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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為希格德里弗的老婦人板著臉,麻利地收拾著桌子,示意阿他們坐下,沒有熱水,沒有吃的,她自己找了把椅子,坐在那裡,死死瞪著達西的眼睛,好像他是來討債的,而她不僅不想還錢還要打斷他的腿。筆硯閣 m.biyange.net
達西的手不自然的在桌子上敲打,讓本就尷尬的氣氛變得更加無可救藥。
「呃,夫人,我們——」
「我沒結婚。」
「哦,女士,我們——」
「客套話就免了,我不會幫你們,告訴我你們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女士,生意可不是這麼做的,我們不能白告訴你。」
「你們沒得選。」
此言一出,阿黛拉愣了一秒,她這口氣使阿黛拉想起了小時候村口一個脾氣很差的水手老頭。
她看了眼達西,發現達西竟然當真了,老奶奶的表情也是認真的,渾濁但炯炯有神的眼睛沒有絲毫戲謔與逞強之意。
達西在犯難,他不想鬧得太僵,老人常常脾氣很怪,萬一結了梁子就難辦了。
「女士,我明白您害怕自己的安寧生活被打擾,我是偶然得知有您這樣一個人物,除我以外,沒有人知道您在這裡……算了,告訴您也無妨。」
達西坐直了身子,
「是格哈德先生的遺物,裡面有一個很久的筆記本記錄了您的住址和描述,按規矩我應該我焚毀的,但我私自記下了。」
聽到格哈德這個名字,希格德里弗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劍拔弩張的眉毛低垂下來。
「他,死了?」
「是,異端罪,教皇親批。」
「你殺的他?」
「他自願飲下毒酒,走得很體面。」
老婦人眼睛微微泛紅,用手揉了揉,把頭低了下去。
「呃,我很抱歉……」
達西發現自己成了噩耗使者。
悲傷的情緒沒有在老奶奶眉間留存多久,很快她便恢復了之前的氣勢。
「關於我,你知道多少?」她虎視眈眈地問道。
「一個退隱的舊神的戰士。筆記上只記了這個,你的名字,以及住址。格哈德先生眼界很高,所以我判斷您是個戰鬥團級別的人物——」
「咣當——」
桌子底下傳來一身巨響,達西和希格德里弗立刻看向阿黛拉這裡。阿黛拉瞪大著眼睛,捂著嘴,迅速低下頭去,將腿擺好,心裡咒罵著達西。
「哈哈,她可能有點緊張,沒見過您這樣的人物。我只知道這些,我想查但查不到您,也沒想到您是一位女性。」
突然,老奶奶咧嘴笑了,眉毛松馳開來,笑得毫無保留,令二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等她平靜下來,阿黛拉才發現,她也不過是一位平凡的老人,暗綠色的眼眸里射出仿佛穿過幾千年的目光,波瀾不驚,身子筆挺,歲月在她面容上留下了層層褶皺,卻無法掩蓋銀劍般挺直且光輝的氣質。
「我的確算是神的戰士,但那都是過去……說實話,若不是我已經有了搬家的打算,我不會放你們離開。」
她面無表情地說出了這句話,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突然,她話鋒一轉,
「不過我也好久沒接待過客人啦,說吧,你們想要我做什麼?」
「呃,幫她找妹妹,她與妹妹失散了。」
達西望向阿黛拉,對希格德里弗說道。
希格德里弗幽邃的眼眸打量著阿黛拉,令阿黛拉很不舒服,好像自己渾身衣果著。
阿黛拉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充足準備,她不敢用任何法術修改容貌,只是靠衣裝偽裝成一個出身富足家庭的女孩,穿著得體,皮膚白皙,為了像個旅行者一個星期沒洗過澡。即便如此,她也惶恐不安。
「姑娘是龍國人?」
「是。」
「幾時與妹妹走丟的?」
「有兩個月了。」
她皺起眉頭來。
「哦,那有點棘手。你們想讓我用尋血術對吧?」
「尋血……覓血,對。」
「要血肉或骨,你們有嗎?」
「頭髮不行?」
「不行。」
(筆者註:覓血術,利用目標者的身體組織在搜尋者的身上繪製咒印,指向或靠近目標時會發燙)
二人互相看了兩眼,這跟預想的不太一樣,阿黛拉早就有些情緒「飽滿」的話想對達西說,已經忍到了極限,她狠拽了幾下達西的袖子,達西卻還傻乎乎的沒明白她的意思。
反倒是希格德里弗先明白了,她微笑,站起身,沒等達西開口,說道:
「我去沏一杯茶,原諒我剛剛的戒備,人老了怕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折騰。」
她雙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轉身去另一個房間了,走之前臉上一直掛著微笑,甚至給人一種慈祥的感覺,和先前反差太大。
阿黛拉也回以靦腆的微笑,待她走遠立刻轉身掐住了達西的臉。
「嗷嗷嗷——」
「這是你說的信任之人?她是戰鬥團的人!而且你根本就不認識她!」
「這不就認識了?我調查過她,這一片沒有任何事務記錄,而且你也看到了,她都不知道格哈德死了。格哈德可是死了有一年了,她自己就像一座孤島,死在這裡都不會有人知道,你不用擔心,她手上連聖器都沒有,戰鬥團只有合作才對你有威脅。況且她都這麼老了。」
「好啊,你現在也開始自作聰明了。」
「學你。」
「去你的。」
阿黛拉環顧四周,這個小房子又老又破,物件也很老,但卻乾淨到看不見一點灰塵,客廳的牆上掛著一些奇怪的飾品,有著說不上來的品味。倒也符合一位退休的教廷神仆住處該有的樣子。
「有一點很奇怪,按照格哈德的經歷她應該快百歲了,但她看起來只有六七十。」
「保養得好唄。我們現在怎麼辦?她要血肉,我和伊莎應該流著一樣的血,但,我怎麼敢給她?」
「她是人,不是狗,覓血術的過程會消耗掉血,不過是在胳膊上留下一個咒印,不會用到任何暴露你身份的工具或法術。你想找到伊莎貝拉小姐,這是你一的機會。如果軟的不行,再考慮來硬的。」
「……那就這樣吧,就說,就說我們是雙胞胎。」
不一會兒,希格德里弗女士端著一個果盤進來,上面放著一塊起司和幾杯熱氣騰騰的茶。
「請用吧。」
「謝謝。(異口同聲)」
「怎麼說?你們不會白跑了一趟吧?」
「是這樣,女士,她和她妹妹是雙胞胎,她們倆的血應該是一樣的。」
「哦?是這樣沒錯,但如果這位小姐也在你身邊,尋血的咒印會一直發燙,你明白嗎?」
達西愣住了,同樣愣住的還有阿黛拉,他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開始咒罵自己剛剛怎麼犯了糊塗。達西轉頭看向阿黛拉,阿黛拉不停給他使眼色讓他不要輕舉妄動,達西看著阿黛拉的眼睛,沉默了數秒。
那幾秒對阿黛拉來說如同數年,時間仿佛靜止,她在一瞬祈禱了無數遍蠢弟弟別犯傻。終於,達西開口了。
說出了阿黛拉最不想聽到的回答。
「那就我一個人去找。」
阿黛拉閉上了眼睛,她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已經有一個在意的人走進了危險重重的迷霧,進去尋覓的應該是她才對。
「蠢豬。」
「好,那我準備一下,不用害怕,姑娘,幾滴血而已。」
不一會兒,希格德里弗拿來一根針,一些紗布和一個小碗,達西接過,坐到阿黛拉面前。阿黛拉瞪著他,他不敢抬頭,只是默默握住阿黛拉的手,看著十幾年未曾變化的手心,他木了數秒。
「忍著點,我扎了。」
達西輕輕紮下,紅點從阿黛拉食指肚子上冒出,用力一擠,滴答落在碗中。然後他迅速地用紗布幫阿黛拉包上,露出了稍帶歉意的笑。
阿黛拉把手縮了回去,不願理會達西,站起來,背過身,在客廳里走動。希格德里弗接過盛血的碗,準備開始術式,達西擼起袖子,把手臂放在桌子上。
房間裡安靜的出奇,和阿黛拉的內心躁動不安。
「他現在怎麼這麼喜歡自作主張?」
「自作聰明。愚蠢至極!蠢豬!」
「蠢豬!」
阿黛拉氣得想要錘牆,她拿起壁櫥里的擺件漫不經心地把玩,以轉移注意力,但她已經快把一個陶罐捏碎了。
突然,她注意到壁櫥最上面,有一根羽毛。
直覺告訴她,這不是鳥的羽毛,也不是鷹身女妖、獅鷲獸之類的魔物。明明通體白色,卻顯露出奇妙的金屬光澤,在這昏暗的角落裡,似乎還在散發微光。
它又輕又硬,超出了阿黛拉的認知,甚至超出了姐姐的認知。什麼東西的羽翼這般獨一無二?
「你能處理格哈德的事情,也算是個有高階神職的人,是什麼讓你脫離了教廷呢?」
希格德里弗的突然發問打斷了阿黛拉的思緒,阿黛拉轉過頭,看見她正將手舉在半空中,輕輕揉搓著拇指與食指間粘連的血,仿佛在感受著血的質感。
達西已是一身冷汗。
「我再確認一遍,你們真的只是來讓我幫忙找一個人?」
達西點了點頭,身子已經悄悄使了力。
「真神奇,我竟然看不出你在說謊。」
說完這通莫名其妙卻令人毛骨悚然的話,她竟然把手指放進了嘴裡。
「呵,真想不到。」
「轟啪!」一聲巨響,連阿黛拉都沒時間反應,離希格德里弗最近的達西瞬間被震飛了出去,撞到牆上後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達西!!!」
這時,阿黛拉的身體被姐姐所控制,用手刀以雷霆之勢劈向希格德里弗所在的位置。那裡已經被一團奇怪的塵霧環繞。
「區區一個老不死的教廷走狗!」
「咚——」
阿黛拉的手臂傳來一陣酥麻,接著是難以忍受的劇痛,她的骨頭竟硬生生被打斷了!接著,一隻纖細卻有力的手死死攫住了她的咽喉,她竟無法掙脫!
遮擋視線的煙塵漸漸散盡,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的阿黛拉終於看清了眼前。
她的瞳孔開始地震。
把她攫在半空中的不是名為希格德里弗的老嫗。
一對碩大的翅膀折在身後,肌膚如玉,髮絲如金,綠寶石一般的眼眸泛著幽光,披著薄紗的身軀與臂膀令神廟裡最精美的雕塑相形見絀……阿黛拉只在神話里見過這樣的描述。
「瓦爾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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