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斯,你沒事吧?」姜添喊道。
「沒事,剛剛追一個落石,不小心滑了下來」
「我把繩子拋下去,拉你上來」姜添將肩膀上的繩子拋下去,綁著一邊的樹,借力把代斯拉了上來,扶著代斯往學校走。
「你這樣也太危險了」姜添還是有些後怕,還好剛剛只是淺溝,要是山崖恐怕就出大事了。
「你放心吧,沒把這裡的問題解決,我不會出事的」代斯朝著姜添笑了笑,讓她不用擔心自己「自從我爸在這條路上犧牲了以後,其實我家裡人就已經不同意我再走這條路了,我來到這裡還是和他們大吵了一架,我覺得我不甘心,不甘心爸爸一生的努力得不到結果」代斯很少主動和她聊這些,平時兩個人聊天總是沒個正形,很少走心。
「你這樣不管不顧,叔叔的願望你還是實現不了」人一旦偏執,就生妄念,就會變得越來越瘋狂「你還沒孩子呢,都沒有人能繼承你的遺志」姜添不勸她,要是作為局內人,她恐怕和她也會一樣。
代斯聞言笑了笑,下定決心般道:「就停在我這裡吧」她輕聲說道。
苦不苦,當初她的父親在做的時候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父親常常出差,回來的時候會給她帶各種各樣彩色的石頭,等她來做的時候,她突然理解了父親的苦,理解了為什麼媽媽不讓她來,但是,她得來,仿佛冥冥之中,就有了這麼場緣分。
回到學校里,代斯向大家道歉,給大家添了麻煩,其他的人都理解她,讓她以後要小心一點,這裡白天尚且不安全更何況晚上。
不是沒有生命在這裡神不知鬼不覺得逝去。
四月份的時候,大家的歸期基本上都確定了下來,雖然捨不得,但是眾人都知道,總有新人來,這是這個地方的默契了。
姜添打算明天早上悄悄地走,不然孩子們捨不得她,她恐怕也走不了,知道她要離開的有村長和校長,還有新來接替她的老師。
當晚,在學校里,四個人簡單地吃了一頓飯,晚上姜添回宿舍睡覺的時候,收到了代斯的信息:要走了吧?
代斯做為地質專家,去北京了北京開會,要去一個月,所以姜添恐怕沒法和她照面。
:是的
:捨不得吧?
:有點
:我覺得我們還會再見的
姜添看著信息,心裡有些發悶,她很糾結,她想留下來做更多,也想回城裡。
:或許我會回來。
另一天她上完早讀,在校長安排下坐車離開了學校,司機開得很慢,她看著四周的山川,樹木,不自覺的落下了眼淚
車子緩緩開到山谷的盤山公路上,姜添回頭看了一眼,閉上了眼睛。
這一年在這裡,她吃了最多的苦,也感受到人間最真的善良,每一個人都讓她覺得美好而真誠,但是也只有在這裡有這種真誠,去到城裡,只有讓人窒息的人情關係。
姜添從縣城轉車去了市里,最後上了直飛上海的飛機,她剛下飛機,手機里就傳來了一個視頻。
是校長發過來的。
姜添攔了一輛車,直接去了陸皎家裡,陸皎公司有科創板投資,前兩天飛去了北京,今天晚上才回來。
姜添坐在車上點開視頻,她看到小鑰的臉,她十分靦腆的看著鏡頭說:「姜老師,我們知道你要回去了,我們很捨不得你,但是劉老師說姜老師回去了之後就不會總是生病了,所以姜老師,你回去一定要好好的」
鏡頭轉向另一個學生:「姜老師,你是我最喜歡的老師了,我以後一定要去城裡看你」
:「姜老師,謝謝你來這裡教我們,你是天使…」
每一個孩子的話都像帶著什麼力量一樣,讓姜添早已淚流滿面,她伸手去拿衛生紙,前面的司機給她遞了過來「姑娘是去支教了吧」
姜添一邊謝著接過衛生紙,一邊點頭
「現在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司機讚許的看了眼姜添「我女兒也去支教了」
姜添笑了笑,她在司機眼裡看到了自豪。
「她已經去了十年了,每年都說要回來,每年我和她媽在家裡等她,最後她又說孩子們需要老師」司機雖然抱怨,卻笑著「這是好事,紮根到需要的地方,我和她媽都支持她」
一路上,姜添從司機的話里了解到司機是個老黨員,當過兵,擁有很高的愛國情懷,最後他將姜添送到小區門口卻不肯收她的錢他說:「你做的事情很有意義,送你回家是我的榮幸」
姜添面對這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心裡流過一股熱流,原來被人肯定也可以是這種感覺。
司機走後,姜添直接去了陸皎家裡,她來過幾次,並不陌生,陸皎給了她一把鑰匙,她打開門的時候,聽到裡面震耳欲聾的音樂,一時懷疑自己來錯地方了,她脫了鞋走進去,客廳里躺著一個女人,正敷著面膜,沒有注意到姜添。
姜添走到一邊關了藍牙音箱,女人才睜開眼坐起來看向姜添,一雙淡藍色的眼珠子對著姜添掃視一番,然後一口流利的英文問道「who are you"
「姜添」姜添回答她「你是誰?」
「你覺得我是誰?」女人笑著扯下臉上的面膜
姜添止住自己亂飛的想法,冷靜道「你是陸皎的妹妹?」
「當然不是」她搖頭「這個房子以前是我和他一起住的」她在故意誤導她。
姜添也成功的被她誤導了,她沉默了片刻不確定的問「你不會是他前任?」眼前的女人是個混血兒,皮膚很白很好看,像是一個迪士妮公主,也像是陸皎會喜歡的風格。
女人笑了笑,沒回答她的話而是伸出手道「我叫白窈窈」
姜添伸手和她淺握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先走了」說完她轉身就跑了,白窈窈剛想拉住她和她解釋清,門已經被關上了,她看著門口,笑道「how quit a gril」
傍晚,陸皎下了飛機一直給姜添打電話,而一個都沒打通,他回到家裡,白窈窈正坐在沙發上等他,見到他她笑道「下午有一個漂亮的女士來家裡了」
陸皎放下東西問到「人呢?」
「她似乎誤會了什麼,跑了」白窈窈說得一臉無辜
「白窈窈」陸皎咬牙切齒的站起來,他早該先和姜添解釋一下白窈窈,他也是忙昏了頭了,相信白窈窈會處理好這件事。
「你可別這麼喊我,我是你姐姐」白窈窈站起來,拍了拍陸皎的肩膀「我只是逗她一下而已,她反應太大了,我根本來不急解釋」
陸皎不想理她,拿著手機和鑰匙下了樓。
姜添跑出陸皎家後,心情鬱悶,其實冷靜下來一想,她知道自己可能想多了,但是可能她還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緒還在心裡,她想一個人靜一靜。
剛好這個時候,杜毓給她打電話過來說潘知慍出了事情,電話里說不清,姜添想了想,拖著行李回了家,半夜直接打車到了杜毓家裡,潘知慍一個人坐在陽台上,腳下算是酒瓶子。
「怎麼了?」姜添問杜毓。
「他和楊悅分手了」杜毓口型回她。
姜添凝眉,知道潘知慍為什麼會這樣了。
「前兩天,他和楊悅一同回去找楊爸聊,楊爸還是那個態度堅決不同意,而且給楊悅放話說要是她還和潘在一起的話,就不要姓楊,鬧的很大,楊爸當天晚上就要搬家,楊悅沒有辦法,提了分手」兩個人牽扯愛了真多年,沒想到最後的結果還是這樣。
「我舅和楊悅爸爸吃了飯,知道了,給我打電話,我回來找他,他一個人躲回了鄉下,不吃不喝,連公司都不管了,我今天才把他帶過來」杜毓道。
姜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是假的。
杜毓走到潘知慍身邊,拿起一瓶酒,坐在一邊喝了一口,姜添也有過去,陪他喝酒。
潘知慍是一個心事重的人,他不喜歡在別人面前表露自己的心事,哪怕再難過,他也不會再兩個人面前哭,而她們兩個也知道,現在就陪著他就好了。
聊一點從前的事情,記住回籠之後理智就壓不住眼淚了,三個人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半夜兩點的時候,姜添頂著兩個核桃一般腫大的眼睛打開門看見童赫。
「他媽的,一個兩個電話不接簡訊不回要死啊?」童赫走進來,他是工作完趕回來的,看見三個人不人不鬼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姜添坐回杜毓身邊,不能喝酒的人空腹喝了不少酒,現在全身都不太舒服,她靠在杜毓身上。
杜毓指著潘知慍對童赫說:「你快陪他喝」
「喝他媽,別喝了」童赫走過來,踢開亂一地的酒瓶,將買來的夜宵擺好道:「失個戀而已,天還沒塌呢,你看老子和你一樣嘛?」
潘知慍罵他不要臉,也不知道誰喝醉了就喊別人名字喊得跟要死一樣。
童赫死活不承認。
杜毓和姜添看他們鬥嘴,在一邊呵呵笑。
這邊陸皎還在給姜添打電話,一直占線,直到後面關機了。他開始給童赫打電話,那邊童赫接到他電話的時候,給姜添撥電話,姜添電話也關了機,他那你完看見杜毓的信息,急著回來,只是回來之後,他看見三個人的死樣子,把這件事放了一放,這一放就是另一天中午了。
大早上起來,陸皎還沒有接到姜添的回信,所以只好求助陸教授,尊師重道的姜添肯定會接老師的電話。
「喂,陸教授」她果然接了。
「姜添吶,你在哪裡呢?」陸教授委婉問道,儘量保持著一個老師關心學生的語氣。
「教授,我回老家了,有點事」姜添昨天喝多了酒,又說了很久的話,現在嗓子啞的不成樣子。
陸教授聽到他的聲音,問道:「你怎麼了?感冒了?」
「沒有,昨天喝了點酒,我沒事的教授」姜添解釋道。
陸宗壹看了一眼一旁著急的陸皎道:「那個姜添,白窈窈她是陸皎的表姐,是你白阿姨哥哥的兒子,你可不要誤會了」
「我沒有誤會,教授,只是我這裡有點急事,昨天手機沒電才沒有接到電話」
「陸皎一直打你電話,那你有空給他回一個,誤會解釋清了就好了」陸教授覺得自己好累,自己的兒子談個戀愛他費神費時費心費力。
「我知道了」
陸教授掛了電話,望向陸皎「我能上去了嗎」他剛剛正在家裡按摩,愣是被這臭小子給拉了下來,一個電話能解決的事,硬要耽誤他按摩的時間。
「謝謝陸教授」陸皎沖他呲牙一笑。
目送完陸教授,陸皎回家裡等姜添的電話,不一會兒姜添的簡訊就發過來了:「潘知慍出了點事,我昨天急著往回趕,手機沒電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陸皎鬆了口氣。
「過兩天,等他心情好一點」姜添回道。
陸皎本來說回去陪她們一起,但是姜添覺得他回來也沒什麼用,這種事情,除了當事人自己看開,誰來都一樣。陸皎便說讓她早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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