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談妥以後,王律師就去準備起訴材料了。
凌忍起身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窗外的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忽生感慨:以前凡事總想自己做主,不願意被人左右,現在自己能拿主意了,又不知道做出的決定是否正確,成長,果然才是這一生最大的鍛煉。
凌忍正在沉思,裴娜就敲門進來了說:「魏會計來了,想要見您,您看……」
裴娜其實並不認識魏會計,因為在她來公司以前,魏會計就提前退休了,他是凌軍的髮小,於公於私都是個很重要的人物,否則也不可能在沒有預約的情況下想見凌忍,裴娜還願意為他通報一番。
凌忍眉頭一蹙,當年他剛接管公司的時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一批跟凌軍打天下的老功臣們提前退休了,表面上是讓他們回家享清福,實際上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要培養自己的人,也看不上那些成日裡混吃等死,占著位置不幹事的老傢伙,所以算是得罪了他們所有人的。
老功臣們就算人不在了,盤根錯節的勢力還是不容小覷,影響力依舊在,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通過自己的人繼續搞事情。
實話說,凌忍對他們是恨到不行,所以上次凌軍跟他說起老功臣對他有意見的話,他才會那麼生氣。
他對那些叔叔又豈止是有意見而已,任何一個和凌軍一起創業的所謂兄弟,就沒有一個人是潔身自好的,這些年他們遺留的勢力都被替換得差不多了,陸陸續續地又查出來很不少事情,那些人的膽子大得不行,肺都要給他氣炸了。
這個魏會計,和那些負責一線工程長得滿腦腸肥的叔叔們不一樣,是個外表清瘦,一臉老實模樣的人,他真的是和凌軍從小一起長大的鐵哥們兒,所以凌軍才會信任他到讓他管錢。
雖然凌忍並不想見他,但是礙於老人家前年才得了癌症,之後就越發清瘦了下去,現在雖說是治癒了,畢竟也拖著殘軀病體親自前來了,橫豎得給他個面子。
凌忍讓裴娜泡了茶就出去了,還說了一句:「今天我不想再見任何人。」
裴娜會意,將後面預約的人都換了時間。
凌忍客氣地說:「魏叔叔找我有什麼事?」
魏會計看起來比三年前老了不止十歲,又因瘦得厲害,一說話就是滿臉褶子。他與凌忍寒暄了一會兒,說了一些恭維的話,表明自己就算退休了還是一直心系公司,關注著和公司有關的一切消息,凌忍將公司管理得很好的事,他佩服得五體投地,果真英雄出少年,虎父無犬子。
凌忍這些年也是聽慣了恭維的,並未有半點動容,只說:「魏叔叔不用客氣,您有什麼事不妨直說,我們之間不用客氣。」
魏會計拍了拍自己纖瘦的大腿,很有些難以啟齒,吞吞吐吐地說:「那個,我的小兒子,今年剛剛大學畢業,正在找工作,他學的是美術專業,我想,我們公司的設計部,可不可以讓他進來。」
只要是關乎到用人,凌忍的要求就很高,更何況設計部要求的並不是美術專業出身那麼簡單,而是建築設計專業出身的專業人才里的佼佼者,會畫素描和插畫的人到了設計部也沒有任何作用的。
凌忍直接將這件事推給了人事:「魏叔叔,雖然公司今年的招聘已經結束了,但是您家兒子想要來公司的話我可以特別開個通道,讓他把簡歷交到人事部的招聘郵箱,我讓部長親自負責審批,條件合格,予以錄用。」
魏會計一臉為難地說:「我已經找過人事部了,他們說我兒子的文憑太低了,不符合公司的招聘要求。文憑這個東西,只是個敲門磚而已,高點低點也沒有太大關係,只要人進來了,什麼東西都是能再學的嘛。凌大哥和我們一起創業的時候,也沒要求我們讀過多少書,大家還不是把事業做出來了嘛。」
凌忍正色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包括我父親在內,所有叔叔裡面就屬魏叔叔的學歷最高,是那個時代難得的大學生,怎麼現在來跟我說文憑不重要的話了。
父親就是因為您讀書最多,才把財務工作交給你做,說你一定能做好,您也確實做得很好。」
魏會計是看著凌忍長大的,就算知道他在工作上是個不講私情的人,也還是心懷僥倖地想著他會不會看在兩家人的關係上給通融一下。
結果卻是被多方推脫,他心中哀怨,也沒聽出來凌忍說那句「做得很好」,語氣有些奇怪。
魏會計哀求地說:「那個,小忍啊,額,你現在是凌總了,叔叔是看著你長大的,我為凌大哥鞍前馬後幾十年,從沒開口求過你們什麼,我就只是想給小兒子謀個穩定的工作,也不耽誤你多大事,你就是讓他在設計部里打個雜都行,或者你覺得哪個部門更適合他,隨便安置都成,你就念在我們兩家這麼多年交情的份上,幫叔叔一把,成嗎?」
凌忍見魏會計終於赤裸裸地跟他談起交情來,明晃晃地提出了所求之事,覺得他也沒必要再客氣下去。
他十分直接地說:「魏叔叔,我知道您家小兒子的情況,高中輟學,花錢買到一所大專里讀書,後來又花錢專升本,您為他讀書的事費了很多錢和心思,但是他在讀大專的時候跟人起爭執以後被對方打傷,智力上就出了點問題,能拿到二本畢業證,怕也是您花錢買的吧。」
魏會計完全沒料到凌忍竟然知道這麼多,瞬間臉色就變得更難看了,本就有些發青的麵皮,就變得青里透黑了。
凌忍接著說:「我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父親跟我說過您家小兒子的事,前幾年您生那場大病的時候,父親非常擔心您若是走了,孩子沒有人照顧,讓我在他畢業以後招到公司里來,給他一個職位,好好照顧他。」