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元成輯沒見舒博怕過任何人,更沒見他向任何人服軟妥協。詞字閣 www.cizige.com但今天的情況的確有些特殊,舒博罕見地服輸了。畢竟他是一個已經成年的大男人,大男人的話,對女人動粗總歸不太好。
舒博鬆開塗思婷,冷著臉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塗思婷道:「很簡單啊。我要你們做我的保護傘,別讓李小蘇再來騷擾我。以你們的本事,應付一個地痞混混,應該不是什麼難事。所以你們也沒必要為了這種小事和我較勁。」
舒博道:「我們沒有義務幫你。」
塗思婷道:「就是因為你們沒有這個義務,我才纏著你們啊。」
舒博沉下臉不說話。
元成輯皺著眉思考片刻,看向舒博勸說道:「舒博,就依她吧,不然這樣鬧下去會沒完沒了的。」
舒博道:「如果我依她,只會更加沒完沒了。」
元成輯問:「那你想怎麼辦?」
舒博道:「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這樣站著。」
元成輯笑道:「既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乾脆就順水推舟。反正真要出了什麼事,也是塗思婷自己頂著。」
舒博道:「好主意。」
這件事說定,塗思婷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坐上了舒博的車。
她似乎和別的女孩不太一樣,她沒有太強的自尊心,也沒有過多的矯揉造作。哪怕舒博頻頻給她冷眼,說一些指桑罵槐,甚至於不加掩飾的諷刺之語,她也是一笑置之。
或者說,人不要臉到一定程度,真的是無敵的。
現在是2010年10月,元成輯和舒博上了高中,是俞縣七中高二的同班同學。
當天晚自習下課,元成輯和舒博還沒走出教室,便見塗思婷在教室門外笑語盈盈候著。
似乎她也怕兩人反悔,畢竟再怎麼不要臉的人,也得鎖定糾纏對象。人總不能對著空氣撒嬌。如若元成輯和舒博言而無信,一走了之,塗思婷便沒辦法應付李小蘇了。
元成輯想回寢室睡覺,便隨口說道:「舒博,你送她回去吧。」
舒博問:「這個女人為什麼找到我們?」
元成輯道:「因為我們收拾了李小蘇。」
舒博問:「我們為什麼收拾李小蘇?」
元成輯道:「因為李小蘇叫人打了我。」
舒博問:「李小蘇為什麼叫人打你。」
元成輯皺眉道:「因為我找塗思婷搭訕。」
舒博淡淡說道:「所以塗思婷會纏著我們,歸根結底是因為你。」
元成輯只好承認。
舒博道:「你困了,想睡覺,沒問題,不過你得先陪我走一趟。你至少別把塗思婷交給我一個人應付。女人一旦瘋起來,從別人身上咬下一塊肉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元成輯看著仍在甜笑的塗思婷,心中略微不快,但依舊點了頭。
塗思婷的家離俞縣七中不是特別遠,公交車七個站的距離,走路的話,大概半個小時。舒博開車送她回去,中途頻頻遇到紅燈,前後也不過十分鐘就到了。
塗思婷的家在一條漆黑的巷子裡。
這片地域較為偏僻,房子也大多破舊,地處城市邊緣,大多居住孤寡老人。
這條巷子很破舊,而且很窄,不方便行車,舒博便把車子停在巷子外,三人徒步進巷子。
元成輯聞到了濃烈的酸臭味道,偏頭看了一眼路肩,只見路肩下的排水溝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敲碎了板磚,排水溝像一條黑色的河溝,裡面什麼垃圾都有,就這樣汨汨流動著。
元成輯忍不住捂鼻子,舒博也是如此。
塗思婷卻落落大方地向前走,似乎早就聞慣了下水道的惡臭。
巷子的最深處,左邊是一堵牆,牆外面是垃圾堆,右邊則是一棟平房,平房雖然是堅固的磚塊與混凝土砌築,但經年風化已經破碎不少,方形的窗戶變成了不規則的形狀,而窗葉無法遮掩的破口,便被泛黃的紙板糊上。
毫無疑問,這棟平房的住戶很窮,窮到家徒四壁的程度,而塗思婷就是這裡的住戶之一,另一個住戶則是她的外婆。
元成輯和舒博將塗思婷送到家門前,李小蘇沒出現,他們的任務便基本上結束,可以回學校了。
塗思婷站在腐朽的木門前,忽而轉身,嫣然笑道:「雖然我家很破舊,但我還是想請你們進去喝杯茶。」
元成輯打著呵欠搖頭道:「不用了。不管你們家窮困還是富碩,都和我們沒關係。而且你也不用耍心機,我們都不是惻隱心泛濫的人。」
塗思婷的臉頰輕輕凝了一下,卻沒說話。
舒博道:「好的,我也想進去坐坐,不過茶就免了,我不認為你家有好茶葉。」
塗思婷咬著嘴補充道:「豈止是沒有好茶葉,連一杯乾淨的水都沒有。」
沒人知道她的這句話是嘲諷舒博還是嘲諷自己。
房子裡的確很破舊,原本很小的空間,卻顯得尤為寬闊,因為家具陳設極少,除了床鋪,飯桌,椅凳,衣櫃等必備用具,幾乎沒有其他家具。
床鋪上躺著一個滿頭花白的老人,她已經睡著了,乾枯的手露在被子外,居然只有三根手指。
塗思婷小聲道:「她是我外婆,年輕的時候在工廠里上班,結果機器出了故障,攪碎了她的小指和無名指。」
舒博走到飯桌前坐下,淡淡說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有的人生下來就是畸形,正常人少兩根手指,似乎也不是特別新奇的事情。」
塗思婷板著臉問:「你們喝什麼?」
舒博問:「莫非想喝什麼還可以選?」
塗思婷驕傲道:「當然。」
舒博問:「都有什麼選項?」
塗思婷道:「牛奶,可樂,紅茶。」
舒博搖頭道:「雖然我很好奇你能從哪裡拿出這些飲料,但從我走進這條巷子起,胃裡就裝不下任何東西。」
塗思婷冷笑道:「所以你該回去睡大覺。」
舒博道:「其實我並不認床,無論在哪裡都睡得著。」
塗思婷道:「莫非你想留在這裡睡覺?」
舒博張嘴打了一個呵欠,轉過身就向外走。
塗思婷問:「什麼意思?」
舒博淡淡回答道:「我想來過這裡一次的人,就絕對不想再來第二次。所以我們還是儘快把你的問題解決的好。」
他說話時,抬腿猛地向前一踢,腳板踢在牆上,映出一個腳印和一隻蟑螂的屍體。
元成輯思考著,在這時插嘴道:「我喝可樂。」
塗思婷像是沒聽到元成輯的話。她盯著舒博的背影,冷冷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舒博道:「我去車上睡覺,就在巷子外,如果李小蘇找來了,我會幫你把問題解決。」
塗思婷問:「以後就不用再來了?」
舒博道:「是的。」
塗思婷道:「那你趕緊睡覺去。」
舒博真的推開門就走了。
元成輯坐在飯桌前,重複道:「我想喝可樂。」
塗思婷問:「你不去車上睡覺?」
元成輯道:「我原本不想進來,但舒博要進來。」
塗思婷道:「現在舒博已經走了,你也該走了。」
元成輯道:「既然進來了,總得喝點東西再走。」
塗思婷在原地站了一會,轉過身走向隔間。隔間沒門,元成輯能看到裡面的景象,就一個破破爛爛的灶台。
毫無疑問,隔間就是廚房。
塗思婷走進廚房,僅過去片刻,便提著一罐可樂出來了。
她把可樂放到桌上,淡淡說道:「喝吧,喝完就趕緊走。」
元成輯拉開罐子,「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吐著氣道:「以前我和舒博一起去網吧包夜的時候,也會喝可樂。」
塗思婷問:「為什麼?」
元成輯道:「因為可樂比較提神。我現在喝了可樂,好像又不困了。」
塗思婷問:「所以你想幹什麼?」
元成輯站起身,安靜盯著塗思婷。
塗思婷像是意識到了不好的事情,雙手抱胸,凶道:「你在看什麼?」
元成輯道:「你不用戒備。至少現在,我對你沒有絲毫興趣。我說不困了,只不過是想和你聊會天。我很好奇,你為什麼和外婆住一起?你的父母呢?」
塗思婷冷著臉問道:「這和你有關嗎?」
元成輯問:「你的父母是不是遇到意外,死了?」
塗思婷諷刺道:「我倒希望他們死了。」
元成輯道:「既然他們還活著,為什麼不管你?」
塗思婷道:「我才三歲,我的父母就欠下高額賭債,丟下我走了。十五年裡,他們沒回來過一次,甚至連電話都沒有一個。你說他們為什麼不管我?連自己都管不了的人,還管得了別人?」
元成輯明白過來,塗思婷是一個孤女。雖然她的父母都還活著,但對她而言,和死了沒有任何區別。
元成輯思忖著,小聲道:「天無絕人之路,你現在總歸是好端端地活著。」
塗思婷道:「你也不用安慰我。其實我現在能掙錢,雖然才起步,而且工資非常少,但財富總歸是慢慢積累起來的。我相信,等不了多久,我和外婆就能搬出這裡,去更好的地方生活。」
元成輯問:「你做什麼工作?」
塗思婷道:「陪酒。」
在這時代,半大不小的姑娘在酒吧陪酒,似乎也不是特別奇怪的事情。只不過長期出入酒吧的姑娘,就像長期放在濕熱環境中的食物,容易變質。
元成輯道:「你還是多把心思放在課堂上的好。你不是高三學生嗎?還有不到八個月就要高考了。」
塗思婷問:「縱然我考上大學又能如何?你幫我交學費?」
元成輯說不出話。
塗思婷道:「其實我連高中都不該上。如果我早點掙錢,外婆就不會這麼辛苦。」
元成輯道:「但你外婆不這麼想。」
塗思婷沉默。
元成輯也沉默。
兩人都靜坐著,一直過去好久,靜謐的房間裡終於有了聲音,那是細微的、悲傷的抽泣聲。
塗思婷在哭。
元成輯知道她為什麼哭,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女孩子哭的時候,總是需要一個肩膀。
然而元成輯並沒有做這個肩膀。他安靜盯著她,直到她抽泣夠了,這才淡淡說道:「你放心好了,從今天開始,李小蘇絕對不會再來找你麻煩。哪怕舒博心裡千萬個不願意幫你,只要我開口,他就一定能把李小蘇的問題徹底解決。」
塗思婷紅著眼問道:「我是不是很無恥、很不要臉?」
元成輯道:「我之前的確這麼想,但現在不這麼想了。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無論做出什麼事情都不奇怪。而且你也並沒有做太過分的事情,只不過是請我們幫忙罷了。」
塗思婷問:「之後呢?」
元成輯問:「什麼之後?」
塗思婷問:「你們幫我解決掉李小蘇之後,就真的不來了嗎?」
元成輯沉默。
塗思婷咬著嘴道:「元成輯,我之前沒騙你,你的確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元成輯問:「他是誰?」
塗思婷搖頭道:「我不知道。」
元成輯皺眉道:「你說我長得像某個人,卻又不知道我像誰?」
塗思婷道:「我知道我這麼說有些荒誕,但這的確是我的真實感覺。你是否有過一種奇怪的經歷,便是上一刻在做某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下一刻又忘得一乾二淨,而且自己能意識到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事情,但無論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元成輯思索片刻,搖頭道:「好像沒有。」
塗思婷道:「我的確是第一次見你,但我總覺得,我好像認識你。我甚至知道,你的手臂上有一條傷疤。」
元成輯的雙目在收縮,忍不住定睛看向塗思婷。
塗思婷繼續道:「你的傷疤是圓珠筆劃出來的,而且是你自己動手劃的。傷口很長、很寬、也很深,哪怕癒合之後,也留下了抹不去的難看痕跡。」
元成輯怔怔地盯著她,仿佛夢囈一般低語道:「雲、雲汐?」
塗思婷像是沒聽到元成輯的話,擠著眉梢回憶道:「你還會背辛棄疾的詞,尤其喜歡那首《青玉案·元夕》。」
元成輯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跳起身子,大步靠近塗思婷,張開手便把她抱在懷裡,神色激動道:「雲汐!你是雲汐!」
塗思婷用力推元成輯,並且很慌張地反抗道:「你幹什麼啊。放開我!」
元成輯聽到塗思婷的話,但大腦迴路好像出現短暫的滯塞,一時間竟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他嘴裡激動地說著「雲汐,對不起,我再也不會讓你走」你走之類的話。
忽然,「啪」的一聲脆響盪開,卻是塗思婷一巴掌扇在了元成輯的臉上。
火辣辣的疼痛使他回過神來。
他看清了眼前的女孩,也看到了被連串響動驚醒的老人。
元成輯意識到,自己做了非常失態的事情。
他盯著她,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便轉身向外走。
塗思婷再次問道:「雲汐是誰?」
元成輯道:「她叫范雲汐,和你一樣,卷卷的長髮,以及一雙憂鬱的眼睛。」
塗思婷道:「我不知道範雲汐。」
元成輯道:「所以我該走了。」測試廣告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