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人 第三十二章 雷雨的序幕

    考試的第一天，從早上開始就下起了雷雨。

    天空裡陰雲密布，雷聲陣陣，頗有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使人的心情也產生了壓抑感。

    這一天的考試項目是理論知識。

    出人意料的是，還沒到八點鐘的時候，白莉婭和石瑞浩，這兩名教師一起走進了教室。他們站在講台上掃視各位學生，臉色像外面的天空一樣陰沉。

    「今天的考試，取消了。」

    石瑞浩沉穩有力的語聲在教室里迴蕩，最後淹沒在一陣雷聲里。

    「耶！不用考試了！」

    平次高興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手舞足蹈。

    孫浩壯著膽子，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

    除了他們兩個以外，其餘人都保持鎮定，甚至包括面無表情的胖子張洋。

    不難看出來，臨時取消考試必定事出有因。

    石瑞浩沉聲說道：「有一件事我必須對同學們說明，清道夫已經逼近六區了。」

    「什麼？！」

    每個學生的神色都迅一變，一雙雙眼睛裡流露出震驚與恐慌來。

    平次和孫浩都安靜下來，一時間，只能聽見雨滴拍打玻璃窗的聲音。

    金聖哲雖然在剛才察覺出情況不妙，卻沒想到糟糕到如此程度！

    「怎麼回事？清道夫逼近六區……」

    「在今早七點，清道夫突然行動，分別從一區的總部和五區的第二支部同時出。從出動的陣勢和方向來看，這此的目標很可能是六區，大約不到一個小時就會到達。請各位同學趕快做好撤離六區的準備吧。」

    白莉婭解釋說道。

    此時的她，少了平時性感嫵媚的風姿，多了幾分莊重沉穩的氣韻。

    金聖哲問道：「我們要逃嗎？」

    白莉婭冷靜地答道：「不光是你們，六區的所有惡魔人都必須撤離。」

    金聖哲心裡充滿不甘：「為什麼？難道我們不能打退清道夫嗎？這裡不是許多惡魔人生存的家園嗎？好不容易開闢了這樣一片生存空間，真的要捨棄嗎？」

    石瑞浩板著面孔，說道：「這次他們出動了兩個大隊，人數過兩千，是少見的大陣勢，抗爭是不會有結果的。該怎麼做，我們心中有數。」

    兩個大隊，兩千人……

    這樣的詞彙本身沒有什麼意義，但足夠引人們無限的遐想。

    眾學生都呈現出不同程度的驚慌，一向處變不驚的花沐容，也露出無比莊嚴的神情。

    張洋孫浩那一夥，有幾個人甚至拍案而起，孫浩更是嚇得從椅子滑到了地上。而他們的組長張洋，卻異乎尋常的冷靜。

    「兩個大隊，聞所未聞啊。一場大規模的暴風雨就要來臨了嗎？」即使面對這般態勢，韓信的語氣仍是很悠閒。

    石瑞浩伸手指向房門：「好了，你們趕緊回到宿舍里整理物品，護送你們離開的車輛就在校外，時間已經不多了！」

    學生們紛紛行動起來，張洋那一組的人率先離開了教室。

    金聖哲仍沉浸在震撼中沒有回過神來，事情生得實在太突然。昨天，這裡的一切還風平浪靜，一夜過後，怎麼忽然間就成了這樣？

    他抓起背包，慢慢站立起來，看著前方那筆挺而立的兩人。

    「今天過後，我們的課還會繼續上下去嗎？」

    石瑞浩面不改色地說道：「抱歉，可能不會了。」

    金聖哲的心猛地一沉，因為他從對方的話語中感受到了某種決絕。

    一個月的相處，他已經對這兩個性情古怪的人產生了類似師生，又類似朋友的情感。今日分別，卻不知能否再相見。

    石瑞浩朝金聖哲遞過來一把雨傘：「你到樓頂去吧，有個人在那裡等著你。」

    「有人等我？」

    金聖哲向那雙堅定的眼神點點頭，懷著疑惑緊張的心情，快跑過一道道樓梯，來到樓頂。

    他掃視周圍，目光很快定在一處，同時心臟也猛然一顫。

    數米之外，護欄邊上，站立在大雨中的那個背影他分外熟悉。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急忙用力揉了揉眼睛，仔細觀察。

    那個身形，那種氣質，絕對不會錯！

    金聖哲手持雨傘，迎著卷攜雨點的冷風，緩緩地走向那個背影。

    在金聖哲的注目下，背影慢慢轉了過來，他終於看到了那張許久未見的臉。不足一米，如此近的距離，他已經有將近半年的時間沒有觸及！

    金聖哲的全身產生了無力感，就好像力氣都被冷風吹得一乾二淨。他的手垂了下來，於是雨傘便掉在了地上。

    冰涼的雨水淋在他的臉上，瞬間打濕了身上的衣服。

    但是，他卻不覺得冷。

    對方把手裡的大號雨傘朝金聖哲遞了過來，擋住從天而降的雨水。同時，寬闊的臂膀也為金聖哲擋住了不停吹襲的冷風。

    傘下的溫度慢慢升高。

    金聖哲的唇顫抖著，良久，嘴裡迸出兩個字來：「爸爸……」

    話語出口的時候，金聖哲心裡的各種複雜情感碰撞在一起，在眼圈裡形成了兩汪熱淚，順勢便要從濕漉漉的臉上滑落下來。

    他仰起臉，努力不讓淚水流出來。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在爸爸的面前，他更不能哭。因為爸爸以前經常說，男子漢是不可以流淚的！

    「你變得更成熟了。」

    金文道微笑著說道。俊朗的五官散著濃濃的暖意。

    金聖哲的聲音有些哽咽：「爸爸，你……離開了好久啊……」

    金文道富有磁性的嗓音輕輕響起：「爸爸的離開是因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我的視線從未在你的身上離開。」

    「媽媽她……」金聖哲心如刀絞，內心的堤壩終於經受不住情感的浪潮，兩行滾燙的液體奪眶而出，淌過冰涼的臉頰。

    金文道收起笑意，臉頰上的肌肉緊縮起來：「我知道。」

    平淡的三個字，卻飽含了千鈞的沉重感。

    兩人面對面站立著，陷入久久的沉默中。

    而這個城市，並未沉默。

    密集的雨點不斷拍打在各種物體上，出連續不斷的噪聲，間或炸響的雷聲也在翻騰的雲海上空轟鳴。

    過了一會兒，金聖哲的心情終於平復下來，他從金文道手中接過雨傘，代替爸爸撐著。迎面刮來的勁風把雨傘吹得搖搖晃晃，需要用些力氣才能穩穩撐住。

    「爸爸，你怎麼會在這裡？」

    「事到如今，有些埋藏在心裡很久的話，必須要對你明說了。不論是時機還是你的心智，都已經足夠成熟了，我相信你可以理解這些事。」

    金聖哲屏息凝神，注視著爸爸的眼睛，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金文道同樣注視著金聖哲，面容鎮靜，淡淡開口：

    「我是這所學校的校長

    我是六區的領主

    我有一個稱號，傲慢者，路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