁雪芽托著腮推理了下:曾母暴亡,看來是因為腿腳不好恰好獨居時偏巧得病不起無人照看,活活餓死的。那一向打短工為生養活全家的曾大塊呢?十有八九是不在家。那為什麼這麼久不著家,以至於曾母屍身腐臭這麼些日子呢?綜合衙差的突然出現,只有一個解釋:曾大塊也死了!
死在外頭。只怕不是意外,極大可能是遇害。所以官差調查發現是他後,又匆匆忙忙跑來曾家了解情況,誰能想到曾母死的這麼慘!
好吧,同情歸同情,但確實袁雪芽沒有摻和的必要。她不是目擊證人也不是知情者,更不是官差。有心無力且也幫不上忙。更憑什麼需要她幫忙呢?
她悄沒聲息的退出小巷子,方才興沖沖的勁頭頓時變得意興闌姍,無精打采的鎩羽而歸。
四喜原本對她這種扮成小子裝,瞞著她們私自出行的舉動準備好好說道說道的。可一看她臉色厭厭提不起勁的模樣,不知怎麼心腸又軟了。
「小姐,下回要出去玩,帶上我們眾樂樂才好。」四喜委婉表達意思。
「嗯,知道了。」雪芽把自己丟上床,攤開四肢悶悶應。
紅杏好奇瞅瞅她身上略顯寬大的青衣小子服,撓頭:「小姐,你哪裡找來這套衣衫的?」
翻她一眼,雪芽轉身打個滾不理她,也不想費口舌解釋是自己偷偷摸摸塞進衣箱的。
「好啦,紅杏,沒看到小姐累了嗎?咱們去看看阿秀晚飯準備的怎麼樣了?」
紅杏滿心歡喜應諾。再也不用節食戒口了,就盼著到點開餐,再也沒有比這更讓人高興的事了。滿足矣!
「小姐,你先歇會,飯做好了再叫你。」
「知道了。」雪芽嘆氣。
看慣了小姐活力四射精力充沛模樣,她這樣筋疲力盡怏怏的狀態四喜還真有點不適應。張嘴欲言又不知說什麼好,想來方才出門只怕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讓她一個人靜靜也好。
耳朵聽到兩人漸弱的腳步聲,雪芽保持姿勢繼續躺著,右手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床鋪上畫圈圈。腦海里還慢慢閃映著曾家情形。莫名其妙的第六感讓她有種要發生什麼大事的似的。
新眉鎮好像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感。
山雨沒招來,倒把女財神耿宜招來了!
袁雪芽正手忙腳亂指揮著四喜和紅杏將菜架拆掉,改搭詩意浪漫的花架。又各種不滿,為種什麼花與四喜爭辯?
恰這時,耿宜來了。
「哎呀,耿小姐,你來得正好,快來出個主意,你說薔薇花好還是凌霄花?」
耿宜扁扁嘴,一副要哭的表情看著她。
「呃?怎麼了?」雪芽小小的唬了一跳。
「我,我,我哥他……」耿宜眼眶泛淚抽抽噎噎結巴了。
雪芽剎時鬆口氣,翻翻眼:哦,耿惡少呀?又惹事了吧?
「袁小姐,這回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幫幫我們。」耿宜一看她臉色呈喜意,急急道:「只怕新眉鎮只有你能幫我們了。」
「你們?是指……」雪芽覺得要問個明白。這個們里有沒有包括耿聿這貨?
「我,我娘。」耿宜極力忍著淚水道:「袁小姐,實在沒其他辦法了……」
雪芽耐心十足,拉著她進屋,始終微笑和氣。
「到底什麼事?你都沒說明白,叫我怎麼幫呢?」雪芽主動提及正題,心裡暗喜:幫忙?酬勞不低吧?這次怎麼也得翻倍才行。
耿宜手帕子按按眼角,平緩下情緒,深吸口氣道:「我哥殺人了!」
時間停滯一秒後,雪芽才反應過來,蹦跳而起駭然:「殺誰了?」
「百花樓小桂寶。」
「啊!!!」雪芽及四喜,紅杏異口同聲驚叫。
耿宜低頭揪著帕子,惶惶道:「可是,可是,我相信我哥沒殺人,我哥是冤枉的。」
「哈哈……」大驚過後是大喜的放縱大笑。雪芽捧腹指她:「耿,耿小姐……這是我聽過……聽過最好笑的----笑話!哈哈!」
耿聿是冤枉的?呸,他要有冤,那牢裡犯人個個都是清白無辜的。
「袁小姐……嗚嗚……」耿宜年紀小心理不達標,讓她這麼一嘲笑頓時拉不下面子,捂臉反而哭上了。
「哎哎……耿小姐,你別哭呀。好吧,我不笑就是了。」雪芽眼淚水都笑出來了,袖子胡亂一抹,安慰著她道:「來來,咱們說正事,好不好?」
耿宜淚眼婆娑望她一眼,鼻子吸吸氣。揩揩淚點頭:「袁小姐,我知道我哥得罪過你,總是想找你碴。可是,我哥再怎麼不好,絕對不會殺人。」
這誰曉得呀!雪芽腹誹著忍著翻白眼的衝動。
「嘿嘿,我說耿小姐,別說令兄殺青樓女子,就算殺朝廷官員只怕都當捏死只螞蟻那樣尋常吧?你們耿府安國公的名頭亮出去,誰敢說半個不字。」
四喜和紅杏聽得頻頻點頭:就是就是。耿聿橫行霸道不就仗著安國公這塊金字招牌嗎?難道失靈了?不可能呀,百花樓是青樓,難道敢報官?
「哪有這麼玄乎呀。」耿宜闢謠道:「我爹管束極嚴,別說殺人,就是欺負人都要罰跪挨板子的。要不然,我哥何至於被罰到鄉下祖宅來洗心革面?」
「那他還是人面獸心,色心未泯呀。」雪芽忍不住吐槽了。
耿宜臉頰染紅,心虛打馬虎眼道:「這,這總得給點時間讓他改嘛。」
好吧,怕她又要哭,雪芽就不反駁她了,催著問:「到底怎麼回事?如今令兄被關押起來沒有?大刑侍候沒?招了沒?請了狀師申訴還是向知縣大人塞銀子通融毀屍滅跡好賴帳?」
聞言,耿宜嘴角抽搐半張臉呈現痙攣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