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地攥著刺刀的同時,喬恩斯還在用他的右手猛掐伊凡受傷的左肩,以試圖削弱他的力量,然而令人絕望的是,儘管再次崩裂的傷口中正不斷地滲出血跡,伊凡卻好像根本感覺不到任何痛苦一般,只是一邊用力按壓刀柄,一邊咬牙切齒地盯著他的眼睛,四目相對之下,每隻瞳孔中都閃爍著紫色的漩渦。
看到幾秒鐘之前還配合無間的戰友瞬間變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敵,驚駭之餘,艾瑪根本顧不上思考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她尖叫著撲到伊凡背上,勒住他的脖子用力往後拉,試圖將命懸一線的喬恩斯解救出來,「你們都瘋了嗎!放開他,醫生,拜託……見鬼,韓,快幫我一把!」
韓冬並沒有立即響應她的呼喚,甚至在她被伊凡甩到一邊,撞斷了充作立柱的幾支長矛,被坍塌的頂篷將她和伊凡、漢諾等人一併埋在下面的時候,他也沒有衝上去施以援手的意思,這是因為他清楚地知道,無論是那場險些令他徹底失控的幻境,還是隊友們失去理智的相互廝殺,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被陽光擋在台階中部的屍鬼首領,在徹底消滅它——至少也得想辦法打斷它之前,他們根本無法恢復神智,或者說從這場噩夢中醒來。
於是,他撿起剛才脫手丟在地上的mp5k衝鋒鎗,用最快的速度換上新彈匣,「啪」的一聲拍下槍機拉柄,頂著一具滑落在他背上的屍鬼站起身來,瞄準屍鬼首領那張醜陋得令人反胃的面孔,毅然決然地扣下了扳機。
當彈雨呼嘯而至的時候,屍鬼首領正微微張開布滿倒鉤狀獠牙的嘴巴,靜靜地欣賞著它親手製造出來的這場驚心動魄的鬧劇,它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居然有人能擺脫它的精神控制,以致於當最後幾發9mm手槍彈終於擊穿它面前的空氣護罩,並在其左頰上留下數道清晰可見的擦痕時,它那張猙獰可怖的樹皮臉上竟然出現了某種類似於驚怒交加的表情,但是畏懼於陽光的威力,它似乎也只能這樣遠遠地和韓冬對視著,卻無法近前一步。
「……噢,好痛……見鬼,發生什麼事了?」費舍爾推開壓在他和漢諾身上的幾具屍鬼,並伸手把漢諾拉了起來,「頭兒,你沒事吧,怎麼會這樣?上帝,我的臉都快被你毀容了!」
「彼此,你這該死的,我的脖子都要斷了!」漢諾大聲咳嗽了幾下,「我想我剛才出現了幻覺,就在那一剎那,我還以為……算了,醫生、耗子,你們還好嗎?」
「我在這,噢……我的肩膀……」伊凡捂著左肩,像只土撥鼠一樣從屍堆里冒出頭來,「謝謝關心,但我想我沒事。」
「我有事……」一隻手從伊凡身邊冒出來,揪起一具屍鬼的脖子並把它扯到旁邊,露出喬恩斯那張蒼白的臉龐,他的眼鏡也被壓得變了形,歪歪曲曲地斜掛在臉上,看上去十分滑稽可笑,在他的左肩窩處赫然插著一支刺刀,所幸插得並不深,同時也避開了心肺要害,「真是活見鬼,你到底在想什麼,用一把破刀子殺了我嗎,醫生?」
「抱歉,夥計,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剛才……不管怎麼說,真的很抱歉!」伊凡俯下身子看了看釘在喬恩斯肩頭的刺刀,「還好沒傷到動脈,可以直接把它拔出來,不過我需要急救包,介意幫個忙嗎,女士……女士?」
艾瑪的聲音從屍堆下面傳了出來,有點悶:「我在這,只要搬開這面該死的盾牌還有壓在上面的不知道什麼鬼東西,你應該就能看到我了。」
揉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漢諾猛然想起,造成眼前這種混亂場面的強敵此刻就站在前方不遠處的台階上,他立刻扯出被一具屍鬼壓在身下的步槍,一邊換彈匣一邊提醒隊友們:「拿起你們的武器,夥計們,咱們的麻煩還沒解決呢!」
當費舍爾等人手忙腳亂地翻找自己的步槍時,漢諾已經將子彈推上了膛,他透過射擊孔向外看了一眼,此時的屍鬼首領正伸出右手中的戰斧,筆直地指向站在他身邊的韓冬,這令他感到納悶,「它在幹什麼?」
「不太清楚,看起來有點像是某種……挑戰?」韓冬將剛換好彈匣的衝鋒鎗背到身後,然後撿起他的狙擊步槍——雖然成功地打破了屍鬼首領的防禦護盾,但目標臉上的傷痕也表明,以9mm帕拉貝魯姆手槍彈那相對有限的侵徹力而言,根本無法擊穿它那張堅韌程度跟凱夫拉防彈衣有得一拼的臉皮。
「那麼……」漢諾將步槍伸到射擊孔里,將缺口式照門和片狀準星組成的瞄準基線對準了屍鬼首領的腦袋,「你打算接受它拋出來的白手套嗎?」
「跟這種刀槍不入、力大無窮的怪物決鬥?我想還是算了……」韓冬搖搖頭,將一個滿裝的10發彈匣拍進步槍的彈匣座里,順勢朝屍鬼首領比了個中指,「我更樂意請它嘗嘗這個。」
漢諾回頭看了一眼,除了正在裝彈的費舍爾之外,其他人要么正在處理傷勢,要么正在屍堆中翻找自己的武器,他搖搖頭,重新將右眼湊到照門前,「好吧,讓我們幹掉這個婊砸養的雜種!」
隨著兩個人同時扣下扳機,「砰」、「突突突」,一顆7。62mm全威力步槍彈和幾顆5。45mm中間威力步槍彈先後脫膛而出,沿著幾道平行的軌跡向目標飛去。
似乎是被它的上一次精神攻擊暫時耗光了所有能量,面對瞬發即至的子彈,屍鬼首領沒有再撐起能量護盾,它只是略微抬了下左臂,擋住了其頭部要害,「噗~噗」幾聲,幾顆扭曲變形的彈頭先後釘在它的手掌和胳膊上,只有一顆從它的指縫裡鑽了過去,在其額頭右側犁出了一道淺淺的傷痕。
這一次,屍鬼首領終於被徹底激怒了,它高舉左臂護在眼前,忽然抬起右腿,迎著接踵而至的子彈,一步便邁到了此前不敢逾越的陽光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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