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夜爵的眉頭微微擰了一下,隨後拉著她的手往外走。
唐綿綿一路低著頭,跟在他的後面,看著他的腳步與自己腳步之間的距離。
這麼近,那麼遠。
明明近在咫尺,卻覺得是最遙遠的距離。
她不恨朱文怡,因為她說的都是實話。
自己現在的處境,好聽一點,是被強迫的,而難聽一點,就是沒有羞恥心。
明明,選擇離開的,為什麼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在上車之前,唐綿綿忽然掙脫開了他的手,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龍夜爵心情本就不好,她這麼不走,語氣自然重了一些,擰眉看著她,沉聲問道,「你做什麼?」
「龍夜爵……」唐綿綿揉了揉自己被他拽得很疼的收,微微蹙眉,聲音微顫,卻努力裝作很鎮定的樣子,「你……」
「閉嘴!」龍夜爵忽然冷冷的喝道,有些歇斯底里,陰冷的視線也如刀刃般瞪著她。
唐綿綿被他的怒吼吼得顫了一下,原本要說出口的話,怎麼都沒有勇氣說出口了。
而龍夜爵臉上已是一片怒氣,深幽的眼眸陰寒得有些嚇人,「唐綿綿,那些廢話說一次就好,因為無論你說多少遍,我都不會改變。」
那些廢話……
他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也對,她跟他之前,還能有什麼好說的?
無非就是放我走,放我走,放我走……
而這些她難以啟齒的話,在他眼裡就成廢話。
眼裡蓄滿了水霧,有些模糊了她的視線。
屬於初冬的雨,忽然下了起來,讓兩人都那麼措手不及。
冰冷的雨水,將她從頭淋到腳,冷得刺骨,纖細的身子也瑟瑟發抖起來。
被冷的,不只是身,還有那顆千穿百孔的心,唐綿綿吸了吸鼻子,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心平氣和,也努力的表達自己的情緒,「你不想聽,我也得說,龍夜爵,放我走吧。」
「唐綿綿!!」
「你知道剛剛我是什麼感受嗎?在你母親的眼中,我成了那種不要臉的女人,沒有任何的尊嚴,把我父親對我二十多年的教導,都全部抹黑,龍夜爵,我很累,所以讓我走,可以嗎?」
龍夜爵一把拽起了她的手,用力得好似要掐斷她一樣,「唐綿綿,你跟我將尊嚴是嗎?這種東西,我早在五年前就沒有了。」
「龍夜爵……」
「當我從那至高點摔下來的時候,我曾希望你能陪在我身邊,可事實呢?連你,都在我的尊嚴上狠狠踐踏著,所以你現在是要跟我講尊嚴二字嗎?」
「不是那樣的……」
「你不配!唐綿綿,你不配提尊嚴兩個字!懂嗎?」龍夜爵額前的碎發因為承受不了雨水的重量,垂落下來,有些遮掩了他冷厲的視線……
可儘管如此,唐綿綿還是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陰鷙的視線。92ks.co&#>
他說的,她能懂。
這五年來,她都在擔心,怕他站不起來,怕他承受不了那麼大的打擊,怕他跌得粉身碎骨……
無數次的午夜夢回,眼前都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情形。
他那麼微弱的開口,一個從不肯求人的人,開口求她。
不要走,不要走……
可她還是離開了,不僅沒有拉他一把,反而還踩了一腳。
所以龍夜爵恨自己,是應該的。
唐綿綿的眼淚之再也抑制不住的隨著雨水滑落,再也無法停止。
隔著雨簾,時過境遷,也能將他眼底的那份沉痛看得清晰。
「對……唔……」
龍夜爵忽然旋風一般的吻住了她的唇,牙齒帶著恨意的咬著她涼涼的唇瓣。
那一股氣的狠勁,就好似在發泄,將眼裡的那份沉痛,借著這個懲罰的吻,而發泄出來。
那顫抖的睫毛卻泄露了他的心思。
唐綿綿被動的承受著他的吻,哪怕已經嘗到了血腥的味道,卻還是任由他咬著。
他的吻技一向高超,可在這個時候,卻毫無章法,只是蠻橫的吻著她,索取著……
呼吸好似被奪走,一陣陣窒息的痛。
雨,下得更大了。
*****
龍夜爵生病了,發了高燒,燒得渾渾噩噩的,毫無生氣的躺在那裡。
而跟他一起淋雨的唐綿綿,這一次卻沒什麼事兒。
沈少恭掛上了點滴之後,才看向臉色也不怎麼好的唐綿綿。
她立馬問道,「怎麼樣了?」
「高燒。」沈少恭給出簡單直接的回答。
唐綿綿當然知道是高燒,可又不好多問,只能擔憂的看向龍夜爵,「怎麼會忽然發高燒?我們一起淋的雨啊。」
「因為胃病嚴重了,抵抗力下降。」
「胃病?」
「爵沒說嗎?他最近兩個星期,胃一直不好,我都通知好幾次讓他去醫院治療了,他卻不去,再加上又吃了海鮮,所以胃病復發,抵抗力下降,又淋了雨,所以病了。」沈少恭淡淡的解釋到,眼睛卻一瞬不瞬的看著她臉上的表情,不錯過一份。
唐綿綿從最初的擔憂,到自責,再到擔憂,嘴裡喃喃著,「都是我不好。」
吃海鮮是她提議的,但她真的沒想到龍夜爵不能吃這些。
「唐小姐,可以單獨談談嗎?」沈少恭忽然說道。
唐綿綿怔了一下,不解的看了一眼沈少恭。
雖然跟他見面的次數很多,但好像除了龍夜爵,兩人之間應該沒什麼話題了。
他到底要跟自己說什麼?
難道……
唐綿綿心中一抖,有些驚慌的看向龍夜爵。
難道是因為他身體有什麼嚴重的病症,不能當著龍夜爵的面說,只能帶悄悄告訴她?
她俏臉慘白的點了點頭,雙眸里已是六神無主。
沈少恭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她變了臉,心想難道自己長了一張要吃人的臉嗎?
為什麼她那麼害怕的樣子?
二人出了房間,走到通道的陽台上。
唐綿綿臉上的驚慌已經越來越多了,著急的問道,「是不是他的身體有什麼問題?」
身體?
沈少恭顯然愣了一下,狹長的眼眸緊盯著她驚慌的小臉,好像想到了什麼,隨即凝重的點頭,「嗯。」
那一聲嗯,讓唐綿綿幾乎承受不了打擊,雙腿發軟。
趕緊用雙手撐著欄杆扶手,才讓自己不至於跌倒在地。
不安的閃爍著雙眸,被這個消息弄得六神無主。
沈少恭適可而止的說道,「我找你說的,並不是爵的事情,而是其他。」
「什麼?」
「之前你在醫院的病歷,我看了一下,有些疑問想要問你。」沈少恭目光沉沉的看著她。
唐綿綿聽到是自己的事情,有些淡然下來,「你儘管問吧。」
「病歷上寫著五年前剖宮產的記錄,不知你是否可以給我解釋一下?」沈少恭眯起眼睛說道。
唐綿綿心裡一震,慌張的搖頭,「我,我當時記錯了吧,因為太痛了,所以……」
「你在緊張?」
唐綿綿暗自掐了自己一把,用疼痛讓自己安靜下來,才說道,「真的是我說錯了,實際情況是三年前。」
「是麼?」沈少恭並不這麼認為,又說道,「可我查了你的醫療記錄,得到了一個讓我都驚訝的消息。」
「什麼?」唐綿綿被他的話驚嚇到,「你居然查我的醫療記錄?」
「對,沒經過你的同意就查你的記錄,實在對不起,不過我也是為了求證一些事情,才這麼做的,如果唐小姐覺得被侵犯了,可以去舉報我。」沈少恭無所謂的說道。
唐綿綿知道沈少恭冒著犯法的事情做這些,為的是那一股義氣,一股對龍夜爵的一起。
她又怎麼可能去舉報他呢?
但現在,她一直要隱藏的秘密,就這麼被曝光了,她以後該怎麼辦?
朱文怡的話,一次次的在她的腦海響起,就如魔音一般,怎麼都揮之不去。
咬了咬唇,唐綿綿才誠懇的開口,有些乞求的意思,「既然,既然你知道了,那可不可以,幫我保密?」
「為什麼?」沈少恭很不能理解。
這不是好事情嗎?為什麼要保密?
唐綿綿難受的哭了起來,聲音也微微顫抖著,「我們現在的關係你也看清楚了,不會有結果的,而且還有其他的事情,讓我不得不離開。」
「可這種事情,爵也有知情權。」
「沈大哥,算我求你,行麼?」唐綿綿哽咽的拉著他的手,楚楚可憐的乞求,「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求你幫我保密,好不好?」
作為龍夜爵的好友,沈少恭肯定得說不好。
可這女人眼裡涌動的,分明是為難。
就好像當年的楚臨湘,那執意要離開的樣子。
「你來這麼問我,肯定是想徵詢我的意見和想法對不對?所以沈大哥,求你幫我保密吧,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不要讓龍夜爵知道。」唐綿綿淒淒的哀求。
沈少恭到底還是心軟了,在她的乞求中點了頭,「好,我幫你保密。」
「謝謝,謝謝。」唐綿綿輕鬆了不少。
沈少恭嘆了口氣,無奈的搖頭,「你們何苦要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呢?明明都是在乎對方的。」
「有很多事情,不是我們想怎樣就怎樣的,不然也不會有五年前的離開了。」唐綿綿難受的說道。
「五年前的他,差一點,就一命嗚呼了你知不知道?」
唐綿綿心中一震,緊張的看著他。
「五年前的事情對爵來說,就是一次致命性的打擊,當時若是你還在他身邊,他就不會那麼痛苦了,你離開之後,他消失了一個多月,我們幾乎翻遍了整個江城,才在一間酒吧里找到了他,他連續喝了一個月的酒啊,胃病變得嚴重,也是因為那時候落下的,而且就差那麼一點,你們就天人永隔了,你知道嗎?」沈少恭為龍夜爵鳴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