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奇遇記 第1章 引子

    密西斯城，是希林大陸北方羅菲克帝國境內最繁華的都市，作為帝國的商業以及經濟中心，密西斯城吸引了無數青年才俊來此定居，由於土地面積大小和總人口數在羅菲克十四個城市中都占據絕對優勢，密西斯城也被稱為「大城」。

    大城的天空洋洋灑灑飛舞著雪花，屋頂、街道都被一層厚厚的白色積雪覆蓋，以長方形石板鋪就的街道上，裹著大衣戴著斗篷的路人踏著尺厚的積雪匆匆走過，無不希望能夠儘快回到溫暖的家中。

    這是羅菲克帝國的新年前夜，也是密西斯城一年中最為寒冷的時節，街道兩旁的樹木和路燈都掛上了慶祝新年的流蘇，一排排的房屋內，溫暖柔和的黃色光線自窗戶中透出，也顯得被積雪覆蓋的街道更加寒冷。距離午夜新年鐘聲響起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所有大城居民此時大多圍坐在家裡溫暖的壁爐旁，一邊聊天歡笑享用精美的食物，一邊懷著對新一年美好願望的憧憬，等待鐘聲的響起。

    這樣的夜晚，無疑是一場盛大的狂歡，然而就是這樣一個連流浪狗都不願外出的寒冷新年夜，卻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在雪地中慢慢前行。

    這是一個極為瘦弱的小男孩，衣衫襤褸，年紀不會超過十一歲，小男孩在足有他膝蓋高的積雪中艱難行走著，雙唇在寒風中凍得青紫，眼角處有一道長長的已經結了疤的傷口，長長的黑髮髒亂不堪，顯然很久沒有洗過了，可在小男孩消瘦的臉上，那雙眼睛卻漆黑如墨，如同最深邃的夜空。

    小男孩在飄著雪花的街道上一步一步往前走，對兩旁房屋窗戶內的溫馨場面視若無睹，積雪中的腳印連成了長長的一串，然而很快又被落下的雪花覆蓋，這條冰冷寬長的街道，似乎並無任何人經過的痕跡。

    轉過一個街角，光線漸漸黯淡下來，小男孩躲在一個垃圾桶背後，探出頭朝一個方向看去，用力吞了下口水。

    不遠處是一間麵包店，老闆剛剛應付完最後幾個顧客，正準備打烊關門，原本放滿了熱氣騰騰麵包的玻璃櫥櫃中如今只剩下一些零碎的麵包卷和麵包屑，身材有些臃腫的老闆將這些殘渣倒入塑膠袋，隨手將袋子扔進旁邊的垃圾桶，看到這一幕，小男孩更加用力地吞起了口水，黑色雙眼閃動著興奮而渴望的光芒。

    老闆終於收拾完店鋪，關上燈和門，走入一條巷子消失不見，小男孩立刻朝那個垃圾桶沖了過去，只是路上積雪實在太厚，他有好幾次都直接摔到在雪地中，但他毫不在乎。小男孩終於來到垃圾桶邊，他取出塑膠袋興奮地打開，看見了還微微散發著熱氣和香味的麵包卷，臉上露出了寬慰和喜悅的神情。

    「好啊，你這個小雜種，竟然還敢來這裡，上次讓你跑掉，今天看我不打斷你的腿。」就在小男孩準備離開時，身後突然響起了憤怒的吼聲。

    小男孩迅速轉身，卻見已經離開的麵包店老闆突然出現，高高舉著一根木棍朝他打來，但是小男孩顯然已經相當熟悉對方的動作，只朝邊上一跳便躲過了木棍，只是男人同樣知曉男孩躲避的方式，他扔掉木棍，整個人都撲了上來，這下小男孩避無可避，被男人按到在雪地里。

    「小雜種，你再躲啊！我看你怎麼躲！」男人「啪啪」在男孩臉上甩了幾個耳光，肥胖的臉上充滿了得意與殘忍，他又惡狠狠在男孩肚子上砸了一拳，見對方如同蝦米似的蜷縮起身子，這才從地上爬起來，抓著男孩的腳將他拖到木棍邊上，撿起木棍高高揚起，露出了冰冷的笑容，「去死吧！」

    木棍落下的瞬間，小男孩突然手一揚，一捧積雪砸在了麵包店老闆那張胖臉上，男人哀呼一聲捂著臉摔倒在地，木棍落到男孩身旁，小男孩抓過棍子跳起來朝男人身上就是一通亂砸，麵包店老闆如同殺豬般尖叫起來，蜷縮著身子不停求饒，小男孩打了一會出夠了氣，將棍子遠遠扔開，走過去撿起掉落在垃圾桶外的塑膠袋，卻見裡面的麵包早已涼透。剛才即使被男人按在冰冷雪地中怒扇耳光也沒有任何表情的小男孩，此時臉上驟然出現了無可遏制的怒意，他衝到麵包店老闆身邊死命踹他，直到男人翻起了白眼，這才冷冷地哼了聲，將冰冷的塑膠袋貼身放入衣內，走掉了。

    小男孩走到一個拐角處停了下來，在他左前方不遠處的一個花壇前，一對男女似乎正在吵架。

    「……你給你老婆買了那麼多東西，就送給我這種垃圾？」女人神情激動，手中高高舉著某個東西。

    「安妮你先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男人急迫地想要解釋，卻被女人毫不留情打斷。

    「不用解釋了，這種垃圾你自己留著吧！」女人憤怒地將手中的東西扔向男人，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安妮你別走啊……」男人並未去撿掉在雪地里的東西，朝著遠去的女人追了過去。

    等到夜色深處那隱約的聲音都消失後，萊萬才走出拐角，慢慢走到方才二人站立的位置，蹲下來在雪地中摸索了會，找到了那個掉在地上的東西。

    小男孩手掌中靜靜躺著一對月牙形耳環，一黑一白，質地像是某種玉石，冰冷光滑，他想了想，將這對被女人稱為「垃圾」而丟棄的耳環放入上衣口袋，走入了一條漆黑的小巷。巷子七彎八拐向前延伸，一般人根本無法在這裡辨別方向，小男孩卻如同幽靈般在狹長的巷子中穿梭著，最終在一間廢棄的磨坊前停下了腳步，他上前一步，在那扇掉漆非常嚴重的木門上輕輕敲了敲，等聽見裡面傳來腳步聲，開口道，「我回來了。」

    木門吱嘎一聲被打開，探出一個小女孩的腦袋來，小女孩看上去比小男孩還要小，也同樣瘦弱，卻有著與黑暗小巷格格不入的淡金色頭髮和玫瑰色雙眸，五官精緻，膚色白皙，粗陋的衣物和不太健康的臉色也無法掩蓋女孩清澈如水、明媚如玉的美麗，女孩看起來就像是從森林深處走出來的精靈，長大後必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小女孩見到小男孩，臉上的憂慮頓時被喜悅所取代，笑著撲進對方懷裡，而此時，一直面無表情的小男孩也露出了與他這個年紀相符的笑容，他揉了揉女孩鬆軟的金髮，拉著她的手進了磨坊，掉漆的木門又被關上，漆黑的小巷再次陷入沉寂。

    磨坊內點著一盞小小的油燈，微弱如豆點的燈光中，依稀可以看到牆角處鋪著一個簡陋的床鋪，下面墊著乾草、泡沫之類能夠保暖的材料，床鋪邊上有一張破了個洞的小桌子，小男孩從衣內掏出那個被他捂暖的袋子放在桌上，笑著對小女孩道，「艾彌薇，我們來吃晚飯了。」

    叫做艾彌薇的小女孩也露出笑意，伸手去拿裡面的麵包卷，卻在燈光下看到了小男孩的臉，整個人愣住了，開口道，「哥，你嘴巴怎麼了？」

    小男孩下意識地摸了下嘴角，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手上有幾塊紫黑色的血痂，看來剛才麵包店老闆的幾下耳光打破了他的嘴唇，小男孩擦去手上的血痂，不以為然地道，「沒事，剛才跑得太急摔了一跤而已。」

    然而小女孩冰雪聰明，自然不會被小男孩已經用了很多次的藉口騙到，知道哥哥是為了自己才會被打，心裡難過極了，眼眶頓時就紅了。

    「傻丫頭，哭什麼，只是一點小傷而已，明天就好了，」小男孩又揉了揉女孩的金髮，又得意地道，「而且那個對我動手的死胖子更慘呢，你是沒看見我揍他時那副模樣，叫得跟一頭蠢豬一樣！」

    小女孩想像了一下那種場景，頓時「噗嗤」一聲破涕為笑，令人驚艷的笑容像是清晨沐浴著露珠的百合花，純真而可愛。

    「好了好了，再不吃麵包都要冷了，我好不容易才焐熱的呢。」小男孩拿起一片麵包卷遞到女孩嘴邊。

    「真好吃！」小女孩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仿佛這些在麵包店老闆眼中完全是無用之物的麵包片在她看來是無比精美的佳肴。

    「啊，對了，我有東西要送你。」小男孩滿臉笑意地盯著狼吞虎咽的小女孩，忽然想起一件事，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對黑白色的月牙形耳環。

    「唔，這系舒抹？」小女孩嘴裡鼓鼓囊囊塞滿了麵包，說得含糊不清。

    「好像是戴在耳朵上的東西，是一個男人送給一個女人的，但是那個女人覺得不好就扔掉了，我把它撿回來了。」小男孩將路上遇見的事情告訴她。

    「呀，很漂亮啊，為什麼那個女人會吧這麼漂亮的東西扔掉呢？太可惜了！」小女孩借著燈光瞧清楚了耳環，驚訝地張大了嘴，她拿起一隻耳環在自己耳朵上比劃了下，又有些沮喪地道，「好像戴不上去呢，這個東西太大了。」

    小男孩瞅著小女孩精緻小巧的耳朵，發現耳環的尺寸的確太大了，見小女孩一臉遺憾地看著那對耳環，忽然想到了辦法，他在那個放滿了他以前搜集到的物品的柜子里找出一條細線，將白色耳環穿在上面，將它戴在了小女孩脖子上。

    「這樣就能戴上了。」小男孩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真的耶，哥你好聰明！」小女孩驚喜地看著脖間的白色月牙形耳環，然後看看剩下的那隻黑色耳環又看看小男孩，也將黑色耳環穿在細線上掛在了小男孩脖間，在小男孩錯愕的神情中衝著他開心地笑。

    「我的艾彌薇也很聰明啊！」小男孩也笑得很開心。

    就在兩人相視而笑時，遠處忽然響起了悠長的鐘聲，夜空中不斷炸開五彩繽紛的煙花，將夜晚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艾彌薇，新年快樂！」小男孩笑道。

    「萊萬哥哥新年快樂！」小女孩「咯咯」笑著撲進了對方懷裡，兩人在屋頂缺了個口的廢舊磨坊里，相互擁抱著觀看新年夜盛大璀璨的煙花表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